"可兒才藏!你這個混蛋!"前田慶次大聲的吼出了我一直想說的話。"你在幹什麼?!趕快歸隊!"
"哦!"震耳的怒罵終於使可兒才藏清醒了一些,回頭看看,這一會的工夫他所屬的騎兵軍陣已經把他落下了有十幾丈遠。"駕!"他急忙催馬返回了自己的位置,大隊人馬繼續沿着三好軍的外圍向前突進。
很快的我們沿着圍牆的北側一直向東衝了出去重新集結在了一起,雖然敵人在這個方向有約一千多人但卻沒能真正的與我們進行戰鬥。突然襲擊的效果很是明顯,約有兩百人倒在我們的身後,而我們自己則無一人陣亡。地上的鮮血滿處都是,但因爲天氣的寒冷很快就被凍住了,在空氣中並沒有多少腥惡之氣。剩餘的三好軍已經從牆邊和大門退了回來,但一時還沒有集結好,正亂糟糟的往一塊聚攏。
"我們是不是再殺他一個回馬槍!"可兒才藏回過身對着我大聲喊到,手裡的長槍依舊在往下滴着鮮血。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緊緊握着刀柄的手浸滿了汗水。"你們看呢?"我對其他幾個人問到。對於這種遭遇戰我還是缺乏經驗,雖然看起來再衝殺一個來回可能還會有不錯的戰果,但這種臨陣的失誤極有可能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雖然島勝猛和梅因赫爾都在搖頭,但只有前田慶次把話說了出來。"此刻敵軍已經聚成了一團,再要攻擊可能就會陷於糾纏之中,那樣就會坐失良機!我們應該儘快轉向其他方位,儘可能多的打亂敵軍的部署!"
"攻擊東側的三好軍!"再和其他人交換了幾個眼神後我發出了命令,全軍轉向朝本能寺的東側衝了過去!可……
"這是怎麼回事?!"前田慶次驚愕的叫了起來,臉上一派匪夷所思的神情。其他人也全都疑惑的把嘴張成了"o "形,我們面前的場面冷冷清清,只有地上的幾具屍體說明了這裡在剛纔曾經發生過些什麼。
"三好軍呢?"雖然問了出來,但我知道不可能獲得準確的答案。
"可能是從這裡撤走了!"島勝猛根據經驗判斷到。"三好軍孤軍深入,不可能在這裡長久的拖下去!眼看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們感到了緊迫,所以把部隊都集中到了一個方向!"
"再去南面!"島勝猛的判斷相當合理,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得儘快找到敵軍的主攻方向。我們只好一面一面的找下去了。
南面沒有人……西面沒有人……
在我們再次回到北面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三好軍的影子,他們這時正以三個步兵方陣緩緩向西北方向行去,巖成友通的帥旗赫然在目。
"他們要逃跑!"島勝猛在我的身邊大聲叫到。
"敵軍銳氣已喪,正是一舉破敵的好機會!"梅因赫爾興奮的兩眼發光,聲音裡都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左中右!矢!"在得到我許可的暗示後前田慶次命令到。"全力以赴!務求殲敵!"他把"大典太"再次高高舉了起來。
"殺!"不再考慮戰略問題,不再顧及着和別人的配合,可兒才藏不知是否有狂戰士的血統,但他現在的表現確實有"狂化"的嫌疑。新月十字槍在他的周圍幻化成了一道光圈,他的身形被包裹在一股旋風中衝進了三好軍的陣中。一路上那些碰到他的三好士兵彷彿是受到了詛咒,槍桿掃過之處一片骨斷筋折鬼哭狼嚎,隨着槍尖的上下飛舞帶起陣陣血泉噴涌,很多人的身體都被撕裂成了兩半。楠木光成和梅因赫爾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楠木光成的一身輕便盔甲在這重騎軍陣之中異常顯眼,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平時那種溫文爾雅的神態,如果世間真的有魔鬼的話,三好士兵所能想像的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一柄忍者長刀彷彿被掌握在死神的利爪中,每一個優美的弧線劃過就會有一個靈魂受到召喚。
梅因赫爾的裝束是標準的歐洲中世紀龍騎兵,只是手中的彎刀卻是阿拉伯的式樣。這把刀在他的手中並沒有什麼花哨的招數,只是保持在一個範圍很小的區域內不時改變着角度。在戰馬高速的衝鋒中,一個又一個三好士兵的頸部"碰"上了那把刀鋒,然後……腦袋無聲無息的滾落在地上。
前田慶次穩穩的跟在他們三個的身後,由於前面的"先鋒"們在開着路所以他接觸到的敵軍並不是很多。他的臉色陰沉得有如上了漆的鉛塊,兩隻眼睛佈滿了血絲。他此刻的目標只有一個,前面!三好軍本陣!那面高高挑起帥旗下的那個男人……
我側過頭向旁邊看去,島勝猛正在緊臨我的位置上策馬疾馳。他時刻注意着我這裡的狀況,只是兩眼注視前方時不時流露出激情與渴望。"勝猛!"我叫着他。
"嗯?"正趕上這時他也朝我望來。
"你不必一直緊守着我!"由於是在奔馳的馬上我不的不提高了嗓門。"敵軍的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我又在自己人的重重護衛當中,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主公不可以這麼說!"一絲猶豫的眼神閃過之後他堅定的回答到。"與主公的安危相比我的勇名實在是微不足道,只要主公安然無恙我縱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因爲即便身死我的信念和希望還是會隨主公延續下去!"
"勝猛……"我沒有什麼可以說下去的了。
長槍足輕在嚴密組織、精確指揮的狀況下是可以抵禦騎兵衝擊的,但顯然三好軍此刻並不具備這兩個條件。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裡繼續戰鬥着是因爲他們清楚一件事:他們跑不過戰馬!所以還能保持這種認知是因爲他們大多是些老兵,曾經有過不止一次的實戰經歷!但就如理智和情感是個對立面,在某種情感急劇膨脹的情況下再堅定的理智也遲早會崩潰。率先抵抗的武士被斬殺後,他們開始發抖;當敵人衝入他們當中時,他們開始後退;在數百宛如妖魔的甲冑騎兵如山般壓上來時,潰逃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
"頂上去!"帥旗下的巖成友通大叫到。作爲久經沙場的名將他當然明白,只有恢復士氣擋住敵人騎兵的攻擊纔有可能順利撤退,潰逃只有全軍覆滅的前景。可能是出於對其主將的信任,三好士兵稍稍穩定了下來,可突然出現的一個狀況徹底毀滅了這種努力。
"敵軍增兵了!"一個恐怖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晨光熹微中,一支足有上千人的部隊轉過了本能寺的牆角朝這邊快速開進,丹羽長秀的旗幟赫然高高飄揚。西面的樹林裡,許多鬆永和畠山家的旗幟已是若隱若現。此時繼續作戰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所有三好士兵都堅定的轉過了身朝着西南--唯一沒有敵人的方向逃去。巖成友通也在旗本的護衛下轉身向後,企圖脫離這惡夢般的戰場。
"巖成友通!那裡走,我前田慶次來討取你的首級!"前田慶次大叫着直衝過去,他自然不會放棄自己的目標。
"噹啷!"兩個旗本同時出刀架住了前田慶次的"大典太",試圖爲他們的主將贏得生存的機會。前田慶次抽刀橫掃把一個旗本斬成了兩段,同時把左腳脫蹬一伸,另一個旗本被他踢下了馬,然後坐起身執着的把刀砍向了巖成友通……
"結束了!"三好軍潰散,巖成友通被殺,一切本該圓滿的結束,可在鬆了一口氣後我不禁疑惑:"一切是不是都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