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一窒,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拉着孟蝶的手微微用力,表示了他的不滿。
孟蝶站在他的面前,反手相握,取下了沙帽,調皮一笑,
“夫君也吃醋矣?蝶只想見見而己,如今燕國戰事未明,阿止定是心急如焚,蝶欲說服阿止,應向秦國借兵方善,這難道不是夫君所想嗎?”
趙軍從未真正出力平燕國內亂,趙雍也有意提示燕職向秦國借兵。
“小兒可是責怨爲夫,未盡力而爲?”
趙雍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透着濃濃的酸味。
“否!”孟蝶雖然不能瞧清他的表情,然腦子裡出現了一張酷酷的怒臉,不僅菀爾道,“蝶佩服夫君,不愧爲一代明君,秦國與燕國乃婚姻盟國,怎能處於事外?於公於私,秦王都會相助,只是因楚糾纏,需些時日罷了,夫君乘此拖住齊國,並調動燕國民衆抗齊,齊軍即使佔領了薊城,也無濟於事,等秦國出兵,齊軍必敗。趙國能用極少的兵力平燕,不僅與燕合盟,安撫了邊境,也享有美名,夫君也能在諸王之間聲望高漲,昔年諸王稱霸,誰不是恩威各國。”
助燕一事,趙雍從未向孟蝶言明趙國的真正意圖及舉動,想不到她卻能說中要害,心裡微微驚訝,近日他倒忘了,小兒不僅是自己心愛的女子,還是他的一等食客,不過,這又怎樣,只要她提起燕職,他心裡就是不悅。
於是對於她的恭維之言,不以爲然,仍舊不鬆口,
“哼!此事孤絕不會應許。”
孟蝶心知,他不會這麼容易答應,暗忖,只許你美女縈繞,就不許我有藍顏知己?當然,這樣的話,她是萬萬不能說出。
她不滿的嘟起小嘴,掀開他帷帽的薄沙,墊起腳尖,緊緊的靠在他的身上,令趙雍身子一顫。
“蝶願爲夫君生下長子,難道這點要求也不允許,阿止就如吳名,是蝶的親人,夫君……”
孟蝶嬌聲酥骨,眼含柔情,雙手摟着他的腰,還有意無意的在他背上一陣亂摸,紅脣與他下頜僅一線距離,他若微微低頭,就能一親芳澤。
趙雍突然心跳加速,這樣的小兒,他從未見過,即使她曾撒過嬌,也無這般的大膽。
然而,他仍舊心升疑惑,雖然此刻的她是那麼誘人,卻也強裝鎮靜,
“小兒不怨孤娶韓國公主?”
趙雍突然相問,令她臉上的柔情瞬間凝固,眼神帶着絲絲怨氣,連着身子都僵硬無比,她嗖的轉過身去,倒退兩步,與趙雍拉開了距離,周身散發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這個問題是他們一直避談的。
“爲何提起此事?蝶不想聽。”
面對孟蝶突然而來的怒火,趙雍卻是放鬆下來,這樣的她,纔是小兒呀,如果此刻,她是一幅無所謂的神色,或是說出一絲討他歡心的話來,那麼,他真的就要懷凝了,她見燕職的真正目的。
雖然她能答應生子,他喜悅之後,卻是不安,所以纔會派更多的人看着她,守着她。
然而此時,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又降下幾分。
她有怒氣,就表示,她不是刻意討好,她不討好,就表示她無心離意,她對他的撒嬌,是發自內心的。
他從身後摟了上來。
“小兒不僅要爲孤生下長子,還要生下次子,三子,公主……”
孟蝶臉色一紅,心中酸楚,卻又隱隱鬆了口氣,他這是答應了嗎?幸爾剛纔提及娶妻一事,她並未刻意掩示自己的心情,否則必被他看出破綻。
她雖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裡卻難受萬分。
她又轉過身來,回抱着他,主動的吻上了他的脣,令他受寵若驚,長吻之後,迫不及待的拉着她朝她的小院走去。
兩日後,孟蝶終於見到了阿止。
數月未見,兩人都備感親切,但瞧着他的身邊有衆多護衛相隨,還有樓園的虎視眈眈,孟蝶忍住了想去擁抱他的衝動。
兩人寒暄一番,孟蝶把阿止帶進小屋,卻不敢關上房門,樓園衆人守在了門外。
孟蝶不曾料到趙雍會派樓園來監視她,心中有些不悅,然瞬間又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朝着樓園大聲喝斥一頓,並強令他們退後十步,不得偷聽談話,否則就讓趙雍來見她。
樓園立即退步,心中卻在想着主公的話,主公相告,若孟蝶發怒,正表明她心無“謀算”,可按她的所言行事,若是孟蝶並無異樣,反而證明她心有算計,必要查聽他們的一切。
而此刻,孟蝶己是火冒三丈,是不是說明,她己經安下心來,不再與主公胡鬧了?
因此,樓園也鬆了口氣,退到了院內。
雖然,房門未閉,他們的談話也不會傳入外人之耳。
兩人坐定後,小七添上茶水,退出了屋子。
燕職這才細細的打量起孟蝶,免不了一聲長嘆,
“蝶瘦了。”
孟蝶無奈一笑,在燕職面前,她無須僞裝,
“阿止也瘦了。”
“可是因爲趙雍娶妻?”
“可是因爲燕國內亂?”
兩人同時問出口,隨後又相視一笑,彼此的心情,都明白,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孟蝶先開口。
“趙軍不敵齊軍,阿止可有策?”
燕職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止如今無兵無權,苦無策,只能依靠趙國。”
言完,瞧了一眼孟蝶,又垂下雙眸,看着几上的酒水,
“止以十城換取趙國相助,以有生之年,燕不侵趙爲諾,換取趙國出兵,卻未曾想,此戰何時結束?如今齊軍在燕國四處搶殺,百姓苦不堪言。”
燕職之言有着深深的自責,神色十分暗淡。
什麼?阿止以十城來換取趙雍出兵?趙雍不是“趁火打劫”嗎?聽此,孟蝶心情十分複雜,於公,趙雍此舉並非無理,於私,他又的確太不厚道。
處於兩人之間,她不能妄加評論。
孟蝶微低着頭,或許,她還是向着趙雍,於是,向燕職提出了向秦國借兵的計策,雖然,秦王不能立即出兵,但有趙軍在此相阻,齊軍也不敢太過於猖狂,燕職的生母,是秦王的女兒,憑着這一層關係,他也有出兵的理由。
燕職聽言,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此事,止也向母妃提起,母妃也己親寫帛書送秦,然,卻並無迴音。”
孟蝶對曰,“秦魏韓趙,本有繩池之盟,聽聞盟約時,秦楚反目,秦王定是考慮若出兵救燕,恐楚來犯,止可修書一封於秦王,言之,秦楚聯盟,共同伐齊,止再可賄賂楚臣,楚公子子蘭,愛色貪財,卻又受楚王寵幸,若能拉籠此人,進言楚王與秦聯盟之利,楚王乃左右搖擺之人,其朝臣皆懼秦之鐵騎,雖與秦反目,也不敢輕易出兵伐秦,止可令其擁護之人,前往楚國行事。”
燕職聽言,又沉思起來,越覺此舉可行,以重金賄賂楚之重臣,令其不與秦爲敵,那麼,秦國就可以抽出手來,與齊對抗了。
燕職暗淡之色,突然出現了光彩,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孟蝶,此刻,唯一的想法,一定要得到她,有了她,燕國定能強大。
“蝶,謝謝!”
孟蝶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尷尬一笑,
“此計也不知能否成功,但卻值得一試。”
“嗯!”燕職贊同的點點頭,“止即可回去,帛書一封,送給母妃,備好重禮,令郭槐秘密入楚。”
言完,欲將起身,卻被孟蝶急急止住,
“阿止?蝶有事相求。”
燕職一怔,這才從剛纔的興奮中回過神來,突感自己太過無禮,剛與蝶相見,怎能爲了自己的事,卻忘了對她的關心。
燕職又尷尬入坐,臉上不自然的一笑,
“止無禮了。”
孟蝶卻並未在意他剛纔的舉動,而是朝着外院瞧了瞧,樓園衆人都是背對着她,這才安心的向燕職道來。
“阿止,助我逃出邯鄲。”
燕職聽言,突然睜大雙眼,這才徹底的醒悟過來,趙雍娶妻,她怎會還能呆在他的身邊,正因他知道孟蝶的心思,這才略施了小計,在繩池會盟上,利用韓王逼得趙雍不得不娶韓國公主,如此說來,他的計策成功了。
他的心有着濃濃的喜悅,卻也不敢表露出來,而是定定的瞧着孟蝶。
而孟蝶說出這番話後,心情也變得憂鬱而煩燥,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是費了多大的決心,誰能瞭解?此番若能離去,就意味着與趙雍永無相見之日了,但是,如果不這樣,那麼自己與他也將會越走越遠,她瞭解自己,她終究無法釋懷那些美姬們,否則,她會發瘋,發瘋的嫉妒,她真的會殺了她們,然而這樣的殘忍,趙雍又會接受嗎?到時,他們只會相互厭倦,情意濃時而離,還會留下美好的回憶,若是因爲那些後宮美人,讓趙雍越來越疏遠他,才真讓她生不如死。
孟蝶點了點頭,神色憂傷。
“莫是因爲韓國公主?其實,蝶不用在乎?……”燕職還在試着說服她,卻被孟蝶生生打斷。
“不,蝶在乎,十分在乎,蝶曾說過,蝶的良人無妻無妾無嬖,如今趙雍姬妾無數,又娶了妻,蝶不願做他女人之一。”
燕職聽言,沉默了,他心裡本是喜悅的,然而聽着她如此傷心的言語,頓升憐惜,她終是愛着趙雍,離他而去,她該多麼的難受。
“何須如此?何須如此?”
燕職喃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