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己前往繩池,孟蝶自是沒能跟去,不過她時時關注燕國情況,關心阿止的現狀。
這日來到趙宮,與衆賢士討論了一番政事,孟蝶走出士館,卻見一姬立於殿外,看似專程相侯,
細細看來,此姬是那異族少女,穿着一件紅衣長裙,梳流雲簪,腮暈潮紅,嫵媚妖嬈,孟蝶微微不悅,此女怎麼在此?
而這時,白狄的眼神向她投來,瞬間一亮,步伐急促的朝着她走來,盈盈一拜,無比歡喜的言道,
“妾見過孟君!”
孟蝶露出一絲假笑,還禮而言,
“姬是……?”
“孟君不識得故人?故人可識得孟君,數月前,孟君與君上可去過異城?”
白狄邊說邊向孟蝶甜甜一笑,眉目之間,風情萬種。
孟蝶自是記得,卻裝着恍然大悟,
“真乃故人也。”
白狄格格的笑了兩聲,左右環視一眼,湊近她,
“君可移步,妾有言相求。”
“哦?”孟蝶好奇的看着她,白狄眨眨眼,含笑的朝前走去。
她這幅表情,算是勾引嗎?
孟蝶清咳了一聲,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處亭閣下,此時的孟蝶不再惱怒,反而有些興致勃勃,趙雍後宮的女人怎麼都愛與她打交道。
兩人相對而立,保持客套禮貌的距離。
只聽白狄細聲言來,
“聽聞孟君最爲君上看重,是趙國的一等食客。”
這樣的恭維之言,孟蝶還是十分享受,卻也故作謙虛之態。
“慚愧!姬來趙宮數日,對趙宮情況甚是瞭解。”
這話帶着疑問,白狄自是聽出來了,她抿嘴一笑,
“孟君大名,誰人不知?諸多姐妹相言,孟君年少有爲,翩翩君子,今日相見,才知原是故人,可是緣乎?”
其實白狄是聽宋姬所言,孟君是君上身邊的紅人,若有她相助,必得趙雍寵愛。
“自是有緣。”孟蝶符合道,
“既然如此,妾有一事,須孟君相助。”
孟蝶擡眸看着她,眼神透着精光,
“姬且言。”
白狄臉色紅了紅,一幅羞澀的模樣,
“妾自入趙宮以來,難見君上一面,望孟君進言,妾之功,妾自當感謝。”
孟蝶一聽,暗自冷笑,又是一個想爬上趙雍牀的女人。
“這?”孟蝶猶豫的皺了皺眉,只聽白狄又道,
“當日,君上受刺,妾有相助之功,然,君上似乎忘記了妾,若孟君在君上面前提及,得君上召見,妾受寵之日,定不忘孟君之恩。”
言完,盈盈一拜。
孟蝶似做爲難狀,咬齒不語,片刻才道,
“後宮之事,某實難啓齒。”
“後宮之事也是國事,妾與孟君有緣,請望不要推辭。”
言完,白狄從袖中拿出一枚玉石,放到孟蝶手裡,此玉正是她原本送給樓園的那枚。
孟蝶只覺手心一熱,驚喜連連,這玉竟比趙雍送的那枚還精緻,不由得細細打量起來。
孟蝶眼中的光茫自是沒逃過白狄的雙眼,感覺她的心動,白狄再言道,
“若妾立爲夫人,定會加倍的感謝孟君之恩。”
“呵呵。”孟蝶輕輕的撫摸着手上的玉石,輕笑兩聲,擡頭瞟了一眼白狄,見她一個勁的拋着媚眼,暗忖着,這樣一個女子,放在趙雍身邊,他真不心動?她憶起趙雍對她說過,他沒有碰過其她女子,想必是真的,不然,此女不會如此相求,於是言道,
“姬之託,某盡力而爲。”
好吧,她承認了,她很貪財,她又一次把趙雍“賣”了,至今她屋內還放着代姬的兩隻“夜光杯”,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爲何不做?
話說趙雍首先來到繩池,安排一番,緊接着秦,楚,韓,魏的國君相繼而來,燕職隨着韓王而至。
各國國君出行,聲勢浩大,雖說是君子之約,但仍帶了不少護衛,韓,魏兩國甚至派了大軍在邊境之上,以防意外,可見這時的戰國,什麼盟約,約定幾乎成了一句空話,與春秋時代怎能相比。
此會唔雖以趙雍做牽引,然衆國之君均己稱王,只有趙雍以年少爲由,放棄稱王,不僅如此,還自降尊號爲君,人稱趙君。
趙雍謙讓有禮,倒還令各國國君心升幾分尊敬。
此番會唔,秦國最爲極積,秦惠王不僅親臨,還領上了丞相張儀。
張儀也想借此機會,向衆國提出連橫之策,對付齊國。
齊國乃中原大國,爲秦進駐中原的一大障礙。而韓魏,自是秦的跟屁蟲,只有楚國,遠在西南,卻也想來分得一羮。
而趙韓兩國在幾國之中勢力最弱,雖然趙國正在進行胡服騎射,然也不能立馬促效,國力的微弱,導致外交上的失利,五國會唔,倒成了秦楚兩國的利益爭討。
幾日的爭吵,並未有什麼結果,秦楚兩國爲了商於之地,爭討不休,商於之地本爲楚有,卻被秦所佔領,楚要求秦歸還,而秦自是藉口衆多,一番討論,楚王負氣而歸,張儀欲拉籠楚國的意圖失敗。
然而,秦,魏,韓,趙,卻也結下盟約,共討齊國,各自派兵五萬,兵壓齊境。
但是,在各國國君歸國後,魏國又在公孫衍的遊說下,放棄了與秦連橫,改爲合縱攻秦之策,派出的魏軍駐紮在邊境,卻不進一步,這是後話。
再言,繩池會議,秦魏韓趙,簽了盟書,自是一番設宴相慶,秦本意拉籠趙國,對趙雍客客氣氣,秦惠王見趙雍氣度不凡,五國圍趙時,他能頂住壓力,使趙有驚無險,可見此人必大有作爲,於席間提出聯婚。
然而,還未等到趙雍的謝絕,卻引來韓王哈哈一笑,
“秦王此議晚矣,趙君與鄙國婚約有先,鄙國公主與趙君大婚再即。”
趙雍聽言,不悅的皺了皺眉,持起几案上的酒樽,掩示自己的情緒。
卻被燕職所查覺,嘴角露出不意查覺的冷笑。
早在韓國時,韓王發於趙國關於婚約一事的國書,遲遲未得到趙雍的答覆,引起了他的不滿,當韓王無意中把此事言之燕職時,燕職自是明白其中原由。
燕職向韓王言道,
“趙君或許忙於胡服騎射一事,還未做考慮。”
韓王冷言,
“胡服騎射?這與婚事有何相干,此約早於一年前所定,若趙雍相欺,寡人定要討伐,寡人的公主還不配乎?”
燕職嘴角含笑,沉思片刻,再言道,
“韓王無須着急,此番繩池相會,可細問趙君,有諸國國君在此,趙君若悔,必受衆議。”
韓王聽言,點了點頭,於是,纔有席上韓王當衆提出的這一幕。
衆王聽了韓王的話紛紛看向趙雍,秦王不掩失望之色,
“趙君可與韓王定有婚約?”
趙雍騎虎難下,不曾想到與韓國的婚約鬧得諸國皆知,他該如何迴應,如果此刻推遲婚姻,諸國國君在此,韓王臉面何存,與韓的關係必瓦解,而魏國必與韓同仇敵愾,恐兵患又起,趙國如今正在改革之際,不易興兵,然,今日相應,他日又何與小兒交待?
趙雍沉思不語,衆王疑惑,韓王臉色難看,險些起身相斥,在燕職的示意下,終是忍住。
“趙君?”秦王再次追問。
趙雍似回過神來,淡淡一笑,
“然,鄙人與韓己有婚盟,不久,將會迎娶公主。”
韓王這才露出了笑容。
秦王哈哈一笑,搖了搖頭,
“錯失也,錯失也。”
接着衆王舉樽恭喜,相言,趙君大婚,定來祝賀。
此刻,燕職的笑容慢慢擴大。
席畢,衆王各自回到營帳,趙雍臉色憂鬱,悶悶不樂,如掛了一層寒霜,深深的感覺到,國力的軟弱,連自己的婚姻也做不了主,如果,今日趙國能如秦楚一樣強大,他又何須觀他人之色?
他不僅要失言於小兒,更覺得肩上的擔子沉重,趙國要在列強中生存,要強大起來,他要做的還有很多。
然而小兒能理解他的苦衷嗎?心中不免惶惶然。
樓園與仇夜知道主公的心思,各自暗歎一口氣,在他們認爲,孟蝶有夫人之位己是她最大的榮幸,何苦要令主公如此糾結,他們十分不理解她奇怪的想法,更不理解,主公爲何一再的縱容,但是他們卻明顯的感覺到主公與孟蝶在一起時,是真的喜悅,這種喜悅他們無法體會到,他們府上也有妾室,然而,這些妾室,除了滿足身體的需要外,卻實在不知,能是怎樣的快樂?不過,樓園卻朦朧的明白了一點,他所接觸女子,都不及孟蝶一人。
原來心中住着一個人,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趙雍坐在几案旁,無心睡意,思索着,今日達成的盟約,雖然四國都答應出兵,但四國之中只有趙與燕相鄰,估計秦韓魏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三王各自明白,燕被齊吞,受害最大的就是趙國,他們都在看着趙國的行動,無非是把趙當成靶子,而楚國的憤然離去,估計秦楚之間,又將大戰來臨。
趙雍極不希望,爲了一燕國而讓趙國陷於兵患之中,他所派的五萬趙軍,也並非趙的精銳隊伍,如此,這場助燕復國之戰,將會長久的相峙下去。
於是,趙雍急書一份,令送往樂池,言明,與齊對抗中,可挑釁,可進攻,然多敗少勝。
帛書送出後,有寺人稟報,燕國公子職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