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江國,三方原,
一片連綿不絕的白色營帳將整條伊追山的唯一通道堵了個嚴嚴實實,無數用粗木豎起的柵欄和角樓以及哨塔密佈大營的各處險要之地,使整座大營的防禦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都是牢不可破,當然了,即使再牢固的工事也是死的,唯有一支強悍的軍隊纔是最可怕、最不可戰勝的,而這座大營中的軍隊,正是一支足以讓這個時代任何大名爲之震撼的強大軍團。
無數赤紅色的武田割菱旗迎風鼓盪、獵獵作響,營帳之間,一隊隊荷槍挎刀、神情肅穆的巡邏隊不時出現,但轉瞬卻又消失在那佈局隱含奇門遁甲的神秘大營之中,不禁令人下意識地心生寒意。\
沖天瀰漫的濃烈殺意,那近乎實質般的方剛血氣化爲一股股朔風,席捲四方,給人一種處於狂風暴雨中、無從抵抗的渺小和無力,加上四周虎踞龍盤的地勢,粗獷壯觀的大營,僅僅是看上一眼,恐怕就讓人興不起半點面對的勇氣。\
遠處的山上,兩個巧妙隱藏在灌木叢中、不易察覺的身影正靠近細緻觀察着山下的武田大營,不時發出一陣陣驚懼的感嘆。
“果然不愧是軍神信玄的軍隊,兵威之盛、士氣之高,前所未見,這樣的軍隊,除非主將發生意外,否則根本不可戰勝!”披着灌木枝葉的德川家忍者,一邊極目眺望着遠處的營帳、戰馬、兵力、軍備、糧草之大概,心下詳細記憶,一邊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慨道。\
“不過看這樣子,似乎武田軍並不急於進攻啊!”身旁,他的另一名同伴卻是面露疑惑之色,小聲道:“背道兼程的行軍,搶在我家之前,趕到三方原,爲的難道不應該是阻止我軍撤退至三河,死守三河嗎?可是,現在他們卻安營紮寨,沒有半點動靜,怎麼回事?”
“不對,一定有什麼貓膩,我們必須得再湊近一點看看!”第一個人聽了,擡起頭皺眉想了想,忽的斷然道:“問題就在這大營裡,我們已經觀察了一個時辰,你發現沒有,除了表面上看似衆多的巡邏隊,我們沒看見任何一支另外的武田軍隊,既沒有操練、也沒發現外出,戰馬的數量似乎也不對,這裡太遠了,我們必須再靠近一點!”
“我的天,那太危險了!武田的軍忍也許就佈置在大營周邊,再靠近的話,一旦被發現我們根本逃不掉的!”同伴聽了他極度大膽的想法,大驚失色,急忙阻止道。\\
“不行,沒時間了!如果武田軍真的在進行什麼陰謀的話,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時間都事關重大!即便冒點風險,我們也不能退縮!身爲三河武士,難道你想揹負臨陣脫逃和貪生怕死的恥辱嗎?!!”
同伴聞言,終於神情一肅,繼而重重地點了點頭,振聲道:“好!!!拼了,老子今天一定要摸清楚,這幫甲斐的山猴子究竟在搞什麼陰謀!走!!!”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齊齊立刻動身,身形敏捷、手腳並用地沿着崎嶇的山勢,藉着叢生的灌木做掩護速度飛快地向大營方向摸去,片刻便消失在嶙峋的石山之間。\
……
過了大約十分鐘之後,武田大營東邊的石山上,倏然出現一陣**,繼而是人聲驟起和兵器碰撞聲,喧鬧聲立刻驚動了大營內的巡邏隊,離得最近的兩支巡邏隊反應迅速,立刻順着聲音的來源奔了過去。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是德川軍偷襲嗎?”巡邏隊奔上山,帶隊的武田侍大將當先走上前,掃了一眼正在檢查屍體的武田透波里忍者,臉上卻沒有絲毫驚異之色,而是直接開口問道。\
“兩個小嘍囉,德川家的忍者,想靠近摸清大營虛實,結果一不小心給我們發現了,本來是想抓活口的,沒想到,這兩個傢伙還挺血性,拼死把得到的消息傳回去之後,還拔刀頑抗,只好殺了。”一個身着土黃色忍服、樣子似乎是忍者小隊隊長的傢伙聽到武士的問話站起身,語氣淡漠地回道。\
武士聞言,倒是面上微露一絲敬佩之色,又看了一眼兩具渾身浴血、倒在地上,兩眼猶自怒瞪的屍體之後,擡起頭接着問道:“依你判斷,他們發現了多少情況?”
“故佈疑陣的大營已經沒用了,我們立刻按照預先應急軍令南下吧,最好不要抱任何僥倖心理,這兩個傢伙居然敢潛入到這麼近的地方,只要不是傻子,肯定發現了帳篷裡全是稻草人,還有馬廄里根本沒有多少馬匹,整座大營根本就是僞裝成主力的空城!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回去給德川家知道,我們再坐守於此,已經毫無意義了!”那忍者首領手上掂着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外觀類似一個黝黑的匣子,神情冷峻道:“我必須馬上趕回忍者裡親自向宗主稟告,這種東西居然出現在兩個德川家的普通忍者身上,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好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說罷,也不待回話,便自顧自將手一招,帶着一干忍者,迅速消失在山石之間。\\
武士見了也不惱,面色不改地回身喝令道:“立刻傳令,收拾行裝,拆除大營,然後全隊向南進軍!”
“遵令!”旗本聞令,立刻躬身一禮,然後轉身小跑回大營方向去了。
“哼!德川家,就算你們現在知道了大營的虛實,甚至猜測到了主公的打算,也已經無濟於事了!哈哈哈,武田大軍早已有主公在,武田軍團就是絕對不可戰勝的!”武士轉過身看着大營內開始緊張喧鬧地準備出發,喃喃自語着。
…………
天龍川北岸,
“將軍,時間差不多了。”
“嗯,下令吧!”山縣三郎兵衛輕撫了一下坐騎脖頸的鬃毛,揮了揮手道:“全軍渡河!!!”
“喏!”傳令官立刻小跑向後隊,很快,低沉渾厚的軍太鼓聲響起,迴盪在整個河岸的天際,下一刻,平靜的天龍川中一片人聲鼎沸、戰馬長嘶,一支大約3000人的全員騎兵大軍迅速地從河川的淺水處淌水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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