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華和我是無話不談的摯友,可是有些事,我也只能爛在心裡,就連她也沒有辦法說。可是今天,我卻很有衝動,把我和樊塵之間的林林總總都說給她聽。她比我有頭腦,會分析,最主要的是她是旁觀者,不像我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我在對話框裡打了許多。比如我好像喜歡上了我的親哥哥,並且可能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了。我喜歡他的擁抱,喜歡他的親吻,喜歡他抱着我睡覺。雖然他去年下半年歸國開始對我毛手毛腳,很不規矩,但是我卻是一邊故作排斥,一邊嚮往。□□的情愫有了,□□的動作有了,而我竟然還要招惹馮巽,我是不是很壞呢?
當然我還是刻意隱瞞了一些。並不是我不信任靈華,只是有些事,就連寫下來,我都難以啓齒。
然而我感人肺腑的一段自我剖析還沒有打完,靈華竟然已經心有靈犀地打了一行字過來。
少司命:;-),咱們組織班裡人去旅遊吧?
我有苦難言,框框裡那麼多的東西現在打上去實在文不對題。就這樣一下子,我就突然沒有勇氣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告訴靈華了。於是只得通通刪掉。
小灰塵:你去香港玩地很高興啊~平時都不見你出去的
少司命:平時是平時,現在我發現出去走走很舒服,雖然香港很熱~~你想去哪?
小灰塵:無所謂啦~
少司命:哎,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看來是沒個地方能入你的眼了~
小灰塵:隨便吧
少司命:……
少司命:心情不好?
wWW▲ Tтká n▲ ¢Ο 小灰塵:你都沒說給我帶禮物!
少司命:……
少司命:你難道還會稀罕香港土特產?
小灰塵:心意嘛~~~~
少司命:我記得你哥哥剛回國那會,帶了整整一箱玩意給你啊,我根本想不出以我的水平還能買到什麼你沒看到過的東西
小灰塵:……你別跟我提他
少司命: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又鬧矛盾了?怎麼了?
小灰塵:不是說要出去玩嘛?找個吃海鮮的地方,好久沒大吃特吃了!
少司命:好的,你,我,你哥,你加學長,你還要叫誰?
小灰塵:我掐死你!!!!!!!!
和靈華的對話以我憤慨地掏出電話,直撥靈華老窩而告終。有靈華在,萬事皆有保障。我們最終敲定是某海邊城市度假遊。只吹海風,吃海鮮,休閒卻不奢侈。
由於靈華的高效率,才過了一天,就得到了確鑿的消息。
同行一共6個人,三男三女。我一聽完名單,就覺得頗爲尷尬。三男三女,這可怎麼安排房間?
同去的另一個女生也是我們的初中高中同班同學,名叫樂聞,她還和我和靈華高中一間宿舍。算是非常相熟的好友。
另外三個男生裡,兩個是我們高中同學。元昊爲是樂聞的緋聞男友,對樂聞一直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可惜樂聞三年來都沒怎麼鳥他。另外一個名叫黃路,身強體壯卻有一顆有愛的心靈的溫柔男生。此人被靈華說成專爲我們保駕護航的花瓶,提供警示作用。可惜我又怎麼不會知道人家爲什麼要參與呢?還不是爲了靈華你嘛~?
至於另外一個,好吧,我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誰了,大名鼎鼎的馮巽,傳說中“我家的學長”。
六個人清晨6點就要在機場會合。非常早,靈華家中去機場不方便,於是隔天就住在了我家。
雖然家裡客房多多,可是我們還是打算睡一張牀上。靈華這樣一個從名字到形象都出塵脫俗的女人,總歸有些潔癖的傾向,於是我在她來之前特地又把房間打掃了一遍,還換了所有的枕頭被褥。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樊塵只是偶爾出現,根本沒有搭把手的意願。事實上,從那天他的道歉以後,我和他就幾乎沒有再靠近過。他此時只是倚靠在我的房門口,眼中沒有喜怒。讓我不知道是我弄出的聲音煩到了他,還是怎麼的。
等我最終大功告成,早就累得全身無力,雖然空調打地很足,我卻全身是汗。我像小狗一樣地倒在空調直吹的一處小地毯上,兀自愜意。樊塵終是按捺不住,把我拎了起來。
“不要對着空調吹,我和你說過許多次了!會生病的!”樊塵把空調調高,然我坐到吹不到的地方,非常嚴肅地說道。
我滿不在乎地回敬道:“我本來倒是有機會知道這些有用的病理常識~可惜~~~哎~~~~”說着還瞥了他一眼。
若是以前,樊塵一定會回敬回來,他的表情會很生動,有時候是壞壞地,有時候是陰陰地,也會帶着笑,眼睛亮亮的。可是現在,樊塵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只是抿着脣定定地望進我的眼睛,讓我覺得一陣心虛。然後突然起身走到門前,說道:“你大了,也已經成年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然後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我心中難言的一股氣悶,轉身進了浴室。
在花灑下面我定定站了很久,終於瞭解到幾天前樊塵那最後的擁抱的含義。他是打算放手了。他不要我了。
這難道不正是我希望的嘛?
我苦笑了一下,卻相信現在我笑地肯定比哭還難看。幸好沒人看地見。
等我洗完澡,頭髮如海藻一般緊貼在頭上,帶着蒸騰的氣息出來時,卻聽到外面的對話聲。原來靈華已經到了,正和我哥說話呢。
樊塵的聲音,可能因爲房間的阻隔,顯得有那麼點不熟悉,生分,又有種貼近感,他對靈華說:“她從小被人服侍慣了,好像也是第一次沒有喝家人一起出去旅遊,你幫忙看好她。”
樊塵這話說地,好似把我當成了嬌嬌大小姐,什麼都不會的模樣。天知道我從小不但被人服侍,還被人強迫服侍某個死男人。洗碗擦地洗衣服,這些我不都幹過!
只聽靈華回答道:“恩。”
外間一陣沉默。
我想樊塵終於是遇到真正“冷”的人了。靈華在不相熟的人的眼裡,絕對是個孤傲,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雖然從小她和我哥也應該打過好幾次照面,可是基本上也沒怎麼說過話,自然被列入不熟的人的範圍。
我爲樊塵吃癟感到有點點雀躍,這是我的常態,可是一想到樊塵已經和我劃清界限(雖然這個界限是好的),我又覺得我的心沉了下去。
開門,正瞧見二人分別坐在客廳的兩張沙發上。樊塵也因爲有客人要來而穿地稍微正式了一點點——換上了一條能出門的褲子。
靈華的小皮箱靜靜地放在旁邊。樊塵閒閒地靠坐在沙發上,背對着我。而靈華側面面對我,雖然正襟危坐,卻不顯得她在緊張,她正小口喝着茶。這樣靜謐的畫面,絕對地和諧。我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到剛纔爲止,即使樊塵再怎麼說,他仍然是隻關心我一個的那個樊塵;可是現在……
靈華先看到了我,她放下杯子,仰頭對我露出了笑臉。我拍拍僵硬的臉龐,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飛奔下樓。
靈華見我就開始冰山融化,問道:“你怎麼大白天洗澡。”
我甩了甩頭髮無可奈何地說道:“我房間這不是沒達到無菌標準麼,打理了我一整天,搞得我全身上下都是泥……啊~”眼前一暗,一條毛巾蓋在了我的頭上。
樊塵涼涼地命令道:“把頭髮吹乾。”
有靈華在,我也只得扮一個乖巧地妹妹,於是擦着頭,說了聲“知道了”。
靈華卻是一點都不配合,露出了了然的一笑,甚至還拿那雙美目對着樊塵掃描了一圈。
我點點靈華的額頭說道:“看什麼看呢~~走走,我們上樓去,看見他就覺得煩。”當然最後一句話說地很小聲。
靈華笑笑,隨我上樓。
晚上在房間裡最後整理行李。
樊塵拿着創可貼之類的小藥品來到房間。他翻了翻我的箱子,看見裡面花花的內褲,眼睛也沒抖一下,倒是靈華不好意地把自己的箱子先給合上了。
樊塵幫我把東西又理了一理,瞬間就又空出了許多空間:“海邊晚上冷,你們帶一件外衫了沒?”
靈華點頭,我搖頭。樊塵嘆了口氣,起身熟門熟路地打開我的衣櫥,從裡面挖出了一件,疊好放進去。然後還有防過敏的藥,治拉肚子的藥,治感冒的泰諾。
我不耐煩地說道:“你幹什麼要放那麼多藥?我身體好着呢!而且我也不過敏,你帶這個幹嗎啊?”
樊塵的手頓了一頓,仍然是我行我素。我最討厭他這樣忽略我的想法做事,就想動手把東西都拿出來。靈華立刻攔住我道:“你不過敏,萬一人家過敏呢?我們算是組織者,多帶點也是應該的。”
我沒轍,撤下手嘀咕:“知道自己過敏還會去海邊?都說過是去吃海鮮的。”
樊塵聽了拿出一張銀行卡說:“海鮮要吃乾淨的新鮮的知道嗎?別去路邊攤,去好一些的飯店吃。卡你拿着。”
我推開他的手說道:“我有錢。”
樊塵的手在空氣裡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收回來,然後拿出一個信封塞到箱子的一個秘密夾層裡:“那就多拿點現金。裡面10遠,20元都兌了一些,用起來方便。”
我皺着眉頭,覺得自己的忍耐力不知爲何,不知所蹤,我感到自己就像快要爆炸一樣。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種委屈,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愫。
“樊塵,你是男人嘛!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
樊塵站起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對着靈華的方向道:“早點睡,我明天叫你們起來,然後送你們去機場。對了,查一下機票,還有身份證。”然後關門出去了。
我泄氣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靈華卻是沒再說什麼,打開了箱子獨自清點起來。
晚上,兩個人躺在牀上聊着聊着,怎麼都睡不着。
靈華突然說:“我覺得你哥對你很好啊,你怎麼老說他不好?”
我氣悶,回道:“我覺得你們倆真配。”
短暫的沉默。
我不知爲何脫口而出道:“你不會真想當我嫂子吧?”
黑夜裡看不見靈華的表情,只聽她輕飄飄地說道:“總比別人當你嫂子好吧?”
“……”我想了想,也是,可是總覺得彆扭,不舒服。
兩個人於是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