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這兒,這兒,還有這兒。一定要對準目標,三點一線是最基本的……槍要握緊,對!就是這樣,手千萬不要抖……可以開槍了。”
新婚燕爾,夫唱婦隨,在王世華的帶動下,張翠雲這些時日來,每天雷打不動的跟王世華一起晨練。
五十米外豎起的架子下掛了五個酒罈子,王世華從後環抱着張翠雲,手把手的教……睡都睡了這麼多久,自然不會再出現臉紅的事了。
“啪!”
酒罈子沒有破。張翠雲不服氣的又補了一槍。
“啪!”
依然沒有變化。讓張翠雲又點惱怒,衝過去,槍口直接杵到酒罈子上就是一槍,槍響壇破,讓張翠雲稍稍解氣了些。又跑到正搖頭苦笑的王世華身前,問道:“世華,你不會有意不想讓我練好槍法吧?”
“你這是麼子話?”
“那你們打槍的時候,怎麼不講究麼子三點一線?看都不看,還能打的那麼準。”
王世華只能鬱悶的解釋:“翠雲,那是因爲我們從小就練槍,練到了一定程度,根本就不用眼睛看,心所指,槍口就能自然而然的對準……我一時也跟你解釋不清楚,反正,等你練好了這三點一線,然後慢慢摸索,就曉得我這話的意思了。”
說着,王世華擡手一槍。
“啪!”
“啵!”
酒罈子應聲而破,看的張翠雲一愣,再看向王世華的眼光就有些崇拜了。
王世華裝模作樣的吹了下槍口,得意的一笑,安慰道:“翠雲,練槍講究的就是個基本功,只有基本功練好了,才能變着花樣的玩槍。而這基本功就非一日之功能成,得多練,用心練。”
張翠雲點點頭,想了想後,突然問道:“那你們槍口上的準星怎麼被磨掉了,我卻要留着?”
就在這時,王世華髮現江守成走了過來,站在十幾米外等待着。王世華規定過:如果沒有急事大事,他練功的時候是不準任何人打擾的。
得先安撫好張翠雲要緊,否則,這一天就別想幹成什麼事。
王世華將盒子炮插進腰間,又抽出,摸這磨平的準星,笑道:“這是因爲槍法練到一定程度,不需要準星了。而且,我們習慣性把盒子炮插在腰間,如果有準星的話,抽出來時,褲腰帶可能把準星給掐住,不信,你試試。”
張翠雲試了兩下,第一次很順利,第二次,準星拉動着褲腰帶,一時沒抽出來。
“好了,別連槍法都還沒練好,就想別的。我去跟守成講點事,你先練着。”
走了幾步,從小梅手上接過手帕,擦了擦手,看向江守成,等江守成走進,微笑道:“守成,麼子事這麼急?”
“家主,有十幾個族人跪在府外,求您給他們做主。”當時的湘西還是宗族觀念大於一切,出了事,首先想到能給自己做主,或者說第一個求援對象絕不會是政府,而是族長。
“問清楚麼子事了麼?”
“講是他們的家人被人給綁了。”
王世華一愣,隨即將手帕往臉盆裡一丟,冷笑着沉聲道:“嘿!沒想到現在有人敢綁我王家人,有意思。問清楚是麼子人綁的?”
“家主,我覺得,不應該講綁,也不是被抓了壯丁,準確的講,是被騙了。”
“好了,你就別拐彎抹角的替他們講話了,直接講。”
“家主,您還記的上個月縣裡下達通知,講湖北省鳳凰縣的那個鳳凰機場要擴建,叫我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事麼?”江陰縣跟鳳凰縣隔河相望,兩個縣城之間相距不到八里路,江陰縣離鳳凰縣的鳳凰機場不到二十里路。鳳凰機場擴建,政府就給周邊的幾個縣下達了軍事命令: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王世華讀高中時,去鳳凰機場玩過一次,可惜,只有半廢棄的機場,連傳說中的飛機影子都沒見到。事實上,鳳凰機場只是個備用機場,荒廢多年,別說王世華這種以遊客身份慕名前往,就是當地居民,也只是兩三年前國軍跟紅軍在這一帶打仗時見到過飛機。聽到政府的通告後,當時王世華還嘲笑道:“這是政府那羣官老爺變着法的撈錢,別搭理他們。”
“記得,怎麼了?難道政府還真打算擴修那個狗屁飛機場?”
江守成苦笑着點點頭,到:“這些人的家人就是被他們騙去修機場了。”
老子管你們修不修機場,但你們騙我王家人去當苦力,那就是看不起我王家,欺負王家無人。面色一沉,道:“你把他們帶進來。”
十幾個王家人進來,快步跑到王世華身前,在爲首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帶領下,一把跪在王世華和張翠雲身前,磕頭道:“給家主請安,給主母請安。求家主,主母,給我們做主!”
“都是自家人,用不這麼客氣,起來,慢慢講。”
一旁的張翠雲則一招手:“給這位老人家看座,奉茶。”
按族規,六十歲以上的老者,必須尊重。
“謝家主,主母。”
等老人家入座後,王世華笑問道:“你們的事我聽大管家講了一下,但我想聽你們親自講。老人家,就由您先講。”
“老漢家世代燒青花磚,承蒙家主和老家主的厚愛,這些年不僅供應家裡,也准許對外賣一些。前些天大管家講我們王家要在縣城裡建一所最大的酒樓,由老家家裡提供青花磚。老漢便尋思着從我們這兒拉原料,還不如從鳳凰縣那邊拉過來就地燒製,就派大兒子世木到鳳凰縣去進原料,誰知,幾日不見回來,派人去打聽也沒打聽到。前天下午接到世木託人悄悄捎來口信,才曉得他被人騙去修機場了。講是要給機場蓋房子……老漢怕被人騙了,連夜趕到鳳凰機場,遠遠地看見了他……家主,老漢實在是沒辦法,只能連夜趕回來,求家主給我們做主。”
青花磚可是王家的寶貝,燒出的青磚中帶着一片細細地白色絲線,形狀酷似一朵白花,因而得名青花磚。它還有一大的特點:每一塊青花磚的硬度極高,讓人用盒子炮在十米外打,一槍絕對打不穿。說是老漢家的不傳之秘,可實際的銷售權全在王世華手中,平日也就是另外三家和一些有點勢力的家族出高價,王家纔會酌情賣一些,否則,就是再高的價格也不賣。
又問了剩下的,多半都是跟王世木一起去採購原料被同時抓去,還有兩戶則原本就是在縣城跟鳳凰縣之間販運東西,賺點小錢的車伕,都是連人帶馬一起被騙去修機場。
“好了,事情我管了,幾天之後他們就能回家跟你們相聚。”
“多謝家主,多謝家主……”老漢趕緊起身,帶着大家一起抱拳一禮,感激中就要告退。卻見一個年紀比他小點的老者低着頭問道:“家主,能有個準信麼?”
沒等王世華表態,老漢轉身一把將他抓起,怒道:“王老二,你這是麼子意思?家主是我們王家的英雄,一口唾沫一個釘,講出來的話你敢懷疑?”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擔心兒子的安慰,想求家主給個準確日子。”
“放你媽的屁!從這兒到鳳凰機場一百多裡地,快馬都要跑半天,更何況家主還要考慮如何救人,怎麼能給你個準確的日子。狗日的王老二,你要再懷疑家主,不用家主發話,老子就先抽死你。”
王世華苦笑着搖搖頭,江守成一看,趕緊上前哄勸着將他麼帶出去。
“世華,你見過飛機麼?”
王世華搖搖頭,反問道:“你見過?”
張翠雲得意的笑道:“當然見過,還是劉湘的專機,不過,沒坐過。聽人講,坐在裡面可舒服了。而且,等飛機飛到天上,往下看,根本就看不到人,就連山都只有粑粑大一個,很有趣。世華,要不,我們去坐坐?”
“沒問題。”王世華也來了興趣。可惜的是,等江守成回來,一問才知道,機場在擴建,依舊沒有飛機光臨。
王世華見張翠雲撇撇嘴,便在她臉上輕颳了一下,弄的張翠雲面紅耳赤,也讓王世華得意的笑了起來。對江守成道:“守成,一共被騙去十二人,你寫個拜帖,包上一百二十塊大洋給那邊管這事的長官送去,請他看在我王家的面子上高擡貴手。”
吃早飯時,江守成將拜帖拿來,王世華看了看,掏出私章蓋上,讓江守成立即派人送去。
隨後,王世華就沒把這個當回事了,想想,以王世華現在的身份地位,王家又剛剛大勝一場,出盡了風頭,全縣誰敢不賣他幾分面子?一個小管事,給他下個拜帖,送上紅包,已經是給他天大的面子了。可事實上,王世華的面子也僅僅止步於江陰縣,到了鳳凰縣,還真不好用。
派去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回來了,對方給的答覆冠冕堂皇,一準的官話:爲黨國出力,爲國家出力,乃每個國人應盡之義務……說白了,放人——沒門!如果說這條理由還讓王世華能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那麼,對方下一步行動就讓王世華怒火中燒。拜帖收下了,一百二十塊大洋收下了,卻把兩個信使給趕了出來——這不是打臉是什麼?
王世華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你倆可看清楚人,認清楚他們住的地方了?”
“回家主的話,那個胖子化成灰,小的也認得。他住的地方小的也摸清楚了。”
王世華點點頭,對外叫了聲:“今日誰當值?”
猴子跑進來,道:“家主,今日我當值,您有麼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