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下令吹響總攻的號角。
東西兩面戰鬥焦灼之時,建奴也沒空再管其他方向的敵人。把握戰機的戰鬥工兵從南北兩個方向靠近,冒險對村子的建築進行爆破。甚至有戰鬥工兵因爲看到同袍在正面犧牲太多,心急之下抓着嗤嗤作響的炸藥包在近距離朝建奴的隊伍中投擲。
數公斤的炸藥包扔不了多遠,殺傷半徑卻有十多米,對投擲的人有莫大的傷害。可炸藥包的威力比手雷強太多了,劇烈的爆炸引發建奴士氣的總崩潰,蝟集一團的他們在村子裡被炸的血肉橫飛。
當爆炸持續發生,村裡低矮的房屋被氣浪成片摧毀,負責指揮的薩哈連都被這堪比九級術法的爆炸轟的飛起,頭腦一嗡便暈死倒地。
爆炸將村內不少點燃的篝火和着火點給炸滅了,到處都是漆黑。黑暗中的近衛隊依靠軍陣相互聯繫,交換視野。被炸暈頭的建奴就像老鼠般到處亂竄,揮舞刀槍不讓任何人靠近。
“點火把,點火把。”
近衛軍官們不斷呼喊,一根根的火把被點着提供照明。黑夜中的建奴已然無法整隊,正試圖躲藏逃竄。可面對成排推進的長矛和點燃的火把,他們不斷被找出來,絕境中只能負隅頑抗,然後被挨個捅死。
薩哈連重新清醒時,就發現自己被手下親兵拖進了一棟堅固的土屋內。他耳朵嗡嗡,臉上流血,手邊還有那麼十來個人,可習慣用的大斧已經不知去向。他站起後從親兵手裡接過一柄大刀,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親兵卻答非所問地喊道:“主子,我們得衝出去,否則就來不及了。”
土屋的門外火把洶洶,一隊長矛手正在屋內捅刺。最兇狠的卻是個比男人還高大的女子,她手裡一柄雙手大劍舞動的像把重斧,靈力鋒芒之下無人是她的對手。土屋的牆壁正在被她不斷破開。
局面如此糟糕,薩哈連頓感絕望。他提着大刀就想去迎戰那個穿着全套亮銀甲冑的高大女人。可他忽然又一扭頭,只見土屋後面的牆壁被人鑿開。鑿開的洞後也透着火把的光線和人聲的嘈雜,緊跟着還丟進好幾個冒煙的玩意。
雖然沒搞懂這冒煙的是啥?可薩哈連剛剛卻嚐到了它的厲害。他怪叫幾聲就想把這些冒煙的玩意踢出去。可他剛一動腳,冒煙的手雷就爆炸了——轟隆幾聲,他腳下的牛皮靴被炸沒了,半個腳掌不翼而飛,剩下點骨頭掛在腿棍上。
薩哈連慘叫的跌倒。正好這間土屋的大門被葉娜攻破,劍刃之下頑抗的建奴污血飛濺,紛紛倒地。他扭過頭,只見一柄滴血的劍尖指向他的喉嚨。他還想咒罵幾句,可氣管就被切開了。
屋內瞬間安靜……
確定屋內再無活着的建奴,葉娜又轉身去清理其他方向的殘敵。舉着火把的士兵正在逐間逐屋的搜查,找到敵人乾脆把屋子都拆掉。
雪夜的野地裡,還有不少無頭蒼蠅般的女真蠻子在逃跑。零星幾個有馬的還能跑得快些,無馬的往往跌跌撞撞。這雪夜天氣苦寒,黑咕隆咚的不辨道路,徒步的蠻子跑不了多遠就只能想辦法到處藏匿。
近衛隊一營的三個連花了一夜時間清繳殘敵,到隔天天亮時甚至還出動騎兵向北進行追擊。最終逃掉的敵人不知幾何,但在沙河鋪這個小村伏屍的女真蠻子就陸續清點出三百多具。經過少量俘虜辨認,薩哈連的屍體被拖了出來。
近衛隊昨晚戰死和重傷超過五十人,大部分都是跟薩哈連手下精銳步卒面對面硬拼時造成的損傷。在長矛步兵付出巨大代價吸引了敵人全部注意力後,戰鬥工兵趁機進行近身爆破對敵人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同時徹底動搖其士氣。
雖然開頭的戰鬥打的極其慘烈,殺傷卻較爲有限。有過半的戰果是在敵人士氣崩潰的清理追擊中獲得的,再次證明一支部隊若是心無鬥志便是魚腩。
“把傷員,同袍屍體,俘虜和解救的百姓用馬拉雪橇先運走。讓騎兵向北進行武力偵查,參戰步兵徒步返回虎皮驛。”周青峰下達命令後,這次雪夜突襲便算告一段落。
薩哈連的屍體凍得硬邦邦,被一根大木棍吊着樹立在道路上。三百多建奴的屍體則被搬運到路旁堆積起來,遠遠望去像個柴堆,近距離則是一具具以各種姿勢扭曲死去的人體。
對於兇殘的敵人,跟他們講文明是沒用的。必須用他們看得懂,能理解的方式跟他們交流。周青峰就築這麼個京觀放在路邊,想必建奴一定懂。
返回虎皮驛時,鏖戰一夜的近衛隊一營將士有些疲憊。高大牛更是興奮又夾雜鬱悶。周青峰看他低頭不說話,便主動問道:“剛剛一仗打的不錯,回去就要論功嘉獎,你怎麼還不高興?”
高大牛過了年也才十九,擡頭咧咧嘴苦笑道:“能打勝仗自然高興,可我手下一連有個排幾乎死絕了,六個班長班副只活了兩個。就連副排長都重傷斷了一支手,再也上不了戰場了。全營兩個主力連,其中一個傷亡近半,算是被打殘了。建奴拼命的時候也挺厲害。”
葉娜騎馬跟在周青峰身邊,側頭看向高大牛。她一直驚訝於這個普通的男人竟然就是‘革命軍’近衛隊的大將之一。其年齡不大,身世很普通,連她都不如。但他昨晚的指揮中規中矩,必要時敢於帶隊堵缺,那都是拿命去抗的。
“建奴當然不好打了。昨晚的戰果很不錯了,打仗就是要死人。我們死的多,敵人死的更多。你的一個連死傷近半失去戰鬥力,立刻調回蓋州修整,補充後備新兵。接下來我要把駐守復州的李彥曦調上來,一起扛建奴的報復。接下來死的人只會更多。”
周青峰的預料很快得到驗證。
從沙河鋪逃走的女真蠻子返回瀋陽後,黃太吉都以爲自己聽錯了。在確認消息後,更是又驚又怒,暴跳如雷。他根本沒想到竟然有人膽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殲滅薩哈連的部隊。最讓他惱怒的是到現在爲止也沒搞清楚這次來襲的人到底是誰?
薩哈連可不是尋常人,他是努爾哈赤的女婿,只是來協防瀋陽。這莫名其妙就被人給宰了,黃太吉也要背上不小的責任。
黃太吉在瀋陽坐不住了,他親自帶了上千精騎從瀋陽殺出來,半路上卻被近衛隊埋設的地雷炸的裹足不前。他一發狠放棄大路,從平原上尋小路開過來,到了逃兵所說的沙河鋪就看到了被掛在路邊的薩哈連屍體。
乍一看,就是路邊一根木杆上似乎吊着個人。那人身上還落滿了雪。等到驅使奴隸上前把屍體卸下送到黃太吉面前,他才辨認出這正是昨天還跟自己一起行動的薩哈連。
黃太吉頓時目呲欲裂,兩眼發紅。他脫口大罵了一聲‘這是誰幹的’,很快又有奴才上來通報,說是在個大雪堆下發現了薩哈連統領昨天帶去的‘一堆’屬下。
真的是一堆啊!
三百多具屍體堆的老高老高了。
黃太吉走到那堆砌的京觀前,方纔知道爲什麼逃回來的人那麼少。眼前這些大多是跟隨努爾哈赤多年征戰的悍卒,是每一個牛錄中抽調出來的精兵。這一下死了三百多,等於六七個牛錄被打空了——正白旗總共才十八個牛錄啊!
看到這麼些屍體堆成堆,黃太吉恨的要發狂。他在努爾哈赤諸子中並不是最受寵的,能成爲四大貝勒完全是靠自己努力。可就算再努力,他的正白旗也就比褚英兒子杜度的鑲白旗好些,勢力是八旗中的倒數第二。
現在可好,被人打成了倒數第一!
這他孃的到底是誰在找我麻煩呀?
黃太吉氣的七竅冒煙,他壓抑自己心頭的怒火繼續前進去遼陽。這次沒多久倒是看見正主了——周青峰就在虎皮驛,他手下的戰鬥工兵用黑火藥在凍土上硬生生的炸出了一圈工事。虎皮驛內外嚴陣以待,據馬,壕溝,瞭望塔,一應俱全。
驛站內駐守了近衛隊一營的一千多兵力,還有這兩天從後方趕來支援的兩千民兵。此外還有李彥曦的三營一千多人馬正在朝遼陽機動,過兩天也能乘坐馬拉雪橇運動到位。
黃太吉帶兵逼近,周青峰正待在驛站內豎起的瞭望塔上,舉着望遠鏡惡狠狠地罵道:“這冰天雪地的,老子後頭是一整個‘革命軍’的組織機構進行支援。我就不信你們建奴也能如此高效的把人員和補給集中起來運用。這虎皮驛周圍所有的荒村都被我疏散燒燬了,野地裡你們建奴一間屋子,一口水井,一粒糧食也找不到。這地方距離瀋陽雖然只有六十里,可只要打不破我的營盤,你就得跟我耗。越耗我越高興。耗上一兩個月,等開春後你們的攻擊力度反而得下降不可。”
黃太吉看到虎皮驛這一圈工事也真是抓瞎又抓狂,他真是搞不懂這大冬天地面凍的比石頭還硬,怎麼就有人能在這裡挖了又寬又深的好幾圈壕溝?還佈置了一大堆的據馬。駐守的兵力看樣子也不小。
女真蠻子四處探查,結果發現這小地方修的竟然裡三層外三層,戒備極其森嚴。最頭疼的還不是這堡壘化的虎皮驛。
探馬很快向黃太吉彙報,“主子,這驛站附近的村子都被燒了,房子不是塌了便是揭了頂。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我們若是要在此宿營,只怕不太妥當。”
何止不妥當,是不可能。
遼東這地方大冬天如果露宿野外,保管第二天大夥都凍成冰棍。黃太吉自己都裹着皮襖子才能出門,他如何不知道眼前這難題?只是這好不容易帶了一千多人出來找場子,見着是個啃不動的硬骨頭就退回去?
思慮再三,黃太吉心裡憋屈的要吐血。他最終只能一狠心……
“退,回瀋陽。我這正白旗經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