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化身爲耐苦耐勞的小毛驢,尉遲逸風帶着柳荷走了。孩子送到了他娘蘭若白的家中。如果有人膽大到連他的娘都要動,那麼他爹一定會發火,這事就不用他出手了。
他爹的銘言:動他娘者則死!
開開心心的上了馬車,一路上有說有笑,柳荷將頭不停的伸出外面,時爾哼唱上兩句。“柳荷,你開心嗎?”
“嗯!”終於走出來了,終於從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裡出來了,她激動的不知道怎麼表達好。
“以後我有時間常常帶你出來走走好不好?”只要你不像以前那麼恨我,別總拿着那細簪子對着我的眼睛,也別總想着殺我,我不是怕死,他只是想和她你生活在一起,久久的。
“好。”納蘭柳荷根本就沒有注意聽他說了些什麼,所有的心思都在自由上面,只是隨聲附和。
“柳荷,如果有一天我不做皇帝了,你願意和我策馬江湖嗎?”尉遲逸風十分認真的問着,柳荷像是被雷擊了一樣,將臉扭過來,死死的盯着他。這個野心的人男人,一心想要一統大陸,他是不是病了?
“柳荷,我是說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策馬江湖嗎?”再一次問,他想聽她真實的心聲。
“逸風,你也說是如果了,我無法回答你。如果說你現在就放棄皇位,那麼我想我會帶着孩子離開你。只要你不威脅到我的家人,我就會想辦法遠離你。”因爲有孩子了,所以,她下不去手殺孩子的父親。
人都是有感情的,她是恨他的,可是時間久了,接觸的日子長了,她變得心軟手軟,下不去手。
所以,她會選擇逃離。
“柳荷,你如何做才能讓你傾心於我?”他真的想知道有什麼辦法。死的人無法活過來,他無法改變過去。擁有的是現在和未來,他想知道,他們怎麼能擁有一個未來。快樂的,和諧的。
“逸風,這讓我很爲難。我不想撒謊。”她不想說違心的話,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牽扯,如果說要拋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可是如果真的要盡棄前嫌,她又做不到。爲什麼要逼她呢?她不想欺騙他,這就是對他的最大的尊重了。
“我知道了。”沉默的低下了頭,他也知道,這仇恨不是那麼容易消退的。她的心如果是一塊冰,他就得一點一點的把它焐化。
“逸風,我母親常說,人無法與天爭,人的命是上天註定的,所以,我們都在盡力的活得更好,其實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我們之間的這段羈絆也許就是上天註定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以後是什麼樣的我們爲什麼要如此的計較?上天讓我們在一起就會在一起,如果讓我們分開,我們也爭不過天!”其實命運之說,她以前是不信的,特別是她手裡的握着細簪時,只要她能心恨一些,他就死定了!
可是她無法下手,這是她的責任,不是老天沒有給她機會。機會是她自己放棄的,她怨不得任何人。
“柳荷,如果上天註定我們相識相守,那我也相信上天也不會將我們分開。我永遠也不會鬆開你的,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找到。將你帶回我的身邊。我現在帶你離開那個皇宮,我一定要將你帶回來,那裡不是囚牢,是我們的家。家裡有你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他從來沒說過如此感性的話,這一次是說了一個徹底。
尉遲逸風臉都紅了,鼻翼噴張,十分的激動。他是真把納蘭柳荷當作家人的,宮裡的那裡女人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女人和家人那是不同的概念,他的家人很少,他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附屬。
“逸風,我如果讓你陪我住在草原上,我們在草原上安家。如果這樣我們就將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你願意嗎?”納蘭柳荷也是十分認真的問他,因爲她想知道他到底能爲自己做到哪一步,喜歡她是不是空口白話。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年可以,雖然路途遠一些,但是不是不可以。”月鏡也有王都,一切都是現成的,他只要稍作整理,搬進去就行了。
她瞪大了眼睛,他真的願意離開生長的家鄉,到她的家鄉來居住嗎?
“你是不相信嗎?那我們這次就不要回去了,書信一封,讓娘把孩子送過來,漣兒身子不便就暫時不要過來了,至於其他的事,穆秋會安排。”尉遲逸風一本正徑的開始盤算着那些事宜,其實也不是很大的工程,無非就是大臣過來就行。
納蘭柳荷看他那正經的模樣不是似在哄她,搖了搖頭,這人真的會放棄那麼重要的京城之都來到他們這個偏遠的王都嗎?
“柳荷,我看也就不要再另建皇宮了,這樣勞民傷財,不如就用以前的舊皇宮,重新改建一下就好。”尉遲逸風又在計算改建一個皇宮要多久的時間,現在他已經開始預想他們在新皇宮裡生活的情景了。
“逸風,你真的願意?”她還是不相信,他怎麼能如此輕易的說決定了。這遷移國都是多大的事啊,他如此草率的就定下來,是不是太任性了。
“當然,君無戲言。”尉遲逸風沒有哄她。納蘭柳荷沉默了,她的心如何能不被觸動,如何能不感動?
這一路上納蘭柳荷的心情都格外的好,他知道柳荷在爲之前他的說事高興,他是真願意爲她遷移國都的。
到了傍晚,他們直接入了客棧,要了雅緻的單院子,吃的用的全都送到房子,吃過之後,坐了一天的馬車,尉遲逸風決定帶着納荷出去走走,這裡雖然是個小縣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切應有盡有。
柳荷上一次逛街還是由蘇容陪着,這一次她還是第一次夜間出來逛市集。
夜晚和白天的感覺太不相同了,納蘭柳荷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尉遲逸風牽着她的手,兩人走在街上四處看着,民間的小玩藝的確是琳琅滿目,風格獨特。
納蘭看中了兩雙小虎頭鞋,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是不是漣兒就要臨盆了。問了價錢,尉遲逸風就要掏銀子,靈兒一下子跳了出來。牙尖嘴利的與小販討價還價,最後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半的錢就買了兩又小鞋子,還格外送了一隻好看的圍兜。
“靈兒這丫頭,真挺機靈。”尉遲逸風笑了笑,索性把兜裡的碎銀子都拿了出來,以後付銀子討價的事就交給靈兒辦了。
“剩下的銀子歸你,荷包要還我。”尉遲逸風的荷包是武珍珍親手繡的,他還是挺中意這個樣子,一隻小小的荷包,竟然能繡九條真龍,這也真是一門手藝。
“是,少爺。”靈兒笑嘻嘻的接過荷包,這裡面不少的銀子呢,只要剩下了就全都是自己的了。
“瞧那丫頭樂的。”納蘭柳荷也是手裡不掌錢的人,她當公主的時候,根本不用自己掏錢。對於討價還價也是外行。
靈兒只是一門偷得樂,柳荷再就是買些小孩子玩的用的,在京城裡一般看不到的玩藝。花不多點碎銀子,卻是個精緻的東西。
“小姐,吃不吃糖果子?”靈兒拉住納蘭柳荷的手,將她的目光放到一邊的一個不起眼小攤販子上面。
只看攤主的鍋裡有着燙熱的金紅色的糖稀,然後旁邊是一盆盆的果子,外加一盆盆的洗淨的水果。“那是什麼?”柳荷沒吃過,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同糖葫蘆差不多,不過他這個更好吃一些,而且水果樣數也多。”靈兒說着就拉着柳荷過去了,攤主頭都沒擡一眼,只是一心的調着料,問道:“小姐要什麼?”
“每一樣都兩串!”這些小東西幾文錢一串,就不要講價了。
那攤主手上無比麻利的,串好了水果裹上自制的秘方糊糊,在糖稀的熱鍋裡打了一個滾便拿了出來,放到一邊的盤子上晾涼。
一共二十串,因爲她們買的多,格外還送了兩隻鵪鶉蛋,也是裹了糖的。大家都覺得奇怪,蛋裹上糖還能吃嗎?結果入口的時候,才發現,人家醃製的蛋香香嫩嫩,如果不是知道這個東西是蛋,根本吃不出蛋的味來。香而不膩,潤滑可口。
靈兒嘴巴一饞,就多買了十串糖裹蛋,吃了一個夠本。就連柳荷也沒少吃,尉遲逸風一瞧柳荷喜歡,暗中吩咐了下人,問清楚對方願意不願意被僱進府做個甜果師傅?如果願意就帶走。
結果這一路行來,收進府裡的糕點師傅是越來越多,最後納蘭柳荷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大羣做吃的師傅跟着,怎麼都覺得奇怪。
“逸風,我們的人越來越多了,你不覺得嗎?”納蘭柳荷小心的提示着尉遲逸風。
“有嗎?”這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裝糊塗。他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只是想單一的討好柳荷罷了。
“逸風!”柳荷大着聲音叫他的名字,想讓他正視自己的問題。
“柳荷啊,睡吧,你走了一天不累嗎?”尉遲逸風一把摟過納蘭柳荷,讓她的臉臉頰埋在自己的胸前,輕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她入睡。
納蘭柳荷對於尉遲逸風這個‘古怪’的形爲有些理解不了。他平日裡還孩子都不喜歡抱一下,怎麼學會這個哄拍孩子後背的方式,而且還那麼輕柔?
不過,被人輕撫着後背,她的眼睛也漸漸的合上,趕路,逛集市真的是挺累人的一件事。她們再有些日子就會回到月鏡曾經的領地上了。
現在已經物是人非,原來的草原應該會改變很多吧,她從亡國之後還是第一次回來,真的好期待。
納蘭柳荷早就坐不住了,要自己騎一匹馬才行,她望着越來越近的家鄉,這心裡的五味雜瓶全都打開了,滿腹的苦澀與酸楚,她這個淪爲奴隸的人,現在可不是衣錦還鄉。
心裡各種感覺交織着,她一臉的期盼,久不見的家鄉,草原,還有那成羣的牛羊,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逸風,你有沒覺得不舒服?”越接近草原,呼吸越是不順暢。納蘭柳荷從小在這裡長大,其他的人就不行了,明顯是越行越慢,而且有些氣喘。
“還好。”尉遲逸風的確沒有太多的不適,也許是他天生體質的問題,第一次來月鏡的時候,很多人的都出現了或輕或重不適,偏偏他沒有事。
“小姐,少爺,還是慢些吧。奴婢們都受不了了。”靈兒覺得自己多長几張嘴都不夠喘氣的,總是氣不夠用。現在有些七老八十的感覺,一句說都要喘上幾個來回才能說完。
納蘭柳荷看看後面的人,他們雖然都在極力跟着自己的速度,可是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明顯已經很不舒服了。
“那就歇一下吧。”柳荷從來不在下人面前端架子。不是她不會端,而是她不想端。她一個戰奴,有什麼資格去在別人面前端架子。更何況,這些人對自己尊敬,沒有覺得她身份尷尬而在她看不到的時候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靈兒是個很好的丫頭,她們相處的也很愉快,看到那丫頭吃苦的小模樣,還真有些於心不忍,休息吧,讓大家都緩緩,補充一下體力。
“柳荷,我有話和你說。”尉遲逸風牽着她的手就到馬車上去了。“什麼事?”搞得神神秘秘的,她挑着柳眉問道。
“柳荷,你會不會離開我?”尉遲逸風的警覺是天生的,比一般人靈敏。再加上他後天習武,格外的敏銳。有人跟蹤他們,他早就發現了,只是對方一直未有動靜,他們又在明,便也沒有動手,可是現在他已經感覺到了對方在急速的接近他們,他知道對方要動手了,他們的目的應該在納蘭柳荷身上,他不想柳荷離開自己。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而是他對柳荷沒有信心,柳荷真是一個挺好的女人。但是這個好女人卻一心想要殺他報仇,這也是他一直無法佔據她內心的原因。
“你這是什麼意思?”試探?這個時候?太荒謬了吧。柳荷自然不知道尉遲逸風心裡想的,她就覺得尉遲逸風越來越奇怪,這幾天不單單不讓她晚上出去,而且她走一步他都要跟着。現在又問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她不想理他。
“柳荷,你就說你會不會離開我就行,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離開我?”尉遲逸風一直沒有得到柳荷的許諾,心裡不踏實。
“我不會離開你!”我的仇未報,更何況,我的兒子和弟弟都在你的手上,我如何能離開你?
“那就好,那就好~”尉遲逸風不停的重複這一句。她永遠也無法明白此時他的心裡的不安,他真的怕她會拋開所有,什麼都不要了,只爲逃離他,他總是有這種感覺。
“少爺,小姐,準備了些茶點,請主子品嚐。”趕了這麼久的路,大家都有些餓了。靈兒趁着主子們去說悄悄話,就動手準備了吃食,現在正熱着,請主子們享受正是時候。
尉遲逸風應了一聲知道,這才拉着柳荷從馬車裡出來。因爲這一路上,尉遲逸風暗自收了很多做糕點特色小吃的師傅,所以,他們現在的茶點品種繁多,一天一樣的吃,也可以吃很久不重樣。
“今天吃什麼?”柳荷從馬車上下來,便被尉遲逸風牽着手來到了空地上。席地而坐,這種感覺真好,越來越有到了家鄉的感覺。
“是烤全羊,奴婢還燉了一鍋羊湯。”靈兒已經把湯盛出來。羊肉泡饃嗎?納蘭柳荷心裡暗想,饃在哪裡?
不一會新做的熱饃便端了下來,柳荷也沒有客氣,她喜歡吃這些看上去很粗俗的東西。吃烤羊,就沒有什麼斯文之說,手撕着吃格外的香美。
“等到了我以前生活的地主,如果我沒記錯,那裡有幾家很正宗的羊肉泡饃店,那味道真的好的不得了。”柳荷一邊吃一邊說,真真的沒有什麼形象可言。
尉遲逸風看着他,微微的笑着。至於那些離他們有些距離,不知道何時要出手的人,讓他們餓着肚子等吧。最好餓死他們,這樣就沒有人來搶他的柳荷了。
“我們趕路吧。”按這個時辰算一下,應該在天黑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兩戶農家。他們也好借宿。
“嗯。”納蘭柳荷是這些人當中最想快快起程的人。
又幾日過去了,尉遲逸風的臉色是越發的難看。那些人離他們越來越近,卻不出手,他也不想動手,畢竟在這裡,動手的話,他們也不一定會討到便宜。
“逸風,這裡就是我曾經參加賽馬的地方。”還記得那時的她多麼的天真,也多麼的傲氣,可是一轉,她就已經爲人母了,真是時光如梭。
“真的很想再見見你馬上的英姿!”他的柳荷是最棒的,他不由自主的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