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男人前兩日吃了不少苦頭,楚映月心中一酸,瞪了他一眼,那點氣惱不知不覺散了,翹着嘴角哼了一聲。
這分明是消氣了。
霍北涼嘴角一勾,將懷裡的人緊了緊,熊似的腦袋往她懷裡拱了拱,嗓音微沉,“爲夫知道錯了,娘子快別惱我了。”
好一陣子沒理的胡茬像一根根小刺紮在皮膚上,鬧的人又疼又癢。
這人分明是故意的。
楚映月紅着臉急的找東西打他,卻一時半刻尋不着,最終拿手推了他一把,“呸,誰稀罕理你!”
話音才落,霍北涼便捂着胸口一臉痛色,似乎真是碰着傷處了。
“哎呦,娘子你可打疼我了。”
楚映月慌的連忙湊上去要掀開他的衣襟查看,轉瞬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聲音中隱隱帶着一抹笑意,“娘子莫急,待晚上爲夫寬衣解帶叫你細細的看。”
低沉而又醇厚的嗓音近在咫尺,砰砰的心跳聲也分不清是誰的,一聲接着一聲,急促而又響亮。
她臉上一熱,啐了一口,面上羞紅尤甚。
好似出了這一回事,兩人似乎又親密了些。
對於楊媽媽的死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再提,楚映月也儘量讓自己不去想楊媽媽背後是不是長公主,前世被魏陽傑送進樓子又到底有長公主的幾分手筆。
他們不能在府裡久待,楚映月急忙收拾了金銀細軟,又喬莊打扮一番,她扮成了老嫗,霍將軍則粘了鬍鬚,一臉鬃毛完全瞧不出原貌,離遠了看便更像一頭熊了。
楚大小姐幾乎笑彎了腰,被人摟在懷裡親的好險斷了氣看堪堪停下。
二人趁着夜色出了京都,楚映月還想同父母兄長道別,只是眼下去了難免爲他們招禍,一忍再忍只得作罷。
府外的守衛大張旗鼓的撤走了,將軍府的家奴也都四散逃的逃走的走,這在外人看來,如日中天的將軍府是真的完了,又有盛傳說將軍夫人容顏絕色,可從霍將軍出事到現在,這位夫人竟連一面都不曾見過,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很快,宮中諭旨一下,霍北涼通敵賣國的告示貼的到處都是,將軍府是樑王領着人來抄的,只可惜府里人去樓空,連只老鼠也沒見着,更不要說金銀,翻了半晌屁都沒翻着又興致缺缺的回去了。
按說通敵賣國這樣大的罪名,是要株連九族的,可好似忘了似的,楚家人還好好的,這內裡只怕又有霍北涼的幾分手筆。
沒了霍北涼的城防軍好似一盤散沙,新上任的將軍屢被戲弄,就連皇帝的聖旨都不屑一顧,四處作亂,偏偏這幫還是一羣無法無天的二世祖,其中八成以上都是權貴宗族子弟,在這樣敏.感的時刻,處置哪一個只怕羣攻而起,是以皇帝和樑王尚且還不敢隨意亂動。
正因爲如此,這幫人鬧的就越發的厲害了。
樑王已經連着三日沒睡個好覺了。
“王爺,那楚大小姐並未回楚家,樓子裡沒有,就楊媽媽也不見了。”樑王府的一個暗衛道。
樑王眉心皺在一起,面上顯出幾分戾色,“都是飯桶!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什麼用處?!”
可說歸說,眼下在沒有比暗衛能得用的人了。
樑王沉舒幾口氣,“加派人手給我找,就算把京都翻個個來,也得把那女人給我找着!”
他還就不信了,一個女人沒了男人的庇護,難不成還能翻出天去?
那暗衛領命下去,餘下的幾個幕僚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樑王好.色,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可眼下爲了個女人耽誤大計委實不算明智,不過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其中一個幕僚道。
“王爺,康王不日要進京來,摺子已經遞到了御案上,恐怕還得王爺通知人阻攔一回,眼下是萬不能叫他進京來壞了咱們的大事。”
樑王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本王知道了。”
另一幕僚緊接着道,“如今霍北涼已除,眼下該是王爺實行大計的時候了,西北邊境的幾個部落已經多次送信過來要同王爺合作,眼下沒了霍北涼的壓制,他們攻打西北邊境簡直易如反掌,到時候與咱們來個裡應外合,還怕這江山到不得王爺的手麼?”
提起西北,樑王總算集中幾分注意力,他擡眼看了那幕僚一回,有些眼生,不過沒關係,樑王府的幕僚幾百餘人,臉生也是常有的事。
“既然有人送了刀本王怎好不接,你給那幾個部落回信,就說時機成熟,本王自會給他們通消息!”
男人的宏圖大業都在拓展輿圖上,女人的宏圖大業則都在男人身上,這頭書房樑王正在開展自己的宏圖大業,而後院裡,樑王妃的宏圖大業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纏.綿病榻已久,早就回天乏術了。
這個跟了樑王半輩子的女人期盼着王爺能在最後的日子裡來看一看她,但很顯然,王爺已經被後院那個小妖精迷得挪不動腳了。
“王妃娘娘,該喝藥了。”婢女端着藥碗進來。
樑王妃勉力睜開眼睛,藥還沒.入口,口鼻之間已經溢滿了藥味,她疲憊的揮揮手,“王爺做什麼去了?”
婢女低聲道,“還在議事。“
樑王妃撐起身子,瞪着眼睛,瞳孔有幾分失焦,“沒說我快不行了麼?”
婢女點點頭,“說了,只是王爺說忙,待得了空便來。”
得了空?
他哪裡有什麼空?
樑王妃失落躺了回去,喃喃的道,“是了,是了,他嫌棄我人老珠黃,哪裡肯會見我一面……”
“娘娘……”那婢女端着藥碗不由道。
樑王妃甍的那天極冷,整個京都都被蒙上了一層寒氣,百姓們紛紛穿上了厚厚的夾襖,看着樑王府一片雪色,不過停靈一日半便擡處一尊棺槨來。
聽說是因爲新王妃說棺材晦氣,便乾脆叫人早些送靈,白皤也就掛了三日就都撤下去了,很快便擺出了一片喜色,百姓們望着那高高的院牆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