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朝露撿着木材,碼在一起,放得整整齊齊,到處看了看。
“奇怪,這附近的野獸去哪兒了,上一次就在這附近啊。”
轉悠半天后,終於在一個坑裡看見了野獸的......屍體,變成了一堆碎骨。
小姑娘滿是疑惑,用手裡的樹枝扒拉了幾下,“這是被什麼吃掉了嗎?難不成山裡還有其他可怕的野獸?”。
絲毫不知殺死野獸的正主,就在她不遠處的山洞裡。
血雲踩着地上紅繩,除了“叮叮噹噹”響了兩聲之外,腦海中依舊沒有什麼畫面。
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人便是朝露,除此之外,對於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記憶,連他爲何會在這裡都不知道,第一晚碰到朝露的時候,憶起的也是破碎的片段,不怎麼頂用。
山洞上方已經破碎,都能看到上方澄淨的天空,泛藍的天空像極了朝露的眼睛。
這一刻,男子神志忽然模糊了起來,腦海之中,畫面一現。
屍橫遍野間,戴着黑色面具的紅眸男子站在最中央,一雙機甲羽翼之下,護着七八歲小女孩,泛藍的雙眸擡頭看他時,純潔無暇。
恍惚間,琥珀色的眸子染上血紅,山壁上掛着的長劍,自主飛到手中,被捏了個粉碎。
“轟隆隆!”碎石翻滾間,整座青蘿山開始搖晃。
剛起身的朝露一退,向着左邊倒去,連忙抱住面前一棵大樹,地上還未捆的木材被震得七零八落,抖出去老遠。
搖晃來得快,去得也快。
平靜下來後,朝露急忙跑向到山洞,到時,對着裡面大喊道,“血雲!”。
沒有應答。
朝露視線繼續在山洞裡轉圈,看到角落站着得男子時,暗自鬆了口氣,來到近前,“剛剛不知出了什麼事,搖晃的厲害,你沒事吧?”。
“無礙,”血雲回道。
朝露拍了拍他衣領處沾染到的灰,“有想起什麼嗎?”。
“沒有,”血雲微微搖頭。
朝露望了望地上的斷劍,扯了扯他衣袖,“沒事,慢慢來就好。”
“嗯,走吧,”血雲反手一把握住纖手,拉着她走了出去。
兩人一起離開後,拐個彎看不見人時,山洞剎那崩滅,化爲塵埃。
被牽着的朝露一路左右看着,見到隨風搖擺的竹竿時,鬆開了手,拿着彎刀奔了過去,砍了兩根。
血雲來到她身側,一伸手,就將兩根竹竿拖了出來,放到一旁。
朝露一愣,眉眼彎彎,一笑,“謝謝。”
知道幫忙了,還算不錯,沒有白教他這些日子。
血雲擡手撫了撫她臉頰,撿起木材來。
這一觸碰,朝露整個下午臉頰都是紅的,揹着滿揹簍成捆木材回去時,都是飄飄然的。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梁書,小姑娘依舊一副笑眯眯很高興的樣子。
“這就住在一起了,果真是野丫頭,名聲都不要了,不知廉恥,”梁書一臉鄙夷。
就她這樣,連人家官家小姐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朝露掃了一眼梁書,似笑非笑道,“天天在村外打架的人,也有有能耐說別人了?”。
“嘁,我已經好幾天沒打架了,我可不像你倒貼,送上門來的姑娘都是大把大把,娘已經給我去提親了,”梁書很是能耐的道。
朝露十分意外:“有哪家姑娘會看上你?”。
梁書正是十五六歲,這樣的年紀提親然後訂婚之事倒也挺常見,這事要是發生在一個混混身上,就有那麼些有趣了。
“你、你個小賤人說什麼呢!怎麼就沒人看上我了!”梁書被她一句話氣得跳腳,開始罵人了。
朝露眼一眯,動了動右手。
———“啪!”。
梁書懵了,傻了吧唧的捂着臉,“你、你打我?!”。
朝露扭了扭手腕,見他還沒回神,笑着開口道,“你想打回來的話,儘管來啊。”
平日裡不與他計較,今兒個還蹬鼻子上臉了,梁書這種性子道理是說不清得,一出手就得狠。
血雲這時走到朝露身側,看都不看身旁在他眼裡危險係數爲零的人,遮住了嬌小人兒。
“你、你個、”梁書氣的渾身發抖,他哪被女人打過一巴掌得,出口還沒成章。
血雲染紅的雙眸一下將他鎖定,“滾。”
“我、我不打村裡人!這筆帳我記住了!你、你們給我等着!”想還手的梁書被嚇得後背一涼,撒丫片子往回跑。
這種被野獸盯住,讓他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又來了。
院子裡,正在晾衣裳的黃娟,眼尖看到兒子從外回來,臉上一個好大的紅紅巴掌印,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心肝哎!你這臉是怎麼了!”。
“沒怎麼!煩死了!讓開!”梁書推開面前的女人,氣沖沖往屋裡去。
夾帶回來未消去的怒氣,一句話全都落在了黃娟身上。
黃娟匆忙間,晾好剩下的幾件衣裳,走到門口時,在身上衣裳上擦了兩下,水汽沒了,才進屋,“誰打得,說出來,娘幫你打回來!”。
“手這麼冷,別碰我!”梁書一把拉過被子,蒙在頭上。
黃娟忙縮了回來,“不碰,不碰,我的兒啊,你還沒說誰打得,娘不會讓你吃這個虧。”
被窩裡的梁書,眼珠轉了轉,直覺還是不要說朝露的話,那個男子盯着他的眼神,讓他有種獨身走在懸崖邊的感覺,很是危險。
“剛剛村外有幾個混混,想來偷東西,被我打了,人太多,沒討到好處,不小心就捱了一巴掌。”
黃娟拉開被子,心疼的道,“除了臉上,還有哪裡被打了?”。
“沒了,”梁書攤在牀上,一動不動。
“我去拿藥來,給你擦擦。”
黃娟拿來家裡僅剩下的傷藥,全敷在梁書臉上了。
“嘶!輕點啊,”梁書腮幫子鼓了鼓,臉色臭臭得,低聲道,“臭丫頭,從前到現在下手不帶輕的。”
“好好好,輕點,輕點,”黃娟擦着傷藥,沒聽見他低語,只是一個勁安慰,“還好這一巴掌不大,可以少疼些。”
梁書撇過臉,裝作不疼的樣子,問道,“是明日去鎮上嗎?”。
“對啊,這可是約好了的,明日中午鎮上酒樓見面,媒婆說她好不容易纔找了這一家,對方家裡有錢得很,姑娘脾氣也不錯,就讓你們先見一面,”說起這事來,黃娟心裡頭就高興。
朝露堵他的話像根刺卡在心裡,讓梁書很是不舒服,也藏不住話,當即開口道,“那爲什麼人家會看上我!”。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怎麼就看不上你了,人指望得是你以後,只要你明年高中秀才,那還不是前途無量,這個小村子哪裡會是你待的地方,到時我跟你爹都會有面子,也有福享了,”黃娟見他生氣,忙拍了拍他心口,勸道。
“真的?”梁書再次出聲,問道。
“那當然了,所以得多上些藥,這巴掌印要是沒消的話,明日去見人姑娘的時候,多難看啊,”黃娟爲了不讓自家兒子排斥上藥,也是苦口婆心了。
這話之後,一直到上藥結束,梁書爲了面子,硬是沒鬧疼。
晚上回來的樑大成,只看了一眼巴掌印,就道,“又出去胡言亂語了?”。
“沒有,”梁書偏過頭,彆扭的道。
再外頭時,他是不怎麼怕樑大成,但是到了家裡,黃娟在他面前是很好說話,什麼都依他,一旦家裡主事之人回來,她就不敢吭聲,更別說幫忙了。
柴火燃得旺盛,照在樑大成臉上,火光下,罕見的有了些疲憊。
“知道明日要去鎮上了吧?”。
梁書點點頭,“爹今晚回來的比平常早了一刻鐘。”
“你這腦袋瓜子也不算太笨,”樑大成回道。
私塾裡放書卷的工作算是十分輕鬆,每天都能回來,工錢還管夠。
梁書撇撇嘴,“我很聰明的啊。”
“聰明有什麼用,給錢進私塾,你也不用心,天天逃課跟人打架,這樣下去,以後也不會有多大成就,”樑大成一臉淡漠。
這個兒子不成器是真的,被黃娟慣壞了也是真的,到現在都沒點數,妄想着以後高中進長安。
被親生父親這樣評價,梁書一臉不服氣,“我就是打架也能夠高中!”。
“就你這樣啊,還高中?要是攀得上權勢,我跟你娘也不用費心讓你這麼早成家,”樑大成恨鐵不成鋼的道。
梁書聽懂了意思,一臉驚悚,“爹,你這是要賣掉我,還是怎麼!”。
“你全身上下這層皮肉值幾個錢啊!還賣掉你,我都怕這是個虧本生意,”樑大成看傻子似的看他,踢了踢快要熄滅的小火棍,火苗一下竄得老高,“對方指名點姓要見你,媒婆都樂了,兩分錢收入腰包,當然願意搭這個線。”
“是誰家得小姐啊?”梁書一聽這話,就來勁了。
“宮家大小姐,”樑大成瞟了一眼自家兒子臉上高興的神情,頓了頓,“的妹妹,宮家二小姐,宮羽萱。”
梁書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爹!你沒有搞錯吧,那胸無點墨,成天只知道聽曲逛市集的二小姐要跟我議親?”。
白高興了!他中意的人可是宮家大小姐啊,爬牆頭看人這事沒少幹。
“宮家有錢,你娶了的話,怕是光送出得嫁妝,都夠你一輩子吃喝不愁,”樑大成斜睨了他一眼,說着娶了宮家二小姐的好處。
這對方都沒有嫌棄他們小門小戶,先有意見的反而是自家兒子了。
梁書:“呵,爹,嫁妝一事就別想了,要進宮家,都是入贅。”
從其他混混聽來的消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宮家是不可能讓他娶宮羽萱的。
樑大成雖在私塾待得久了,多多少少也都明白了一些道理,宮二小姐得罪不起,家僕上門來了,那就得去。
“既然點了你,明日總要去見一見。”
梁書隨手扯掉院子裡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好啊,我也想打算去見一見宮家二小姐,看看她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樑大成沉默半天,回道。
“過去後,性子收斂些。”
竈房裡燒水的黃娟端出水盆,裡邊滿滿一盆水,“說完話沒?水都熱好一陣了。”
家裡大事她從來都沒說話的份,一到兩父子談話時間,就得自動迴避。
“就來。”
樑大成跟梁書同時起身,準備洗漱就寢。
夜悄悄降臨,又是一天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