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從鳳珏那裡聽到了關於皇后娘娘的一生。
皇后娘娘名爲雲浣心, 與當今聖上鳳炎從小青梅竹馬,年少時便陪伴在他的身旁,直至登基。
爲了安撫朝政, 娶了後宮三千, 雲浣心也並未生氣, 反而與嬪妃相處甚好。
只是身在後位, 難免會遭人暗中嫉妒, 生下朝露沒多久,雲浣心所居住的宮殿被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就算是鳳珏順藤摸瓜,查出兇手後, 當今聖上依舊沒有處置那位妃子,從此後, 鳳珏每每上朝之後就回了太子府邸, 也不再宮中多待。
書桌前, 鳳珏拿過毛筆,在紙上寫下三字, “這是母后爲你取的名字。”
朝露視線移去,“鳳螢幽。”
“母后生下你的那天,我捉了很多螢火蟲過去放給她看,母后便爲你取了這名,”鳳珏放下筆, 道, “那座別院也是爲你而建, 一直放了十四年。”
小姑娘兩三步走到鳳珏面前, 笑道, “謝謝哥哥。”
鳳珏揉了揉她發頂,“你若是不想恢復公主身份, 哥哥也會護着你一生,不讓你受半點傷害。”
母后的例子他都看在眼裡,後宮那麼多女人生事,她不想以後妹妹恢復身份,嫁給長安那些貴族之後,走了雲浣心的路。
而且他看着血雲和朝露有人貌似關係有些不一樣,要是一直在一起的話也挺好。
朝露點點頭,“多謝哥哥。”
兩人在書房待了會,朝露就出了房間,血雲見她出來,跟在身後,一道回了院子。
洗漱之後,朝露拖着下巴,靠着木窗,看着十五的圓月。
高大的陰影落下,血雲坐在了旁邊。
“今天哥哥給我看了母后的畫像,她很漂亮,哥哥的眉眼像她幾分,卻又不是完全繼承到了。”
“反倒是我自己,跟母后一個樣子。”
少女已經再長開的容貌,已經七八成像極了當年還在的皇后娘娘。
血雲聽着她不斷說話,也沒有回聲,只是專注的看着她。
可朝露知道,他在認真聽她講話。
這時,小姑娘想起鳳珏的病情,蹙眉,“聽紫裳姐說,哥哥發病就在這幾日,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心病是的緣由是因爲皇后娘娘和她,兩人都是鳳珏心上的人,一夕之間,雲浣心葬身火海,朝露也不知所蹤,對於鳳珏來說,他的人生就沒了一半。
“他的身子已經很虛弱了,不能再發病了。”
血雲抱了抱小姑娘,“乖。”
朝露反手抱緊了血雲,“哥哥一定會好的。”
太子府邸因爲鳳珏的緣故,這幾日來了許多太醫專門等候,上一次鳳珏發病的時候也是這些太醫前來伺候,他們其實心裡都明白,這只是走個過場,身子虛弱的太子殿下怕是活不了太久了。
紫裳也是一天天都不離鳳珏一步,生怕下一秒太子殿下就出事。
蘇雀也是一樣,這幾日笑容就沒在臉上展現過,也不是平日那樣笑嘻嘻的樣子,一直守護在鳳珏左右。
這樣嚴肅的氛圍,朝露在熬香料時都感受得到。
“你們見過太子殿下發病的時候嗎?”。
站在門口的春蟬和夏枝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春蟬開口道,“公主,殿下發病時,都不會讓下人們看到。”
夏枝也道,“公主,以前伺候殿下的下人,都會在這幾日去往別的房做事,不會留在太子身旁。”
春蟬頓了頓,接着道,“不過,奴婢有一次去往別的房時,聽到過太子殿下傳出的聲兒,那聲音聽着便知殿下很痛苦。”
朝露蹙眉,“不是從宮裡來了好些太醫嗎?他們也沒有辦法嗎?”。
這些事情她也不能當着面去問紫裳和蘇雀,他們每每伺候在鳳珏身邊,提起來的話,兩人會比誰都痛苦。
春蟬道,“公主,那些太醫都是開了藥的,但是也沒見殿下好起來。”
朝露,“那便是治標不治本了。”
幾人說話間,就見紫裳從門外衝了進來,拉着朝露就走,“公主,快些,殿下就要發病了!”。
血雲見到兩人離開,也跟在了過去,春蟬和夏枝兩人再原地沒有前往,今日太子那邊不是她們兩人能去的。
剛到鳳珏平日裡休息的院子,就聽見裡頭傳來的聲音,猶如猛獸的低吼。
朝露一愣,“這聲音......”。
站在這裡的太醫,見到紫裳拉來了人,一時也是有些心驚。
“皇、皇后娘娘?!”。
蘇雀瞥了一眼那些看着朝露的太醫們,咳嗽幾聲,“各位太醫也是知道輕重緩急,還是先顧眼前事的好。”
聲音持續了一會兒沒有漸小,衆人都在這裡等待,聽着這個既讓鳳珏痛苦也讓他們心驚的聲音。
朝露起身,“我想進去看一看。”
紫裳一把拉住她,眼眶都紅了,“公主,別去了。”
她是見過鳳珏那般樣子的,平日溫和有禮的一人變成了一個瘋癲之人,光是聽着聲音她心酸難過,偏生她還幫不了忙,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是真的絕望。
蘇雀走過來,“公主,進去吧。”
或許在鳳珏最瘋癲的時候,他也會認得妹妹。
朝露點點頭,帶着血雲,進了房間。
昏暗的房間裡,鳳珏在地上滾着圈兒,頭髮也亂糟糟的,掏着地上的灰塵在玩,拍着手,“哇,嘻嘻,真好玩。”
聽見腳步聲時,立馬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警惕的看着朝露和血雲,“你們是誰!別過來!出去!快出去!”。
朝露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刀和鳳珏手上的傷口,輕聲道,“認得我嗎?”。
即便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鳳珏還是不希望有人看到他狼狽的這一面。
鳳珏圍着朝露,跑了幾個圈,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我不認識你,你是誰啊?”。
小姑娘都還未說話,就見鳳珏朝着心口打了一掌,抓耳撓腮,又發出了聲音,就要朝牆上撞去。
朝露跑了過去,攔在了跟前,哪知平日裡虛弱的不行的人兒,在這時力氣大得驚人,直直往前衝去。
站在遠處的血雲,身子陡然消失,出現在了朝露和鳳珏的中間,仍由這位意識不清醒的殿下撞了上來。
血雲動也不動,鳳珏猶如撞上了銅牆鐵壁一般,偏生還沒發現似得,不知疲倦的一下又一下撞着。
小姑娘犯難了,“要是一直撞着的話,這要如何是好?要不,把哥哥打暈吧。”
血雲:“好。”
男子一掌打在鳳珏後頸,太子殿下就暈了過去。
往常時候,鳳珏發病時,有人也想了這個法子,奈何發病時的太子力氣比蘇雀都大,都制服不了,這才一點作用都沒有。
血雲不一樣,除了朝露之外,他對任何人都下得去手,還不用多費力氣就能輕輕鬆鬆讓人暈過去。
朝露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走吧,讓他們進來。”
血雲跟了上去,路過鳳珏時,指尖綠芒落下他的身上,消失不見。
紫裳一見兩人出來,就迎了上來,“殿下怎麼樣!他沒事吧!”。
“哥哥暈過去了,給他換一身衣裳,送到屋裡去吧。”
蘇雀當仁不讓的衝了進去,“我去背殿下出來,紫裳姐讓下人準備好殿下的衣裳和一些傷藥。”
紫裳笑道,“好,”
還好這一次沒有像上一次一樣,到了晚上才停歇少來,這樣鳳珏就少受了很多罪了。
站在此處的太醫們也都戰戰兢兢的道。
“紫裳姑娘,既然太子殿下沒事,我們就先回宮了,聖上還等着我等覆命呢。”
紫裳行了一禮,“有勞各位太醫了。”
帶頭的老人道,“哪裡,哪裡,說來慚愧,什麼忙也沒幫上,我等就先離去了。”
太醫離去,伺候太子的下人這才進了院子。
蘇雀揹着鳳珏到了屋子後,又跑到了小姑娘跟前。
“公主用的什麼法子讓殿下暈倒的?”。
他之前用盡了各種辦法,奈何鳳珏發病,力氣比他大多了,導致他的法子都沒用。
朝露:“我讓血雲打暈哥哥的。”
蘇雀眼一眯,瞅了血雲好幾眼,“我見他什麼武功都不會,還有這麼大力氣。”
他還以爲是鳳珏認出了朝露,趁他不注意然後打暈之類的。
朝露:“有用不就成了,不過哥哥發病時,也沒有認出我來。”
蘇雀從血雲身上收回目光,回到小姑娘身上,“這一次殿下沒有受太多傷,這是好事。”
鳳珏發病時是落日時分,醒過來時已是晚上,他環顧四周,又瞧了瞧身上乾淨的衣裳,“蘇雀。”
蘇雀走了進來,“殿下,您醒了,覺得怎麼樣,難受嗎?”。
鳳珏發病後,都會留下一點影響,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鳳珏搖搖頭,“不難受,反倒是覺得很舒服。”
蘇雀一愣,“殿下沒事就好。”
真是怪事,他頭一次聽到醒來的殿下,這麼說得。
鳳珏頓了頓,皺眉,“妹妹是不是看到我發病時的樣子了。”
蘇雀涼颼颼的道,“是的,殿下。”
“我有傷到你們嗎?”。
“沒呢,都好好的。”
“那便好。”
這時,紫裳端了粥來,“殿下,喝些粥吧。”
鳳珏從牀上下來,“擱那兒吧,是有些餓了。”
紫裳放下碗,笑道,“後邊得給殿下多補一補才行。”
蘇雀附和道,“附議。”
鳳珏喝着粥,笑了笑,“行,都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