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提城裡的城管混得實在不怎麼樣,雖然總部着了火,周邊的老百姓卻沒一個過來幫忙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天下的城管如果能得了民心,那老母豬都會上樹了。
不過現場一個閒雜人等沒有,正好方便了龍嘯峰行事。
看着眼前站着的一溜被煙燻成了黑炭的城管,龍嘯峰笑了笑,擺出領導蒞臨巡視的架子,挺胸疊肚地慰問道:“小的們好!”
在頭兒們不動聲色的秋波示意下,黑乎乎的城管們一個個昂首挺胸,瞬時間變身成了煙燻的太歲,火燎的金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齊聲道:“大人好!”
龍嘯峰點點頭:“小的們辛苦啦!”
城管們異口同聲:“爲大人服務!”
這種被奴才捧着的感覺確實不錯,龍嘯峰雖然僅僅是偶爾客串,但一時間也覺得心曠神怡,唯一的遺憾就是異世沒有勞力士金錶,無法陪襯出自身的光輝形象來。
看到龍嘯峰臉色平和,一頭兒馬上半湊趣半邀功地上前道:“閣下,您看我的手下還得用否?”
龍嘯峰大力點頭肯定道:“不錯不錯!看這一個個體壯膘肥,六畜興旺的樣子,就知道你們幹得不錯!”
所有人先是一愕,然後又把尷尬的笑容象面具一樣依然掛上。侯爵大人的心腹可以目不識丁口無遮攔,但他們這些馬前卒可沒有生氣挑理的權利。
龍嘯峰看着這些傢伙臉上那拙劣的笑紋,只覺得一陣作嘔,真恨不得趕快僱一幫泥水匠過來,把那些噁心的笑容統統填平抹淨,也讓這個世界能清爽一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不耐煩乾咳了一聲:“那個六槍整死一草民的是哪一個?站出來讓我看看!”
一個肥壯的傢伙腆着臉和胸得意洋洋地站了出來,向着龍嘯峰深深地鞠了一躬,其彎腰幅度之大,不是體操選手或是雜技演員根本就完成不了。龍嘯峰略帶驚訝地打量着這個違反了人體生理學原理的肥壯傢伙,同時也感嘆這傢伙的褲子居然沒有因這一鞠躬而開襠,實在是創造了這個異世紡織業的奇蹟。
龍嘯峰滿意地點了點頭,用太君誇獎皇協軍的腔調褒獎道:“你的,良心大大的有!不愧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有名的號稱橫掃一切老弱病殘多面手,狼心狗肺鬼見愁的超級功狗,帝國一定會因你而榮的!”
大家聽得暗暗一呲牙,心說這位侯爵大人的使者說話怎麼是這個味兒?聽着怎麼這樣扎耳朵呢?
但接下來,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圓了。因爲龍嘯峰手指一彈,把手裡那枚一直把玩着的大鑽戒扔到了功狗的手心裡。
“賞給你了!”龍嘯峰雲淡風輕地說。
一瞬間,天似乎更藍了,水似乎更清了,樹似乎更綠了,連着了的火也似乎燒得更紅了!大家不錯眼珠地盯住了那枚大鑽戒——果然!跟着比德威爾·杜坎侯爵走,錢途和前途都不可限量啊!
六槍激動得差點兒暈了過去,捧着鑽戒的肥碩身體硬是彎出了幾何學上有名目的角度,同時信誓旦旦地表忠心:“爲了侯爵大人,下一次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龍嘯峰右手五指緩緩伸屈,發出“咯啦咯啦”的骨節微爆聲,同時懶洋洋地道:“赴湯蹈火就不必了,不過要借你的某個東西一用。”
六槍把胸膛衣襟上的酒漬和油膩拍得山響,豪放得氣壯山河:“承蒙侯爵大人看得起,我誓死效忠侯爵大人!大人想要我的什麼東西儘管拿去,就算是老婆孩子,爲了大人我也捨得!”
幾個頭兒又互相對望了一眼,六槍之言在他們心中激起了強烈的共鳴。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爲了能把位子坐下去,不不不,是坐上去,老婆和女兒確實算不了什麼。沒想到看着一副蠢樣的六槍也能領悟這其中的哲理,看來其人前途必將一片光明,今後要多多跟他親近親近。
龍嘯峰笑了一笑,悠然道:“侯爵大人現在正釘在美人的紅樓裡,他是絕對沒工夫向你這位有功之臣的老婆孩子出手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幾個頭兒聽到侯爵大人正釘在美人的紅樓裡,臉上都露出了曖昧的笑容。他們萬萬料想不到的是,龍嘯峰說的大實話中,包含着的血腥是多麼的濃郁。
六槍則如喪考妣地吁了一口氣,頹廢地垂下了頭。雖然他本人長得象是熊和豬雜交出來的一樣,但他的老婆女兒卻都是嬌俏玲瓏的軟妹紙,那小模樣嫩得一把都能掐出水沫兒來。如果她們能把侯爵大人侍候舒服了,那他本人豈不就能一步登天了嗎?只要頂子紅,哪管帽子綠?可惜的是,即使自己想戴綠帽子,侯爵大人卻連根線頭都沒留給自己……
不過六槍馬上又振作起來——自己還有機會,自己還可以藉着獻上侯爵大人需要的東西的機會,博得侯爵大人的歡心與賞識。
“侯爵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六槍那眼中閃爍着期盼的光芒的樣子,即使是一條狗都沒他那麼忠實。
沒人笑話他,其他人只恨本身沒把握住做狗的機會。人家果斷地以六槍爲敲門磚,成功地得到了比德威爾·杜坎侯爵的另眼相看,如果當時自己的膽子能更大一些,步子能更快一些……今天那個得到侯爵大人大鑽戒的人就是自己了!
現場一時間充滿了出殯一樣的悲傷氣氛,而且這出殯的現場還打翻了醋罈子,一股酸味從旁觀者的心底直泛上來。
六槍這豬玀,活該去吃糞!曾經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一起開過槍的昔日同僚,對這個已經出人頭地的六槍開始妒忌了,因爲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本來應該是屬於他們的!
成爲衆矢之的的六槍,不用回頭也能感應到背後那些灼熱鋒利的目光,不過他現在一點兒也不在乎,他當然知道這些曾經的酒肉朋友是怎樣的德性,這些傢伙沒一個好東西,即使是他們的親爸爸發財他們也會妒忌得死去活來,瞧着吧!接下來對自己暗中使絆子的傢伙肯定不少。
不過,只要自己能象上次把握機會果斷六槍那樣,再次與時俱進,成爲侯爵大人信任的心腹,這些傢伙就會象狗一樣,趴下來給自己舔菊的。
想到熱切處,六槍用殷切的目光盯着龍嘯峰,希望龍嘯峰趕快把侯爵大人的需要報出來。自己連老婆孩子都願意獻納,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能割捨的?
龍嘯峰對望着六槍那扔個火星就能放禮花的瞳孔,他的脣角慢慢地翹了起來。他既驚訝於這些傢伙的愚蠢與無恥,又感受到了旱地釣人魚的快樂。
“你真的願意爲了侯爵大人獻出你的一切?”龍嘯峰幽幽地問。
“海可枯,石可爛,我的心,永不變!”六槍硬着臉皮赤膽忠心地剽竊遊吟詩人的吟唱。
“很好很好,你的話,天地神靈,在場的衆位,都聽見了,呆會兒可不能說了不算。”龍嘯峰的鼻下笑出兩道猙獰的紋路來,象虎鬚一樣,威風而煞氣。
六槍莫名的感到了一陣寒意,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問道:“大人究竟要我的什麼?”
龍嘯峰環視了衆人一眼:“侯爵大人聽聞閣下有一顆效忠的紅心,所以想借來一看。”
一言既出,衆人皆寂,一片安靜中,火場那邊的吆喝聲響得是那樣的刺耳。
“這這這……您是在開玩笑吧?”六槍有些懵,其實懵的遠不止他一個人。
“有拿着家族的戒指開玩笑的道理嗎?”龍嘯峰的臉慢慢地沉了下來,凌厲的目光凜然生威,看得身前所有人心驚膽戰,“剛纔某人不是說爲了侯爵大人你什麼都捨得嗎?那麼現在掏出你的心瞧瞧,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
“心豈是可以隨便看的?一看就死了!”六槍怕了,因爲他看出來了,龍嘯峰沒有在開玩笑,那壓根兒就不是開玩笑應有的表情和語氣。
“不試試怎麼知道?”龍嘯峰換了一張臉,象哄小孩一樣哄着六槍道,“乖,看完就還給你,保證不會雁過拔毛缺斤少兩!”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現在的龍嘯峰一變笑臉,比他剛纔冷着臉時還要恐怖,還要令人肝兒顫。
六槍抹頭撒腿就跑,這活兒難度太高,他玩不轉,也不想玩,不是他沒勇氣,而是在別人身上動刀子和在自己身上動刀子,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
衆人眼前突然一花,龍嘯峰身後一直靜靜侍立的那個黑袍人影已經鬼魅般地轉到了六槍身前,駢指如戟,虛懸在他的眼球之上。從黑袍人兜帽中冷厲的目光就能看出,只要六槍再敢異動,他的眼珠子就別想要了。
頭兒們沉默。主子打狗是不看理由看心情的,反正六槍只是臨時工,憑什麼要爲他出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