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過了三年五載,也許過了好幾個大晴天,也許只過了短短的幾秒鐘。誰知道呢?反正龍嘯峰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個討厭的傢伙咳嗽了一聲,然後臉上的手指就象受了驚的蜂鳥一般飛速逃離了自己的臉頰。這一剎那的遺憾讓龍嘯峰忘了自己的眼睛已經圍上了絲巾,他擡起頭望向忒麗克茜婭女王陛下,想用責備的目光無聲地抗議這種失禮的打擾。只可惜在絲巾的堤防下,他的不友好完全沒有氾濫的機會,就此折戟沉沙,連個水漂都沒驚起就消失了。
仙提兒可不知道自己那無意中的一根手指在龍嘯峰心頭激起了多少劇變的漣漪,她現在只因爲自己一時的膽怯而無比羞慚。知恥而後勇的仙提兒重整旗鼓,乾手淨腳地把絲巾在龍嘯峰眼上纏了個結實,最後還打了個漂亮的結。悠妮在旁邊看着忍不住想笑,因爲此時的龍嘯峰頭上,赫然長出了一對可愛的兔耳朵。
龍嘯峰挾裹着滿腔的柔情站起身來,他的嘴脣含着微笑的花瓣,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開朗。
“禮敬忒麗克茜婭,至高無上的王。”龍嘯峰右手按着左胸,優雅的向精靈女王躬身行了個正式的覲見禮。
“悠妮。”龍嘯峰站起身又向悠妮矜持地點點頭。悠妮拼命忍住了大笑的衝動——仙提兒那個結挽得實在太缺德了一點兒,現在綁上了眼睛的龍嘯峰看起來就象寂靜森林中那些無害的大白兔一樣可愛。
“仙提兒。”龍嘯峰不動聲色地念着那個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聲音中有糖,有蜜,還有在陽光下怒放的紅玫瑰。
將龍嘯峰那雙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禍國殃民的黑眼睛綁好之後,忒麗克茜婭女王陛下問了龍嘯峰一些簡單的問題,在此期間,仙提兒和悠妮把樹屋裡面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尤其是樓板上那些碎瓷的殘渣餘孽,更是被掃蕩得乾乾淨淨。
這時,龍嘯峰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精靈女王笑了笑,帶着仙提兒和悠妮告辭了。
龍嘯峰現在就踱步在一塵不染的樓板上,但他的心裡並沒有萬慮皆空。
他對女王陛下把仙提兒拉走相當不滿,他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囂叫着,一秒鐘也不想仙提兒離開自己身邊,甚至他的理智都半推半就地投了贊成票。
但轉念一想,他又恐慌起來。如果女王陛下真的把仙提兒單獨留下……龍嘯峰突然就膽寒起來,而這種膽寒完全與勇氣無關。
所以他又回頭是岸地覺得,忒麗克茜婭將仙提兒帶走,對自己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就這樣自相矛盾莫名其妙地轉了幾個圈子,龍嘯峰自顧自地回到剛纔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一縷微笑重新自他的臉上氾濫開來,盪漾着回味無窮的漣漪。
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很傻,而且傻得如同教科書一樣標準。他必須感謝忒麗克茜婭讓仙提兒把他的眼睛綁了起來,他的大部分傻樣子才得以藏拙在絲巾的掩護下,否則被發現後鐵定會成爲大家的笑柄。
“嘿嘿,我還有許多盈餘,命運並沒有將我所有的東西都騙走。”龍嘯峰樂滋滋地想,好象他突然間就成了一個最精於算計的猶太人。
腦子裡好象有個東西骨碌過來,骨碌過去,這使他就象一個國王,正看着自己的寵妃躺在珠寶堆裡一邊打滾一邊向他撒嬌一樣快樂。
尤其是當他再次聽到仙提兒那輕盈的足音時,那種無由的快樂更是如同濤生雲起般迅速在他周身擴散。
唯一令他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個砣不離秤,秤不離砣,總是死皮賴臉纏着仙提兒的悠妮。
仙提兒和悠妮是來給龍嘯峰送飯的。本來她們倆爲龍嘯峰準備了豐盛的早餐,結果讓龍嘯峰一睜眼,把裝着早餐的精美瓷器和身爲精靈衛隊長的驕傲一股腦兒打了個粉碎,到了最後甚至連女王都驚動了。
事情平息後,仙提兒和悠妮又奉女王的命令去給龍嘯峰準備食物,現在兩個精靈美眉準備了好大一堆鮮瓜佳果,還抱了一箱美酒——吃飽後的猛獸是沒有攻擊慾望的,天生就能和猛獸溝通的精靈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仙提兒和悠妮計劃用食物填滿龍嘯峰的胃,如果能把他灌醉就更完美了。
——龍嘯峰突然變成了預言中的恐怖聖徒,再想起他曾經猙獰的臉色,與那暈精靈不眨眼的目光,仙提兒和悠妮對他都是暗暗生懼。回想起從前龍嘯峰在她們惡作劇之下逆來順受的樣子,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對龍嘯峰起了畏懼之心的仙提兒和悠妮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如果龍嘯峰因爲肚子餓而狂性大發,咆哮一聲後直撲上來,她們一定會扔下食物撒腿就跑。
不過看起來好象一切正常,那隻猛獸坐在椅子上只是發呆,臉上也沒什麼欲擇精靈而噬的恐怖表情。
就在兩個精靈美眉互相打着商量的眼色計劃誰先進去的時候,龍嘯峰已經站起來發出了邀請:“仙提兒!悠妮!”
仙提兒和悠妮對望一眼。她們是躡手躡腳地溜過來的,那輕微的足音象是月光滑過春草的葉片,她們自信就算是龍嘯峰真的長了兔子耳朵也察覺不到自己,可現在看來,她們的自信實在過於自大了。
無形中她們在心中龍嘯峰實力的天秤上又加上了一塊重重的砝碼。不過想想也對,龍嘯峰可是預言中傳說的恐怖聖徒啊!如果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還怎麼領導這個世界對抗第二次亡靈天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