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只見她的臉上露出笑來,嘴角輕揚如柳風般舒暢。
記憶的年輪轉動着,她回到自己的記憶深處,每一個都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像是遨遊在記憶裡的精靈,每看到有關阿域的記憶都被她打開。
那是一個深秋的晚上。
兩人坐在院子裡,蘇域拿着扇子幫她驅蚊子,她躺在搖椅裡,風吹過來,她只覺得渾身清爽。
“阿域,你還會走嗎?”
“嗯。”他的聲音淡淡的。
他們又在一起度過了一段時間,阿媽早已經不在了,在這個紅色的大門裡,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拉着一個小女孩了。
只有小女孩和一個大男孩他們似乎是有些相依爲命的味道。
熙和那時候是有些懂事的,她知道阿域是要上課的,他太忙了,每年也只能空出一段時間來這裡陪她。
“哦,你走吧,你還要上課呢,和你說哦,我現在都可以演戲了,我演的可是主角呢。”她一臉豪氣的說道。
意思便是,阿域,你走吧,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只是在我想你的時候,你能回來看看我就好了。
“熙和總是這麼厲害。”他笑着誇讚道。
扇子一下一下的幫她 驅走蚊子。
她躺在要搖椅上,那是阿媽最喜歡的搖椅了,上面一直以來可是躺上兩人的,可是他們現在都長大了很多,再也躺不下兩人了。
蘇域坐在石凳上,桌子上放着一盞燈,燈是那種很古老的煤油燈,她總是喜歡這種感覺,在旁邊點上一個蚊香,這樣蚊子也不會看到燈就往這邊跑了。
最爽的是她會叫上蘇域在白天的時候爬到樹上去,夏天真是桑葚都熟了的季節。
看着樹枝上掛着紫黑色的桑葚大大的一個,看着都有些饞。
她會和蘇域一起摘很多很多,最後發現整隻手都變了顏色,衣服也染上了紫黑的顏色,染上了便很難在洗乾淨了。
可是他們卻笑的很開心,特別的開心。
蘇域早早的將桑葚洗乾淨,用一個青花瓷樣的大碗裝着,說不盡的好看。
熙和小心翼翼的將桑葚遞到他的脣邊。
“吃不吃?”
他搖了搖頭,熙和有些失望,這都是最後一次了,他似乎很不喜歡桑葚的顏色,每次熙和吃完嘴巴都變得黑紫黑紫的,他應該是極愛乾淨的把?
“那我吃了。”熙和將手裡的桑葚再次放進自己的嘴巴,她故意邊吃邊說話。
蘇域看着她的樣子一愣一愣的,最終還是笑出聲來。
“不要邊吃邊說。”
“ 不要,吃桑葚的時候說話是最好玩的事情。”她一邊說,嘴巴張張合合,黑紫黑紫的牙齒一張一合很是好玩。
他伸出手將她嘴角的一絲汁液擦去,一臉溫柔。
在月色下,熙和仰着頭,看到他的笑容似乎變成了她最開心的時候。
她咧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他有些發愣,已經是十八歲的少年了,她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着她。
雖然她還是小小的,他知道自己是不可以的,或許以後要照顧她一輩子,但是蘇厲會允許他做她的新郎嗎?
他不是輕易會付出承若的人,但是做出的承若,他一輩子都會去遵守。
他說過:“熙和,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永遠都照顧你。”
他也露出一個笑來,如果時間能夠一直停在這一刻那該多好,他不用回去,不用接觸任何人,世界上只有有她就好了,反正他的媽媽是找不回來了。
熙和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她笑嘻嘻的靠近他。
“我能親你一下嗎?”她像個小流氓一樣,露着紫黑的牙齒。
蘇域的臉卻紅了,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
“喂,阿域,你的臉好紅啊,是不是害羞了?”她的小惡作劇,他都懂。
只見她又懶懶散散的躺了回去,指甲泛着紫黑色,嘴角也是。
在黑暗中卻是那樣的好看。
“我想睡覺了,阿域。”她說道,聲音暖綿綿的,像一隻懶散的小貓。
“起來洗洗再睡吧。”他笑着說道。
見她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他一直看着她的樣子,他知道她是在裝睡的。
她那麼聰明,他早就知道了,在那個清晨,他迷迷糊糊覺得自己的脣上一暖,像是一片雲拂過。只是那麼一下,他卻有些顫抖起來。
可是那個做了壞事的人,卻跑得沒了蹤影。
他也偷偷的吻了吻她,帶有桑葚的甜味。
他笑的很開心,躺在搖椅上的人也開心的睡着了。
見她睡着,他才吃了吃殘留在青花瓷碗裡的桑葚。只覺得甜的入了心間,原來有一種美味能讓人念念不忘。
時間像是風,一陣就過去了,他又要回去了。
走的那天熙和抱着他哭了。
他艱難的步伐,沉重的沒有力氣擡起,可是他還是走了。
他坐上列車,她一直跟在身後,他有些不捨的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漸漸的模糊。
熙和累了,她個人邊哭便走回家,桌上還殘留着那個青花瓷的大碗,那邊的晾衣繩子上還掛着她那件被染色的衣服。
一切就像是剛剛開始一樣,他什麼也沒有帶走,卻帶走了她的心。
“不知道多久,他纔會再來吧。”
她有些悶悶不樂,每次他走的時候,她都會哭很久,只有唱戲的時候,她纔會忘記原來自己一直在等待着某人來看她。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她長大了,終於是長大了,她十八歲了。
她無聊的時候總是會打開收音機,裡面講故事的老爺爺似乎從來不會離開。
她望着自己最愛吃的蛋糕,卻沒有了食慾。
她等了很久,她都數不清自己到底看了那邊的門口幾次了,卻沒有半個影子。
“你會來吧?”她說道。
像是在問自己又似乎在問記憶中那個高大的男孩。
等待總是讓人煎熬的,聽到夜間的鐘聲。
“生日快樂。”她對自己說。
一陣鈴聲也是在這時候響起。
她幾乎是熱淚盈眶。
“阿域。阿域。阿域。”他的名字像是喊不夠一樣。
電話那邊的人卻不說話。
她卻興奮的像是得到獎勵的小孩一樣。
“是你嗎?你太討厭了,我等了你很久了,你什麼時候來啊?”
她一連串的問題,問過去,那邊的人似乎都不說話的。
她愣住了,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吧嗒——”
掛斷的聲音連着她的眼淚。
她伏在搖椅上痛哭,將桌上的草莓蛋糕丟進垃圾桶。
是打錯了吧?誰都被她的話嚇得掛掉手機吧?
這是她最傷心的記憶,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一樣。
……
蘇嶼似乎能感受到她哭泣的聲音,頭髮已經溼了一大片了,見她的眼淚一直在流,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將她的眼淚擦去。
孫曦搖了搖頭。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僵硬。
見她怎麼痛苦的樣子,他更加的難過。
“她還能醒來嗎?”
孫曦說道:“她的腦電波有些微妙啊,刺激還是比較大的。你們試着叫叫她吧,讓她從悲傷中解脫出來,實際上又更大的悲傷刺激她的話,眼前這點事情也就在她的承受範圍內了,那麼她就不會在那麼輕易的進入到自己的那個深淵裡了。”
“阿木,喂,你倒是醒來啊,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事情呢,我都沒和你說過。”秦明說道。
“是啊,阿木,醒來吧,你還有很多愛你的人在這裡等候着你呢。”
“姐,你起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喜歡吃什麼我都陪你去。”
“……”
效果似乎沒有多好,她依舊渾渾噩噩。
孫曦搖了搖頭。
“看來這已經是她最大的一個刺激了,這還不夠,有一種古老的方法可以爲人編制一段夢,在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裡似乎不能解釋,但是那是一種古術,我只是在某本書上看到過,曾經也研究過一段時間,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你們願意試試嗎?”
孫曦皺起了眉頭,她的腦電波太強烈了,似乎連着裡面的記憶都衝突得厲害。
蘇嶼悲涼一笑,“嗯,試試吧。”
只見孫曦點了點頭,“我們需要準備四支蠟燭然後將燈關掉,最好是裡面只留下一人,就是進入她夢中的人,蠟燭要紅色的。”
既然都微微一愣,看來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
幾人都相繼出去了,小玲轉身拿過來了幾隻紅色的蠟燭,最後在看了一眼牀上的人。
蠟燭紅色的燭焰猶如鬼魅般亮起,此時已經到了深夜兩點。
“現在可以開始嗎?”她沉聲問道。
“開始吧。”
他躺在熙和的身邊,兩人平和的躺着,將她穴位上的一個電極片貼到自己的腦中,最後在看了她一眼。
燈光便關上了。
黑夜中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中有些亂。
“你現在的感覺如果是有些刺痛那就是對的,她的所有的感覺都會感染你,你現在處於弱勢,然而要你做的就是,你要控制她的情緒讓她跟着你走,然後把她帶離夢境,記住……”
接下來,他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朦朧中似乎有什麼指引着他,他走在她的夢境裡。只見她趴在一棵大樹下的石桌上,哭的像個小孩,聽到她的哭聲他的心都跟着顫抖起來。緩緩地靠近,她的夢一觸即逝。
她困在思緒的海浪中,猶如一艘船,在任何人的心裡翻起浪來。
雷聲依舊。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