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咱家安安餵給我吃的,都好吃。”裴江拿下鴨腿大咬一口,故意嚼得津津有味。
安瀾話裡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南宮奕放下手裡的筷子,看了一眼裴江,嚴肅地對蔣南生說,“南生,你和小江來這裡,你們自己可是立下了軍令狀的。我不管你們到底用了一些什麼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要有底線,一是不能觸犯法律,二是不能給公司帶來麻煩,第三,該回去的時候必須回去。”
裴江看了一眼一聲不吭也似乎不打算開口的蔣南生,連忙道,“必須啊,南宮叔叔,這個你放心,有我幫您看着南生,我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辦!”
“就是因爲有你在,南宮叔叔纔不放心呢!你那麼風流不務正業,可別把南生帶壞了!”安瀾挽着蔣南生的胳膊,一臉嫌棄地衝裴江哼一聲。
蔣南生不動聲色地慢慢將胳膊從安瀾的手裡抽出來,給她夾了一隻水煎包,“安瀾,你不是喜歡麪食麼,嚐嚐這個。”
南宮奕瞧着明顯不願談正事的蔣南生,微微擰了眉,“吃飯吧,行程緊張,我們不要耽誤時間。”
裴江連連點頭,“對對對,吃飯吃飯,南宮叔叔,您和安瀾第一次來港城,我帶你們隨便轉轉。”
“你帶我們?那南生幹什麼啊?”安瀾狐疑地問。
“南生這不是要籌備婚禮麼,下午......下午要去訂婚紗,約了很久呢!如果不去的話,就怕別人王子晴小姐不高興。”裴江一邊滿嘴跑火車,一邊看着蔣南生。
他以爲蔣南生會因他的謊話有所反應,至少得不悅地瞪他一眼,但蔣南生卻是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似乎根本沒聽到。
安瀾卻不高興了,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不是說假結婚麼,還搞這麼多複雜的程序!裴江,走,我們去學校看andy。”
言落,起身拎着包走了出去,裴江抱歉地對南宮奕笑了笑,立馬跟了出去。
蔣南生從始至終,眼皮擡都沒擡。
南宮奕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筷子,意味深長地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啊!”
“爸,我知道該怎麼做,您放心吧。”蔣南生終於擡眸看了一眼南宮奕,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
蔣南生帶andy入學的時候,就是讓裴江出的面,只是留下的名字是他的,艾利斯。因爲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學校的管理層和老師們根本不在乎他和andy的名字,只知道andy的父親叫艾利斯,是個長得超酷的海歸。
所以,當裴江出現在學校去找andy的時候,校長一看艾利斯來了,親子帶裴江和安瀾來到了andy的班級。
小朋友們正在教室裡做遊戲,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組,在做兩人三足的比賽。
校長正要帶他們進去,安瀾攔住了校長,“算了,就在這裡看看,別打擾孩子們。”
校長忙識趣地點了點頭,“那你們在這裡看,有什麼需要直接喊我就行。”
裴江和安瀾一起站到後門口,看着andy和一個小女孩,兩隻腳綁在了一起。
出發前,andy對小女孩說,“小米,你要聽我的指揮,我說1的時候你出右腳,我出左腳,我說2的時候,你出左腳我出右腳,我們喊着12一起往前走就行。”
小米不同意地搖了搖頭,“不行,得我發號施令,我說1的時候你出右腳,我出左腳,我說2的時候,你出左腳我出右腳,然後我們再一起喊一起走。”
andy一開始不服氣地皺了皺眉,卻只是猶豫了一兩秒鐘,就像一個小紳士一樣,點了點頭,“好吧,老師說了男生要讓着女生,那就聽你的吧。”
說完,兩個小朋友就手牽着手,等待老師喊口令開始。
比賽要達到講臺的中轉點之後,轉過來再回到原地,哪組先到哪組贏。
andy和小米的一組因爲一開始就找對了路子,一路領先。可是當往回返的時候,小米的鞋帶突然開了,兩個小朋友都沒注意,小米被鞋帶絆倒,摔了下去,andy也跟着一起摔倒了。
看到這裡,安瀾一着急正要進去幫忙,裴江擋住了她,“你不是說了不打擾他們麼,看看小朋友的應變能力怎麼樣。”
安瀾看了一眼正在爬起來的andy,點了點頭,“恩。”
andy爬起來之後,連忙拉着小米的手把她扶了起來,蹲在身子幫她拍了拍膝蓋,“小米你沒摔疼吧!”
看着旁邊的小朋友都快達到終點,小米着急地滿臉*,“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我們輸了!”
andy笑嘻嘻地說,“沒關係的小米,我爸比說了,只要過程努力了,結果不重要的。走吧。”
說着,牽着小米的手繼續向終點衝刺去。
裴江輕輕地鼓掌,“我們andy小少爺,果然有紳士風度,這有我的功勞!”
安瀾不屑地白他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裴江愣了一下,連忙追了上去,“你不是要來看andy嗎?孩子還沒看到我們呢,就要走嗎?”
安瀾一步不回頭地大步走出去,沒理他。
裴江只好跟出去。
直到走到校門口,安瀾才停了下來,悵然所失地擡頭看了看天,問站在身後的裴江,“andy雖然不是南生親生的,但也是南生從小養大的,怎麼父子倆就一點都不像呢!”
裴江瞧着安瀾臉上有點受傷的表情,不由地有點擔憂,“怎麼了?”
安瀾搖了搖頭,一雙大眼睛裡慢慢泛起了一點赤紅,“小andy都知道憐香惜玉,在女生面前都可以那麼紳士,你說南生爲什麼就不是這樣的暖男呢?”
聞言,裴江有點尷尬地勾了勾脣,俊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小恐慌。
南生在這裡做的事,雖然大部分安瀾都知道,跟王子晴假結婚她也知道,怎麼突然說這麼一句......難道她知道什麼了?
“那個,安安啊,你和南生是不是鬧彆扭了啊?”裴江試探地問。
安瀾轉過身來,擰着眉看了他幾秒鐘,突然擡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裴江,你真不是東西,你跟南生一起,來騙我!我以爲你就是嘴賤而已,沒想到你跟南生一樣,你們倆是一丘之貉!”
這一巴掌把裴江打蒙圈了,他捂着臉錯愕地看着已經流下委屈的眼淚的安瀾,心下真慌了。
“安安,你聽我解釋,你是不是誤會我和南生什麼了?”看到安瀾哭,裴江有點手足無措,慌忙去給她擦眼淚,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
還好,這會並沒有放學時間,學校門口並沒什麼人。
“哼!”安瀾佛開裴江的手,轉身大步回到了車上。
裴江知道事情不妙了,往車上走的同時,把手機開了錄音,從後車門上去,坐在了安瀾旁邊。
安瀾在流淚,看到他上來,別過臉去,擡手擦眼淚。
裴江有點心疼這樣的安瀾,伸手拿來車上的紙巾盒遞給她,“安安,你到底聽說了什麼,告訴我,我保證不騙你!但是,萬一你知道的是假的,豈不是既冤枉了我和南生,又惹你白傷心一場了?”
安瀾抽出紙巾擦了擦眼淚,伸出手,“給我一支菸。”
裴江連忙把煙拿出來遞給她,殷勤地幫她燃上,又將車窗落下一點。
安瀾一口接一口,嫺熟地抽完手裡的一支菸,纔開了口,“我以爲南生喜歡的是乖乖女,所以這幾年我都努力戒菸戒酒戒叛逆,讓自己扮演好一個乖巧可愛的鄰家小妹,但是,他對我總是不冷不熱,或者說完全把我當成了妹妹。但是,當我看到他和景芝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南生爲什麼會不喜歡我,不是我做得不好,是他心裡早就住了另外一個女人。只是我不明白,他和景芝之間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爲什麼一來中國,就立刻跟她好上了?”
裴江不無錯愕地看着她,變得有點口吃,“安,安安,你全都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安瀾從裴江手裡拿過煙盒,自己取了一支又燃上,悠悠地吐了一口菸圈,“你以爲我真的是傻白甜啊?我這次來,只不過是想驗證一下,他對我還有沒有一點情誼。要說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因爲有他妹妹南宮曼曼,他對我還算有耐心,什麼事,對我對曼曼都是一視同仁。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現在對我,一直都冷冰冰的,而且總是心不在焉。”
安瀾說着,從包裡抽出了幾張照片甩給裴江,“你們倆這種狸貓換太子的伎倆,還是我教的,別說這照片上的人是你!你看看,他那種溫柔的眼神,我從來沒見過!只有對景芝,他纔會這樣。”
裴江拿過照片看去,照片上,是他和景芝在雅苑吃飯聊天的情景,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他看她的眼神裡,滿滿當當的都是寵愛。
當然,裴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而是戴着自己面具的蔣南生。
原來,南生身邊有奸細啊!是艾米還是段強呢?能拍這種私密的又是高清照片的,只有艾米和段強了。
看來,自己再解釋也沒用了,他知道的,安瀾都知道了。
裴江收起照片,臉上有了同情,“安安,放手吧,南生對景芝的感情,任何人都插足不進去。現在,只有你主動放手,他纔會壓力小點,你如果真的愛他,就不該讓他爲難。因爲你知道,你和他的婚事,如果南宮家單方面提出來悔婚的話,南宮叔叔和你父親那裡都不好交代。”
安瀾不屑地勾了勾脣,眼睛裡蘊起強烈的憐憫,“裴江,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成全我和蔣南生,也是因爲你真的愛我纔不糾纏我,還是因爲你所說的喜歡,本來就是一種假的!你是不是對你身邊的所有女人都會說喜歡說愛?”
聞言,裴江垂眸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擡起眼看安瀾的時候,眼睛裡只剩下自嘲,“安瀾,在你心裡,我裴江就這麼一文不值嗎?我真的就是那種飢不擇食的男人嗎?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你以爲都是我在兒戲?你真的就從來沒體會過一分我的真心?”
“那王子晴呢?”裴江的話音剛落,安瀾就接着問了一句,“你和蔣南生,只顧達到自己的目的,王子晴就算有錯,也不至於被你們這樣輪番玩弄。你替蔣南生上了王子晴,你有沒有想過,她要是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麼反應?雖然我不認識她,但是在你們這場無聊的復仇遊戲裡,我最同情的就是王子晴。”
安瀾越說越激動,到最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這次來,就是想拿到最後的答案,既然蔣南生做出了選擇,我也不會勉強他。但是,你,裴江,你要是個男人,就應該去爲別人姑娘負責!我還是那句話,蔣南生是個不遷就的人,但是我也不是一個可以湊合的人。他不選擇我可能是因爲他有了真愛,但我不選擇你,是因爲你身上沾的處子血太多了!我可負擔不起那些女人的仇恨!”
說完這番話,安瀾突然莞爾笑了,“走吧,裴哥哥,送我回酒店。”
裴江一直還處在雲裡霧裡,這樣的安瀾太陌生了,一點不似他喜歡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安瀾,腹黑得冷靜得讓他感到害怕。
他走下車來,進了駕駛室,發動車子後,把錄好的音頻發給了蔣南生。
......
蔣南生收到這段錄音的時候,已是夜裡回到雅苑的時候。
坐在書房裡,反覆聽了三遍錄音,他的臉上始終無波無瀾。
看來,真的是他太不瞭解安瀾了。他以爲,安瀾和曼曼是同樣的女孩,天真無邪,陽光可愛,甚至有點不喑世事,或說不食人間煙火。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怕自己傷害到她,一直不敢坦誠相待。畢竟,得罪了安瀾,就是得罪了安家。而安家和南宮家,是三代世交,他不能因爲自己感情的事,害得南宮家名譽掃地。
不過還好,他很佩服她的坦率。
猶豫良久,蔣南生給裴江發去了一條短信:“安慰好她,就當我從未收到過這樣的錄音。”
在安瀾沒有徹底做出決定之前,他不能出面,給她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她纔會做出足夠冷靜理智的決定。
......
翌日,蔣南生在皇朝大酒店設宴宴請了王家人,南宮奕出席。
王子晴的得知南宮奕喜歡喝中國茶,而沒有到來的未來婆婆喜歡旗袍,就給他們按照喜好精心準備了禮物,南宮奕欣然收下,和王家人相談甚歡。
雙方家人都正式見面後,這場被媒體期待已久的盛世婚禮就正式定了下來:一個多月後的6月6日,地點選在J&J名下在港城的一處私人沙灘上。
送走南宮奕和安瀾回米國之後,蔣南生把景芝從對面的房子接了回來,又過上了金屋藏嬌的生活。
自從從北京回來之後,景芝就和林安靜失去了聯繫,電話,微信,郵箱,全都找不到她。怕她出事,就讓蔣南生去幫忙找她。
蔣南生拿回來的答案是:林安靜爲了安全起見,已經跟國內的所有人失去了聯繫,目前她在美國,安然無恙,父母的受賄案件並未影響到她。
景芝放心了下來,她想,林氏夫妻的案子涉案金額和人比較多,半年之內都不會有結果,現在正是風頭上,讓靜靜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等她和蔣南生處理完這邊的所有事情,會親自去美國找她。
......
五十天後。
盛夏,港城臨海靠山的一處私人海灘上,一場盛世婚禮正在進行。
被佈置得美侖美奐的婚禮現場,集中了本市近五百名富商明星,還有被允許進來攝像的媒體記者,現場好不熱鬧,個個都對臺上的一對璧人讚不絕口。
本市排名第一第二的兩大集團聯姻,新郎蔣南生、新娘王子晴,年紀相仿樣貌出衆,從頭到尾的門當戶對,這場世紀婚禮自然非常受人期待。
牧師瞧着洋溢着滿臉幸福和嬌羞的新娘,“王子晴小姐,請問你願意......”
“等等!”一臉冷峻的蔣南生突然擡手,打斷了牧師的話。
牧師愣了一下,還沒見過在這關鍵時刻打斷他話的新郎,但這新郎不是一般人,他不僅是這港城的商業神話,還長得俊朗不凡,是本市所有名媛閨秀的夢中情人。
即使此刻是在他的婚禮上,仍阻止不了來賓席上那一道道來自女人們的花癡眼神。
得罪不起,牧師只好停了下來。
王子晴愣了一下,詫異地小聲問,“南生?怎麼了?”
與此同時,所有賓客的視線和記者們的長槍短炮都好奇地對準了臺上的新郎蔣南生。
一身白色手工禮服,將蔣南生本就修長俊逸的身材修飾得更加氣質不俗,加上那天生的完美俊顏,整個人周身都散發着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他對站在自己身側,此刻一臉不解的王子晴淡淡地勾了勾脣,“子晴,等會,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那溫暖的笑意瞬間讓王子晴放心了下來,俏臉上頓時泛起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期待。
婚禮前南生的秘書李秘書,就悄悄告訴她了,他要在婚禮上給她一個surprise,看來真的有啊?
蔣南生從牧師手裡拿過麥克風,來到舞臺中央,如王者般睥睨了一眼臺下熙熙攘攘的賓客,“感謝所有今天到場參加本人婚禮的朋友,婚禮議程進行到此刻,已經臨近高潮。所以,我爲我的新娘子和所有來賓準備的驚喜也該展示了!”
言落,他擡手做了一個手勢,只見身後本來播放着一對新人的巨大電子屏幕上慢慢起了變化,新娘王子晴的模樣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
所有人都好奇期待地睜大了眼睛,等待着蔣南生口裡的驚喜。
王子晴看到自己的樣子逐漸隱去,一開始有點不解,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肯定是個巨大驚喜,就耐着性子平撫着激動的心情繼續等待。
果不其然,新娘的樣子在短暫的淡化之後,又開始越來越清晰......潔白的婚紗,妖嬈的身段,精緻的鎖骨、下巴,微笑着的紅脣......直到一雙靈動純淨的水眸出來的時候,現場突然爆發出一陣唏噓。
“這不是新娘吧?”
“這是誰啊?”
......
王子晴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畫面上,依偎在蔣南生身邊那個並不是自己的女人,渾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蔣南生深邃的鷹眸微微一眯,對着麥克風滿意地勾了勾脣,“沒錯,這就是我給大家的驚喜,我蔣南生今天要娶的,不是王子晴,而是畫面上的女人。此刻,她也坐在臺下。”
“蔣南生,你瘋了嗎?”反應過來的王子晴憤恨地將手裡的捧花摔到蔣南生身上,蹬蹬蹬下臺,一把拉起坐在第一排穿着孕婦裝的景芝,紅着眼睛問臺上的男人,“你要娶她嗎?她肚子裡還懷着我父親的孩子,你就算開玩笑,也請換個人好嗎?”
被強迫拉起來的景芝,一身純白色寬大的紗裙,將明顯起懷的肚子遮掩住,長髮披肩,臉上雖未塗脂抹粉,但天生動人的容顏在這濃妝豔抹的女嘉賓中顯得格外特別。
一雙清澈的水眸與畫面上的人如出一轍!
只是此刻,她明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着了,一張俏臉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滿眸的震驚和慌張。
南生這是想幹什麼?他不是說他和王子晴的婚禮結束之後,這場他自己籌劃了好些年的復仇計劃也該塵埃落定了!可是,他怎麼突然把自己拉出來了?
這......沒有彩排過的,沒有知會過她任何一句話,讓她如何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蔣南生冷冷地瞅了一眼滿臉怒不可遏和震驚的王子晴,款款走下臺,對景芝伸出了手,眸光堅定,“我再說一遍,我蔣南生今天要娶的,就是這個懷孕的女子,景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