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敵人, 虎烈問熊正:“族長,要怎麼處置他們?”
熊正搖了搖頭道:“就這樣吧。”言下之意就是什麼都不做。
衆人聽罷,頓時瞭然。
能怎麼處置?放着就會死, 可帶回部落救治就相當於引狼入室, 何況對方的傷是他們造成的。
不處置確實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把他們丟在這, 能逃走是運氣, 逃不走而被凍死或被猛獸吃了, 那就是命運。
百里軒曾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們當初因仁慈救了狐媚,結果對方不但把部落搞得烏煙瘴氣, 還挑起了這場不該有的戰爭。
因此,衆人任受傷的敵人自生自滅, 收拾心情返回部落。
回到部落後, 熊正吩咐巡夜的人繼續警惕, 以防對方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殺回來,其他人可回屋稍作休息。
虎烈牽着百里軒回到他們溫暖的屋子, 剛坐下他就說:“阿軒,我是第一個把箭射向敵人的人,至少殺了十個敵人呢。”
百里軒親了虎烈一下,握着對方的雙手,認真地看着對方的眼睛道:“虎烈, 你很棒, 你保護了部落, 也保護了我們!”
他不知道虎烈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心裡準備, 但看得出, 虎烈現在需要他的鼓勵。
他不知道虎烈下了多大的決心,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能第一個把箭射向同類, 可他能做的,只有給予支持與鼓勵,明確告訴對方,這是正確的。
每個人都有想保護的東西,爲了守護那些東西,人們會拼盡全力。只要他們手上的鮮血不是因濫殺無辜而沾染的,他們就沒有錯。
話雖如此,若對象換成他,即使下手時不會手軟,但事後,他覺得必須跟虎烈來一場激烈的歡愛,才能擺脫那種“自己竟然傷了同類”的情緒。
“阿軒,謝謝!”虎烈抱緊百里軒道。
“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們是一家人啊。”百里軒邊說邊輕拍着虎烈的背。
人類有個神奇的毛病,當感到難受、難過的時候,只要有人輕輕拍着自己的背部給予安慰,內心就真的能得到安撫。
於是,他倆就這樣一抱一拍地度過了一夜。
隔天上午,熊正去那個地方查看情況。
或許是風雪太大氣溫太低的緣故,那些人全部凍死在原地。
見到此景,熊正的心裡一片悲涼,這本是不該發生的事。
他嘆了口氣,安排人把那些屍體埋在遠處的一座森林裡,就當是他們對敵人最後的憐憫。
百里軒聽虎烈跟他講這些時,腦海莫名浮現出祭拜灑酒的情景,可那些明明是他們的敵人。
之後的一個星期,獅族和狐族沒再來襲擊他們,猛獸更是銷聲匿跡。
百里軒在人們把所有的枝幹全部做成箭矢而無所事事後,開始用碳筆在牆面的石板上教大家阿拉伯數字和基本的加減法。
世界之大,除了無奇不有之外,還有“人有不同”。
對於加減法,有些人輕易就掌握了,可有些人不管怎麼教都是“1+1=3”。
無奈之下,百里軒只好讓他們每晚回屋數黃豆。
教會了基本的加減法後,他就開始教衆人識字,從寫自己的名字開始。
某日,百里軒正在教大家寫自己的名字時,沙西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百里,禾木要生了,巫佈讓我來找你。”沙西喘着氣道。
百里軒想說自己不是婦產科醫生,可看沙西着急又擔憂的模樣,他忍住了,跑回屋把銀針和人蔘帶上,和沙西一起趕往他們的屋子。
他的銀針只學了最基本最常用的治療,若碰到大出血他還能紮上幾針,可一旦遇到難產……
他甩掉腦海裡不詳的心思,希望禾木能順利生產。
他倆趕到沙西的屋子時,巫布攔住沙西不讓他進去,禾木如果出了什麼狀況,對方可能會有過激的情緒表現,那樣會干擾到正常的醫治。
百里軒勸好沙西,便隨巫布走了進去。
巫布在給禾木推肚子,後者已經疼得渾身冒冷汗,嘴脣都被咬破了。
爲了防止禾木咬到自己的舌頭,百里軒奔去衛生間把對方的毛巾洗淨讓對方咬着,然後燒熱水備用。
“百里,你去看看孩子出來了沒有。”巫布喊道。
“......”去哪看?不會是他想的那個部位吧?那麼隱私的部位他怎麼能看。
“快點啊,孩子的位置可能不對,再不出來禾木就沒力了。”巫布之前見道口已開,可孩子卻一直出不來纔來推肚子的。
百里軒沒轍,顧不得隱私,快步走過去看禾木的身下。
這一看就把他嚇壞了,孩子居然一隻手伸了出來,這明顯是卡住的情況。
“巫布,你先別推,孩子卡住了。”他說完就立刻洗淨雙手,吞了口唾沫壯膽,才伸手把孩子柔軟的小手臂慢慢塞回去,然後在道口裡面慢慢轉動孩子的方向,隨後對禾木說,“禾木,使勁,孩子快出來了。”
這句話彷彿給了禾木無限的力量,他這邊使勁,加上巫布那邊配合的一推,孩子就順利地滑向百里軒舉在道口的雙手。
百里軒把孩子小心翼翼地倒提起來輕拍小屁股,直到小傢伙大哭出來,他才用獸皮把孩子裹住,輕輕擦拭小傢伙佈滿鮮血的小臉。
這洪亮的大嗓門,定是個活潑的小傢伙。
“百里,還有一個。”巫布摸着禾木仍鼓脹的肚子道。
“什麼?”百里軒急忙把剛出生的寶寶放回牀上,再彎腰去看禾木下身的道口,果然還有一個。
不過,這個的位置很正常,他現在已經能看到孩子的小腦袋了。
他說:“禾木,再使點勁,我已經看到寶寶的頭了。”
很快,第二個孩子又到百里軒的手上了。
他故技重施,讓孩子哭出來。
這個孩子的哭聲像貓咪的嗚咽,應該是個文靜的小傢伙。
他和巫布把兩個孩子用溫水擦淨身子後重新裹起來,放到禾木的身邊。
百里軒看着鬆了一口氣,一臉幸福地看着兩個孩子的禾木,再次看了眼對方的下身,確定道口在收縮才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會大出血了。
巫布幫禾木稍微整理了一下才把沙西叫進來,讓他幫禾木擦拭乾淨換條幹淨的褲子。
剛生完孩子不能着涼。
於是,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風的沙西,進來還沒來得及看孩子和沙西一眼,就被安排了不少事。
但他知道,禾木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再苦再累也值得。
他們部落不是沒有兩個孩子一起出生的情況,但通常會因爲營養供不上,導致其中一個生下來就是死胎,或者纔出生沒多久餓死。
他家禾木沒事,兩個孩子都很健康,他很知足。
百里軒看着皺着小臉,全身紅彤彤的兩個寶寶,想起自己小時候嫌自己太胖時他老媽說的話。
他老媽說,他剛出生時全身皺巴巴的,像只瘦皮猴,身形還沒小貓大,他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把他養得胖乎乎的,所以不能嫌自己胖。
他當時還說他老媽騙人。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眼前的兩個寶寶就是最好的證據。
難怪有人說,小孩是一天一個樣,生出來都是又瘦又小,等營養充足了就會慢慢長開,變得越來越可愛。
“巫布,部落以前剛出生的孩子都吃什麼?”非獸人沒奶水啊。
“我們以前都是給孩子喂泡了獸肉的水。”或者猛獸的血。
“......”這也太油膩了吧?可這邊沒有牛奶之類的,他帶的奶粉早之前已經全部衝給家裡那兩隻吃貨喝了。
百里軒沉思片刻,煮玉米粥的粥水來喂寶寶會不會比較好,畢竟剛出生的寶寶消化系統還不健全。
他說:“用煮玉米粥的粥水試一試吧,寶寶剛出生,腸胃還不發達,別喂太油膩的東西比較好。”
巫布想了想,覺得可行,便吩咐沙西道:“孩子就喂玉米粥的湯水,喂孩子前你要記得試溫度,別燙着了孩子。禾木也要吃些清淡點的,每頓換着花樣煮蔬菜獸肉粥就可以了,也別太油膩。”
沙西點頭:“我都記住了。”
百里軒之後又補充了一些常識,才和巫布一起走出屋子。
“百里啊,幸好你找到了那麼多食物,還有那麼多不同的做法,讓我們能在寒季能吃到那麼多新鮮的食物。”巫布說。
百里軒囧了囧,地窖是小白的作用,蔬菜園也是,他只是找到些東西而已,真不敢居功。
小傢伙在寒季到來的前晚,就因聽到菜園的蔬菜嫌空氣太冷,它們難受,便自作主張地調了溫度卻不告訴他,要不是他在寒季到來當天中午想起菜園的情況跑去看,小傢伙還不知會瞞他多久。
“巫布你太客氣了,部落是我的家,你們都是我的家人,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
“哈哈,也是,以後都不說了。”巫布笑道。
倆人分開後,百里軒回屋做了蘿蔔糕和玉米餅裝入保溫盒,帶上一壺熱水去看虎烈,後者今天坐瞭望臺。
“虎烈,沒情況吧?”百里軒在瞭望塔下喊。
“阿軒?”虎烈打開上方的遮風木門讓百里軒爬上去,問,“你教他們寫完名字了?”
百里軒這三天教人們寫名字都快瘋了,他把每個人的名字都寫在一塊小木板上讓他們臨摹。可臨摹的結果不是筆畫錯亂,就是橫豎錯亂,總之啥情況都有。
他覺得自己不是做老師的料,但一筆一劃地教又太費事。
看來,他得好好回憶自己學寫字時老師是怎麼教的。
他回道:“剛剛去幫禾木生孩子了,他生了兩個小寶寶哦。”
想到兩個寶寶都是經他手生出來的,他就異常興奮。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沙西做阿父了呢,還是兩個孩子的阿父。”虎烈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替沙西他倆高興,“孩子健康嗎?”
“嗯,很健康,等你去看時估計會笑了。”
“是嗎,真想趕緊去看一看,部落很久沒新生兒誕生了。”
……
百里軒看着說起孩子就眉飛色舞的虎烈有些難過——他不能生,雖然他覺得男性生子這事挺雷人的,但誰不想擁有一個屬於倆人血脈的孩子。
他也想擁有一個屬於他和虎烈的孩子,可他的身體構造與這邊的非獸人不同。
想到這點,他不免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