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四 底牌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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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連子寧甚至連把武毅軍換下去休息一下都做不到——由於兩翼受到的衝擊跡近於無,連子寧把兩側的弓手大量抽調過來,這些明軍的弓手拿起弓就是弓手,放下弓箭就是輕步兵,刀牌手。所以城頭守軍的人力並不缺,但是問題是,現在只要是一換防,前面的武毅軍一撤下來,可以想見,女真大軍也會隨之而來。
而且連子寧對神武右衛和京衛這些士卒的戰鬥力不抱什麼希望,沒有武毅軍的長兵器優勢,只有腰刀的他們和優勢女真兵力戰鬥,根本不是對手。
這樣一來,壓力只能武毅軍獨自承擔。
連子寧站在城樓下,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殺!”一聲嘶吼,球球揮舞着手中的大戟,狠狠的揮過,斬在一個女真士卒的肩膀上。
只聽到一聲極爲刺耳的撕拉的聲音,這名穿着三層泡釘棉甲的女真士卒被從右肩膀到左腰部生生的砍成兩截兒,在體腔內陡然爆發出的巨大氣壓作用下,上半截身子斜斜的飛出去,臉上兀自帶着驚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的腸子肚子也濺了出去,噴了他後面跟上來的一個女真士卒一身一臉。
這女真士卒已經是被嚇傻了。
此次女真南征軍序列中除了鐵浮屠柺子馬都是重甲,披甲騎兵有一層魚鱗甲之外,其它的步卒,都是不披甲的,只是攻佔了喜申衛之後繳獲了一萬套棉甲,才裝備了步卒。能夠穿着棉甲的,都是十夫長,百夫長之類的基層軍官,能做到這個位置的,都是武藝很有一手,戰鬥力頗爲強悍的老卒。而且這三層棉甲在女真大軍之中很受歡迎,因其夜間保暖,白天又不會像鐵甲那樣熱的烤死人,而且防禦力也頗爲的不俗,一刀砍上去,裡面的人固然是會很疼,但是斬不破的。
但是就在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這個百戶的百夫長,被眼前這個天神一般的龐大漢子一下子就看砍成了兩半兒!
張球自然是不管這麼多的,順手又是一戟刺過去,鋒銳的大戟尖端的矛頭狠狠的貫入了這個女真士卒的胸口,雪亮的槍尖從背後露出來足有一尺多長。這女真士卒嘴裡荷荷的叫着,泛着血沫子的黑色血液從嘴裡涌出,眼見是不得活了。球球手一抖,便是把他甩了下去,掉到下面也不知道砸死了幾個人。
此時又有兩個女真士卒爬了上來,球球大戟一橫,瑞士戟頂端那足有一米多長的巨大斧刃重重的斬在一個左邊那個女真士卒的腰上,把他一戟便腰斬爲兩截,餘勢未竭,又是砍在了左邊那個女真士卒的腦袋上,把他腦袋斜斜的削去一半兒,鮮血腦漿飛濺。
又是兩具殘缺的屍體掉了下去。
眼見暫時已經沒了敵人,球球收回大戟,重重的往地上一拄。他這把大戟是當初連子寧特意吩咐柳華騰那邊打造的,通體都是精鋼鑄成,當然,這個年代的精鋼和後世的是沒法相比的,不過也是相當的堅硬。他的大戟比別人的分外要大一號兒,足有七米多長,長戟的握柄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細,頂端的斧頭一米多長,比別人的大三倍,整個大戟足有一百多斤重,除了他這等天生神力之外,別人便是提都提不起來,但是在球球手中,卻是上下翻飛,靈活自如。
如此之重的大戟往地面上狠狠一戳,就算是這喜申衛的城牆都是厚重的大青石所建造的,被戳中的地方也是變成了一片細碎的石粉,周圍裂開了一道道裂紋。
球球從懷裡掏出一個大大的酒囊,掀開臉上的三層罩面,仰臉灌進了一口,卻沒有酒味兒傳來,反而周圍是溢出了一股肉香。
球球古登古登兩口嚥下去,哈了口氣:“痛快!”
他身上穿着一套厚重的全身板甲,包裹住他的全身,連罩面都是三層,是用鋼絲網編制而成的,看上去就跟一個鋼鐵魔像一般。板甲的表面是紫色上,上面還鏤刻着紫色的紫藤花的圖案,看上去厚重中卻不失精緻。紫色的板甲表面此時已經是沾滿鮮血,球球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從頭到腳,渾身浴血。
旁邊有袍澤笑道:“球球,殺了多少個了?”
球球想了想,伸出一個三個指頭,想了想,屈起的兩根也伸直了:“五十個總有了吧!”
那武毅軍大戟兵笑道:“恭喜恭喜,這一仗打完,大人肯定升你的官兒,說不得一個總旗都能做了!”
球球擺擺手:“俺可當不了官兒,按照首級把錢給俺就成了!”
“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吃肉!”球球又加了一句:“很多很多的肉!”
這時候又有女真士兵爬上來了,球球揮舞着大戟,繼續收割着姓名。
他身高臂長,身上穿的是岡薩雷斯等人親手打造的紫色格林尼治重型板甲,這是這個時代防禦能力最好的鎧甲,更何況因爲球球的巨大體型,他身上穿的這一副板甲加厚加大,重量達到了一百五十斤,把他裹得就像是一個鋼鐵罐頭。
他力大無窮,而且耐力非常好,打了這麼多許久也不見累。在他那重達百斤的大戟之下,根本沒有一個女真士卒能抵禦一個回合,來幾個都被他殺了,很多都是被生生砍成了兩截兒。
若是單對單,他不是柳生宗嚴門下任何一個弟子的對手,但是在這種大軍混戰的情況下,卻是恐怖至極。
他一個人就防禦了長達十米的一段城牆,渾身浴血,宛如魔神一般。
城下的女真士卒看的真切,不少人都向他這邊張弓搭箭,大箭射在他身上的重型板甲上,都是滑到一邊去,根本對他無法造成什麼威脅!
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異數,他這裡佔盡優勢,其他地方的武毅軍士卒卻是陷入了困難的苦戰之中。
胳膊越發的痠軟,喘息變得越來越粗重,渾身的無力感越來越強,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像是在胸腔中割一刀一樣,帶來劇烈的疼痛。有的士卒甚至已經累的眼冒金星,感覺手中的大槍沉重無比。
終於,有幾個女真士卒揮舞着同伴的屍體擋開了長槍兵的刺激,然後順勢一滾便是滾到了城牆上,手中狼牙棒砸斷了幾名武毅軍的長矛,佔據了兩個城碟寬度的一小段城牆。
接着,便是十來個女真士卒殺了上來。
雖然這一小股女真士卒很快就被殺戮一空,但是越來越多的缺口在城牆上出現。
女真士卒越來越多的涌上來,佔據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城牆,他們站穩了腳跟之後,就有更多的女真士兵涌了上來。
城牆上的局勢,立刻是便的焦灼起來。
女真士卒和武毅軍戰成一團,犬牙參差。
這一次的情況,和當日明軍進攻喜申衛增兵時候的情況一般無二,都是援軍生力軍殺上了城牆。但是當日阿敏手中有鐵浮屠一舉鼎定乾坤,而現在連子寧手中,還有什麼底牌?
不過這倒是有一樁好處,女真士卒殺上來之後,兩翼的京衛和神武右衛的士兵也可以合攏過來。他們戰鬥力差了一點兒,但是畢竟是生力軍,而且人數衆多,也極大的減緩了武毅軍的壓力,使得他們可以緩一口氣兒。
武毅軍暫時穩定住了局勢,沒有讓女真士卒把優勢進一步擴大,但是也僅僅是穩定住而已。想要讓已經筋疲力竭的他們奪回優勢,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耗,現在已經是午後申時末,這一場大戰,已經持續了差不多兩個時辰。
城牆上一片一片的屍體,有明軍的,更多的是女真士兵的。
激戰依舊在持續,喊殺聲震天,利刃劈砍**的聲音,戰士瀕死之前的慘叫,氣息奄奄的呻吟,似乎連天邊的太陽都被蒙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紅光。
這一場大戰,慘烈無比,城牆之上,橫屍處處,鮮血已經是流滿了地面,深度幾乎要沒過腳背,腳踩在地面上就像是被沾上了一層膠水一般,想要擡腳,都是非常的困難,地下的鮮血血絲粘成一片。
得到了援軍之後的女真士卒,本來達到了五萬人的數字,但是此時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三萬人。
而守城的明軍,死傷也達到了五千之數,其中大部分都是神武右衛和京衛的士卒,京衛的三千弓手被殺的差不多,甚至連輕傷的士卒都提着刀上了,而神武右衛也是損失慘重,折損超過兩千人,把休息的其他士卒換了上來。也就是武毅軍仗着兵器的優勢,再加上精通小範圍內的配合,損失倒是不到,傷亡差不多在一千左右,而且輕傷的多,重傷戰死的少。
但是儘管如此,也已經是武毅軍成軍以來最爲慘重的損失。
自從近身肉搏以來,雙方的戰損比在一比四左右,這個數字並不是很誇張,事實上,由於守城一方天然佔據的優勢,雙方戰損比在十比一左右的也不是沒有。
唐季至德二載,張巡死守睢陽城,以不到五千兵力,死守城池七個月。而當時圍攻睢陽城的,是安祿山子安慶緒所部精銳尹子琦率同羅、突厥、奚等部族精銳兵力,一共十二萬人。
雙方兵力如此懸殊,都能鎮守七個多月,中華民族的守城智慧,確實是令人歎爲觀止。
不過這位猛人爲了激勵士卒,在沒有糧食吃的時候把自己的美妾都給煮了分給將士們吃,後來除了守城的士卒,全城的老弱婦孺都給吃光了,這等行事,雖然名留青史,但是後人卻也不好評說。
不過這等事,連子寧定然是幹不出來的。
張巡死守睢陽城七個月,最後城中還剩下不到士卒千人,而戰死的安慶緒所部也超過了六萬人,雙方戰損比是恐怖的一比十五。
女真的慘重傷亡不是沒有成果的,現在在城牆上,女真士卒已經佔據了差不多有一半兒的地段,已經是牢牢的紮下了腳跟,和明軍殺的難解難分。而大量的女真士卒,還是像是螞蟻一樣不斷的攀爬上來。
不過明軍還是牢牢的把馬道出口等地方控制住,女真只是佔據了城牆,卻沒辦法下到下面去把城門打開。
“啊!殺!”
一小股女真士卒在一個百夫長打扮的女真軍官的帶領下突破了神武右衛的士卒的重圍,向着連子寧這邊殺來。周圍的明軍想要攔截,卻是被眼前的對手死死的纏住,根本分不出兵力來。
他們眼中露出了興奮和嗜血的光芒,濺滿鮮血的臉上滿是猙獰暴戾,這些女真士卒已經注意了這裡很長時間了,那個被衆人簇擁在其中的年輕人,就算不是對方的統帥肯定也是一員了不得的大將,若是能把他斬殺了,又是一樁天大的功勞。
終於,他們在同伴的幫助下斬殺了面前的明軍,而其它地方的明軍又是被女真士兵纏住,這一股二十幾個女真士兵,向着這邊惡狠狠的撲過來。
他們嘴角甚至已經露出笑意。
這個年輕人太託大了,他的周圍,根本沒有士兵守衛,只有幾十個怪人,這些怪人都穿着半截袖子的短衣服,瞧瞧腳底下穿的啥?這鞋子咋是木頭的?一看就知道是上不檯面的貨色,只怕自己一刀一個就給結果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穿着布衣的怪人,就是扶桑人,而且幾乎可以說是扶桑武力值最高的一羣人。
江梨野奈右手摁在了腰間大劍上,站在連子寧斜後方的柳生宗嚴微微一笑:“姑娘稍安勿躁,還不勞您動手,且看我的弟子們的手段。”
江梨野奈看向連子寧,連子寧此時臉色卻不是那麼黑了,竟也露出一絲笑容,道:“柳生大家,有勞了。”
柳生宗嚴謙恭道:“爲伯爺效力,乃是份內事。”
他揮了揮手,立刻便有十餘個弟子出列,向着連子寧和柳生宗嚴分別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便是迎向了那些撲過來的女真士卒。
“找死!”
那女真百夫長大喝一聲,手中狼牙棒惡狠狠的砸向衝在最前面的那怪人的腦袋。
在他看來,這一棒無論那留着一個沖天辮奇醜無比的怪人是抵擋還是躲避,都是難逃一死,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狼牙棒砸開他的頭顱,鮮血腦漿飛濺的場景。
卻沒想到,就在狼牙棒距離那怪人的腦袋還有不到兩寸的時候,那怪人忽然是極爲滑溜的向左邊一閃,便是躲開了自己的進攻,然後他就感覺胳膊一涼,便看到了自己握着狼牙棒的右臂齊根而斷,帶着鮮血飛了出去。這時候,劇烈的疼痛才傳過來,他忍不住痛呼出聲,但是呼聲又是戛然而止,他的脖頸子被一刀砍成兩截兒,腦袋被腔子裡的鮮血頂上去三尺多高,那一雙圓睜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自己無頭屍體緩緩倒下。
那柳生宗嚴的弟子一刀斬斷了他的頭顱,然後毫不停歇,就地一滾躲過了一個女真士卒的鐵骨朵,來到他身後站起身,一個墊步往前邁出一步,嘴裡呀呀怪叫着,一蹦三尺高,雙手握住武士刀狠狠的砍在這女真士卒的後腦勺上。
光溜溜沒有一絲頭髮的腦袋被輕鬆的劈開,然後整個身子被從上到下劈成了兩截。兩半身體斜斜倒地,腦漿,骨頭,內臟,四處飛濺。
不過是短短的三個呼吸的時間,二十多個女真士卒就被柳生宗嚴的這十幾個弟子斬殺殆盡。
他們歸刀入鞘,走回來向柳生宗嚴和連子寧又是深深一躬,回到隊列中,彷彿剛纔只是殺了幾頭豬羊而已。
“伯爺,幸不辱命。”柳生宗嚴道。
“每個人賞銀五十,金珠一枚。”連子寧淡淡道:“先記着,待晚些女真韃子兵退了,再看賞。”
柳生宗嚴笑道:“多謝伯爺。”
連子寧又是蹙眉看了一會兒,下令道:“傳令陳大康,讓他把所有巨盾斧兵調上來,調到第一線,然後讓其餘的士卒緩緩後撤!”
“是,伯爺!”
陳大康就在連子寧不遠處指揮神武右衛的士卒殊死搏鬥,聽到連子寧的命令,當下便是臉色一暗。
他心裡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痛惜、不甘的神色,但是終究還是頹然的擺擺手。
身邊的親兵快步走下了城牆,不多時,一隊隊身着重甲,提着門板一般的巨盾,手中持着巨斧的士卒從城下走了上來。
這些,自然就是陳大康的王牌——巨盾斧兵了。
他們之前一直在城下休息沒有上來,因此體力都保存的很好,提着巨盾,邁着大步,在軍官的帶領下,向着各處廝殺的最爲膠着的戰場殺過去。
明軍們也自動給他們讓開一條道路。
很快,這些巨盾斧兵便是來到了戰場的各個最慘烈的角落,和女真士卒交上了手。
女真人立刻發現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