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這一杆大槍在連子寧的手中,卻是發揮出了極大的威勢。如同一條夭矯長龍,直奔蒼穹!
連子寧家學淵源,雖然本身是個秀才,從小也是讀書的,但是家傳的武藝卻是沒落下。從五歲開始,他每天這個時辰就被老爹從被窩兒裡拎起來,打熬身體,修行武藝。而從十歲開始,每天就要練一套這槍法,這十幾年來,這套槍法已經是深深地融入到了他的骨髓和血液之中,因此雖然此連子寧已經是非彼連子寧,但是大槍一朝在手,卻是立刻就本能一般的施展出這一路槍法來。
用後世的話,這就叫做肌肉記憶。
哪怕是一種很挑剔的眼光看來,連子寧也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了,事實上,明朝的讀書人,文武雙全的也不罕見。
明朝讀書人的地位雖然高,而且卻絕對不文弱,不孱弱,更不是那種病蔫蔫的跟大煙鬼似的那種形象。太祖皇帝時期就頒下了命令,所有的讀書人不但要讀書考試過關,更要精通六藝,所謂六藝,便是包括騎射的。而永樂帝也是很重視讀書人的身體素質方面的培養的,在明朝,讀書人騎馬射箭那是一種時尚,所以終明一朝,讀書人的身體素質普遍都不錯,至少也是中人之上。這種有利的環境也在天啓帝和崇禎帝時期造就了一個驚才絕豔的異數——熊廷弼,此人學文是文狀元,考武師武狀元,乃是不世出的棟樑之才。
一路槍法完畢,連子寧緩緩地停住了身形,他輕輕地喘着氣,滿頭滿身的都是大汗,一條青色長褲已經是汗溼淋淋的了,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是心中卻是極爲的愉悅。
整整半個小時,毫不停歇的舞動,大強度的運動量絕對不亞於一次二十公里的長跑,但是此時他卻只是微微有些氣喘而已,
他能感覺到這具身體中擁有的驚人力量,一米八多的個頭兒,看上去有些削瘦的身體中滿滿的卻都是精力,一身柳條形的腱子肉充滿了爆發力,三十七斤重的大槍揮舞起來絲毫不費力,很有章法。連子寧也是經常打球的,身材保持的不錯,在那個時代算是身體好的,但是跟現在比起來,卻是天差地遠。
有了一個異常健壯的體魄,和一身相當出色的武藝,都是一件讓人很愉悅的事情。在這個時代,也更多了幾條出路和生存下去活得更好的希望。
調勻了氣息,收起大槍,連子寧走到井欄旁邊,打了一桶水上來,從頭到腳便狠狠的潑在了身上。
“譁!”他只覺得一陣寒氣從天靈蓋一直涼到腳底板兒,就像是被人掀開天靈蓋往裡面倒了一盆冰水一般,他渾身一哆嗦,卻是感覺到暢快淋漓,哈一口大氣,大聲道:“爽,真他媽爽!”
將渾身都澆透,然後便是將身上黏黏呼呼的溼衣服脫下來放到了一邊的盆子裡面泡着,拿出一條毛巾細細的擦拭起來。此時天氣還有些寒意,而這井水更是冰涼,澆在身上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等到一切都弄完,鐘鼓樓的鐘聲也已經響起來了,現在才六點半不到,天色還是黑漆漆的。但是就這會兒,整個北京城已經活過來了。
今兒個是四月初一,按着當時的規矩,初一是朔日,文武百官要穿公服朝拜宮門,普通的上二十四衛旗校則要到各自的該管上司那裡,搖籤抽籤,分派這一個月的新差使。若是連子寧承襲了父職繼承了他在府軍前衛的差事,這個點兒,就要去上差了。
他穿好衣服,將自己那衣服漿洗一番,晾在了繩子上。這時候西屋裡面有聲音輕輕地傳來,接着正屋的油燈便是忽閃忽閃的亮了起來,門簾輕輕的掀動,一個纖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連城瑜。
“哥,早啊!”
她手裡提着兩個淨桶,向着連子寧甜甜一笑,便是向門口走去,這個時間,正有人來收。
連子寧心中過意不去,趕緊上去要提,卻被連城瑜給推開,嗔怒道:“行了,哥,這種事情我們婦道人家做就行了,你一個讀書人,沾這事兒也不怕沒得沾了晦氣。”
連子寧感嘆一聲,自己還真是米蟲啊!
回到自己房間,他點亮了自己書桌上的油燈,鋪開了兩張白紙,便是默默地想着。
對於他來說,寫一點兒文字還是絲毫不成問題的,當初大學期間因爲囊中羞澀也曾在起點討生活,雖說成績撲街,僅能掙回一個辛苦錢兒來,但是林林總總加起來卻也有三四百萬字的經驗。但是,話本兒不同於小說,不單單要符合時人的口味兒,更是要有相當的文筆,就像是後世起點上看書的人,有的人看的是情節,有的人看的卻是文筆。而且說話做事,總也要把小說中的時代痕跡淡化,將其與這個時代結合起來,這才更能有切身的感觸。
而且這書長得合適,明朝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這時候的文化傳播也不如後世那麼發達,不要指望他們能夠耐下心去看一本一千萬字的大部頭(向雷雲風暴大大致敬,這已經是一個傳奇了),而且一千萬字的書,前面的鋪墊就不知道要有多長,既然是鋪墊,又怎麼可能引人入勝?書的長度,最好是在十萬字上下,這樣正好可以是印成上下兩冊子來進行發行,而且情節緊湊一些,也可以更加的吸引人。
昨天的一番思量,連子寧心中就有了幾分定計,當下便是從神鬼誌異才子佳人的這些小說裡面選了一些,然後又是一一的將其排除出去。
思忖良久,終於是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選擇,既有才子佳人,又有神鬼誌異,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合適的?
他拿過毛筆,飽蘸了墨,便是用極爲遒勁瀟灑的柳體在紙上寫上了兩個大字:嬰寧!
連子寧的字是極好的,雖說現在腦子裡面幾乎已經是漿糊一般,那些聖賢文章都記不得了,但是這手上的功夫卻還在,多年練習書法形成的那肌肉記憶也是很了不得的,一手柳體很有幾分神韻,別的不說,單單是看這字,就得叫一聲好。
他選的便是嬰寧。
之所以要選這個,因爲實在是沒有比它更合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