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離開妥當嗎?”疑惑的問話聲響起。
“咦,有什麼妥當不妥當的……反正那幫人都已經趴下了。”滿不在乎地回答。
“軍師你……”這種事很光榮嗎……
“這可是他們自願要跟我拼酒的,我可沒主動邀請啊,都喝醉了喝趴下,也是願賭服輸的。”那人還真的驕傲起來。
可是誰叫你在人家的杯中都下了“三步醉”呢,就算是真正的千杯不醉也經不起這個啊,想想那醉倒了一廳的神風滿朝文武,真是可憐的一派浪跡景象。
那人心底想着,卻不曾真正說出來,想了想,問道:“軍師你說的對,那現在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麼?”
“在這雨絲飄搖的夜晚跟小井你走在這樣幽靜的路上,小井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浪漫?某人向着溼嗒嗒的空氣中拋出一個白眼,說:“軍師請不要開玩笑了。”
“嘻嘻,”身邊的人神經大條地笑了笑,才又說:“這攏翠袖是有名的銷魂之地,那來到這裡,當然要找最出衆的美人了。”
找美人?某人冷汗中,呆了片刻,問道:“軍師……不知軍師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這個,既然是最出衆,當然是哪個最好看就直接奔哪個而去……”
“看軍師地樣子。彷彿已經鎖定了目標?”
“你說地沒錯。咦……等一下。”
兩個人影悄悄地隱沒在高牆地陰影之中。其中一個搖着羽扇遮在胸前。目光閃爍看向幽暗地巷道中。
前方。是同樣身着素衣地身影。幾乎是並肩而來。一人撐傘。一人低頭似沉吟狀。
“果然是他們……”眼中掠過一道光。
“那不是神風地……”旁邊那人低聲說。
“噓。”輕輕地喝止,兩個人不再說話,目送那巷子上的兩人慢慢地從眼前的路口走過去。
這場景如此的靜謐,細雨飄搖,發出沙沙的聲響,那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走在一起,不是靠得很近,可也並不疏遠,兩個人都似乎懷有心事,可就算是彼此都一言不發,卻有一種奇妙的諧和感在兩人之間默默散發,好似是一副迷幻而美麗的圖畫,徐徐會動地在眼前展開。
一直到兩人都走遠了,搖扇子的跟站在他旁邊的男人才漫步走了出來。
“軍師,”高大的男人目送那兩個在暗夜裡已經模糊了的影子,說道,“那不是輔政國師金紫耀麼,旁邊那個,是神風的御公主殿下吧?”
“嗯嗯。”搖扇子的那人,自然是神威王爺步青主的御用軍師諸葛小算了,面上帶一抹淡淡笑意,說,“是啊,小井你看的不錯。”
“這麼晚了,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諸葛小算忽地皺起眉來,深思問道:“小井,你來過一次,他們走的那條街是不是也通向攏翠袖啊?”
井木犴想了想,才說:“嗯……是的,那邊有個後門。”
“那就對了。”諸葛小算的臉上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井木犴問:“軍師說什麼對了?”
諸葛小算嚴肅地回答說道,“他們當然也跟我們一樣,來看美人的。”
井木犴眉頭跳了兩下,覺得這個回答這麼的不靠譜,他幾乎想象不出,神風這第一冰冷孤傲的國師大人去尋歡作樂會是什麼情形,光想想都覺得頭疼,那副冰山的氣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如此明顯,會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美人敢不知死活地貼上去麼?
而御公主殿下……真是怪了……身邊這個人也奇怪。井木犴忍不住看了諸葛小算一眼,心想:“軍師這麼晚了來這個地方,難不成真是男人的好色之心發作,也想來尋美人的?”
這麼一想,轉頭看向旁邊,一看卻驚了一跳:軍師呢?方纔明明還在這裡的。
“小井,小井快點。”前方忽地響起一個聲音。
井木犴驚得擡頭去看,卻見諸葛小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巷口的地方,井木犴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人還真正是腿快,而此刻諸葛小算正在衝他親切招手,說道:“小井快快,他們剛出來不久,後門或者還沒有關,我們正好也從那裡摸進去!”笑眯眯的,那張臉上,說這種話的時候也是這麼的理直氣壯。
井木犴再度無語,仰頭看了看黑色的夜空,想到:“君上你爲何要派我來跟着諸葛軍師呢,又爲何吩咐我什麼都聽他的,萬一他真的是‘淫’興大發,難道我也要陪着他一起……蒼天啊,我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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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樓擡頭,望了旁邊那人一眼,欲言又止。
金紫耀頭也不擡,淡淡回看她一眼,說:“殿下,怎麼了?”
“我……你不問我爲什麼會來這裡麼?”小樓問道。其實方纔心底不是想說這個的,她心底想說的,是關於……只是卻又覺得,貿然說出來的話似乎有所不妥。
金紫耀聽她這麼問,淡然地說:“殿下自有安排吧。”
小樓看他面色如常,似有些漠不關心一樣,心底有些難過,收回目光,暗自嘆了一口氣,說:“你也知道,我在這裡,承蒙了蘇樓主照顧,我是想……回來再看看他。”
“是嗎。”金紫耀應了一聲,不見訝異,也不是憤怒,甚至絲毫的驚奇都沒有。
小樓望着眼前地面,燈光幽暗,地面上溼漉漉的,雨水滋潤着青石地面,陽光照不到的巷子角落裡,生着暗綠色的青苔。
“我……其實我……”小樓心底繞了繞,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我將天章龍紋令,給了他……”
金紫耀步子微微一停,小樓也跟着站住,回頭看他。
雨絲飄落下來,打在臉上,小樓覺得絲絲的沁冷,金紫耀望了他一眼,邁步上前,重新將傘遮在她的頭頂,小樓雙眸盯着他看,半晌,金紫耀將頭扭開,冷冷地望着前方的路,說:“殿下,走吧。”
他停了片刻,
動,他似乎失去了耐性,邁步要走,風吹動他擎傘手T小樓看的眼澀澀的,大概是方纔雨絲入了眼睛,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說:“你沒話對我說?”
金紫耀並不看她,只是望着前方,說道:“殿下要做什麼,做臣子的怎可擅自干涉呢?”
小樓打心裡吸了一口冷氣,察覺他的語氣是這麼的冷淡,咬了咬脣,說:“你生我的氣了?”
金紫耀微微仰頭,眼瞼低垂,慢慢說:“殿下說哪裡話。”自始至終,竟不再看小樓一眼。
小樓握着他的手不放,金紫耀也站着不動,兩人竟如僵持了一樣,小樓心裡隱隱作痛,眉心皺起,難過的放開他的手腕,說:“你若是不想見我,那先走吧。我自己會回去,前方有人等我。”
金紫耀背對着她,眼睛略略閉起,似乎在隱忍什麼,過了一會才說:“若是奉珠他們,我已經打發他們回宮去了。”
小樓看了他一會兒,他卻終究不肯看她,她心底有些煩悶,頹然後退了一步,身子將貼上溼漉漉的石壁,金紫耀雖然不看她,可竟如知道她每個動作似的,腳步一動,已經伸手攬上她的背,小樓驚慌擡頭看他,金紫耀卻又轉開了臉,低低地說:“殿下是萬金之體,務必小心。”
小樓聽這樣的話,越發覺得刺心,忍不住伸出手來,衝着他胸口使勁一推,喝道:“你走開,我不用你管!”
金紫耀不防備,整個人被她推得踉蹌後退了幾步,垂着眸子望着地面,那傘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小樓孤零零站在一邊,望着對面的他,眼淚剎那涌了出來,收回目光,說道:“你氣我什麼,你就說出來啊。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你覺得我不該將龍紋令給他是不是?”
金紫耀竟似心硬如鐵,只說:“臣沒有說這樣的話。
”
“可是我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小樓怒道。
金紫耀雙眉皺起,冷冷地說:“殿下你要做什麼,何必來問臣子的意見,殿下要給誰就給誰,爲什麼擅自猜測臣子的心?殿下你以爲你無所不知嗎?又或者殿下以爲臣對那龍紋令十分覬覦?”
“不是,可……”小樓呆了呆,說:“我不信你沒感覺,你知道這龍紋令關係非同小可,我竟誰也不給,只給了他,所以生氣,所以……”她忽地怔了怔,臉上的憤怒一點一點退卻,望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紫耀哥哥,你在吃醋麼?”
金紫耀呆了呆,嘴脣一抖,那個“不”字在嘴角盤旋一陣兒,終究沒吐出來。
小樓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手臂:“紫耀哥哥……”
光芒雖然幽暗,卻發覺金紫耀的臉微微地有些泛紅,小樓望着他的臉色,以及那雙始終不看自己的眸子,卻已經不再生氣了,搖了搖頭,將金紫耀鬆開,自己彎腰,將地上的傘拿了起來,甩了甩水滴,重新撐了過來。
方纔那陣雨絲稍微溼了他的鬢髮,小樓轉頭看着,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替他抹去臉頰上的水漬,金紫耀略微閃避,卻沒有如先前一樣冷硬繞開,小樓的手擦過他的臉,最後才嘆了一聲,說:“紫耀哥哥,你生我的氣都好,只別不理我。我們剩下的時間本就不多,好好地過行嗎?你再不理我,以後可是更沒有機會了……”
金紫耀皺緊了眉,忽地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小樓伸手,主動地挽起他的手臂:“我方纔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對。”
金紫耀扭頭,掃了她一眼,伸手向她手中擎着的雨傘上握過去,卻失了準頭,竟握住了小樓的手,他手一抖,差點又撤離開,小樓微微一笑,鬆了手,那傘一歪,金紫耀急忙又握住,這頃刻間,已經心跳不休。
金紫耀將傘接了過去,撐在兩人中間,小樓索性騰出雙手來握住他的右手臂,整個人都挨在了他的身上,金紫耀轉頭看她一眼,卻見她笑面如花的樣子,心底沉沉一嘆,也就任她去了。
兩人走到巷口處,忽地聽到有個急促的聲音遲疑地叫了一聲:“小樓!”
小樓驚了驚,驀地轉頭去看,卻望見在左側的路邊上,有個身材魁梧的青年冒雨站着那邊,高大的身子一動不動,雙手握拳垂在腰間,一雙眼睛炯炯發亮,半帶驚訝半帶狂喜地正看着她。
“周……周簡?!”小樓驚呼一聲,驀地鬆開金紫耀的手,向着那邊急跑兩步,周簡衝上來,快要到小樓身邊的時候,卻忽地又停住腳步。
小樓望見周簡看着自己的雙眼中一陣猶疑,最後竟在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地方猛地站住,雙膝屈倒在地上,低頭喝道:“小民……小民參見……”
“周簡!”小樓腳步一停,旋即又衝上去,伸手握住周簡的肩,努力地想將他拉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
周簡併不擡頭,跪在雨水中,繼續說:“參見御公主殿下。”
小樓心底一冷,幸而此刻街上的人已經有些稀少,纔沒有驚動更多的人過來,小樓定了定神,才說:“周簡,你再跪下去,是逼我還禮嗎?”
周簡身子一震,這才擡頭來看她,小樓望着他雙眼:“我是小樓,是你的朋友,你若是還當我是昔日的蘇小樓,就給我立刻站起來。”
周簡呆呆望着小樓,小樓嘆了口氣,身子下屈,是將要跪倒的樣子。
周簡大喝一聲:“不要!”喉頭猛地一動,高大的身子終於自雨水中站了起身,張開雙臂,似要擁抱小樓,卻又終究不敢,只說:“真的是你……我還以爲……是自己眼花了。”一雙眼睛泛紅起來。
小樓望着他,伸出手去將他雙臂握住,問:“你怎麼在這裡?我跟方正還以爲你……”
“方正都跟我說了。”周簡點點頭,身子一側,讓出一條路來,說,“你看。”
小樓疑惑地順着他的目光示意看過去,卻見到在身後不遠處,方正一身尋常衣裳,
怔地看向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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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後門的,”諸葛小算望着眼前那扇門,嘆了一聲,“可惜是關着的。”
井木犴站在門扇邊上,推也推不開,只好回頭,好氣又好笑地看他一眼,說:“軍師,那現在該怎麼辦,需要叫門麼?”
“咦,不用,”諸葛小算搖了搖頭,“這麼晚了,再貿然打擾人是不好的,我們要講究禮貌,不要給別人帶來更多負擔。”
井木犴用不以爲然的神氣看着他,諸葛小算衝他眨了眨眼,向着旁邊走了一步。井木叫道:“軍師?”卻不見聲響,井木犴急忙下了臺階,向着諸葛小算走的方向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箱子中竟空空的毫無一人。
“我在這裡。”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井木犴急忙擡頭,卻忍不住又吃了一驚,那個道貌岸然的諸葛小算,此刻正趴在後院的院牆頂上,衝着他微微地揮舞着手臂招呼。
井木犴驚地問道:“軍師你這是做什麼,什麼時候爬到牆上去了。”這個人果然是出名的神鬼莫測。
諸葛小算說:“當然要走捷徑比較好了,幸而這牆並不高,小井你別做聲,我要跳下去了。”他在牆頭上,慢吞吞地蹭動,擺出一副要往下跳的姿勢。
井木犴哭笑不得,搖了搖頭說:“軍師你別動。”
諸葛小算回頭來看他,井木犴縱身輕輕一跳,人已經在半空,落下時候,雙腳輕快無聲地踏在了牆頭上,諸葛小算立刻讚揚:“小井好功夫好功夫啊。”眼,伸手向着他領子上一提,諸葛小算埋怨說:“咦,不要捉這裡,讓我感覺自己會是個孩子似的,不舒服。
”
井木犴白了他一眼,只好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也不等他再發表評論,輕輕一跳,向着院牆下跳了過去。
諸葛小算平安落地,頓時開始拍打身上沾染的水漬,一邊說:“小井你不錯啊,下次記得早點出聲,我就不用辛苦向上爬了。”
井木犴舉頭望天:“還有下次?下次絕對不會再跟這個人出來了,乾的這都是什麼事啊,先前還說要講究禮貌,下一刻卻爬上了牆,唉……我不由地對諸葛軍師的道德觀再一次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兩個人沿着空曠無人的後院向前走去,井木犴忍不住問:“軍師,你說看美人,怎麼要從後院走,可知道攏翠袖中的美人都在前廳呢。”
諸葛小算呵呵地笑:“小井你知道的還挺清楚的麼,果然是去過?”
井木犴心底窒息,憋了一會兒說:“軍師不要胡亂猜測,我這是詢問罷了。”
諸葛小算說:“其實小井你有所不知,絕世罕見的美人,通常是不會輕易拋頭露面的,他們會藏得深深的。”
井木犴不以爲意地哼了一聲:“這說法倒是稀罕。我們又不是來找什麼大家閨秀。”
諸葛小算臉上又露出那種莫測高深的笑容,井木犴只顧在心底腹誹這位軍師,卻沒有發覺,自從進了門之後,諸葛軍師竟沒有再靠他引路,反而一步一步,輕車熟路一般地向前走着,拐彎的地方,也並不含糊,微微判斷一下就走,真讓人懷疑他事先已經來過此地。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竟也沒撞上什麼人,走到最後,諸葛小算終於停了腳步,說道:“就是這裡了。”井木犴看他一眼,見諸葛小算正仰頭,似乎正在觀賞面前景色,他略微驚詫地轉頭去看,卻也不由地愣住,面前,是嵯峨氣派的一座華美高樓,而面前的匾額上,字體優美地寫着四個字:聽雨南樓。
“美又幽靜,古樸而典雅,跟我以前所住的清風明月居有的一拼。”諸葛小算出聲讚揚,手中羽扇連連搖動,似乎已經沉醉其中。
井木犴在一邊聽着,知道這位軍師是出自高人門下,以前隱居山林,後來遇到了神威王爺,才破例出山的,只是他沒有見過那清風明月居,自然不知是何種模樣,可是眼前這場景卻讓井木犴疑心自己到了某種太虛幻境,這巍峨的高樓,樓前的小小池塘並花園,雨絲打落池塘,泛起點點漣漪,花園中的奇花異草含着玉露,一副新鮮又楚楚動人的模樣,風兒吹過,吹動了樓上窗口處的紅色如意結,以及那清脆的風鈴,悠然地轉動,發出了玲玲宛如天籟般的樂聲。
只是,這環境美算是很美了,優雅且不容否認,只是未免……有些太過清冷。難道諸葛小算喜歡的那絕世美人兒就住在這裡?嗯……若說真的住在此處,那單看這樓的氣派就知道,住在這裡的必定也是位超凡脫俗,又美麗又典雅的女性。
正在此刻,樓頭有人出聲說道:“如此雨夜,竟有貴客來訪,蘇懷南有失遠迎。”
這聲音很溫和,很好聽,然而……卻是個男子的聲音!
井木犴一怔,看向諸葛小算,心想:“莫非軍師喜歡的這美人兒是個有夫之婦?咦,不對……蘇懷南,這不是攏翠袖的主人麼?”
諸葛小算聞言卻呵呵一笑,仰頭看上去,說道:“蘇樓主客氣了,在下複姓諸葛,不經通傳,冒昧來訪,還請蘇樓主不要責怪纔是。”
井木犴見諸葛小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疑竇叢生,原本以爲諸葛小算是來尋花問柳的,沒想到……來見的顯然就是這位攏翠袖之主了……可,無端端究竟是爲了何事?若說是斷袖……咳咳,應該不會的,這樣一來,難道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軍師這麼做,竟是大有用意?
樓上之人淡淡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呼,談何責怪,外面風大雨大,諸葛兄何不進樓來細談?”
諸葛小算羽扇輕揮,瀟灑說道:“在下正有此意。”
那人說道:“請了。”
諸葛小算微微躬身,竟是個行禮的姿勢,又說:“請。”舉步向着樓中走去,身邊井木犴見他竟是禮數做的十足,顯然
對樓中這人怠慢分毫,若說是隻對一個攏翠袖的樓主T不至於……半信半疑地跟在諸葛小算身後,向着聽雨南樓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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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絡繹不絕,奉了茶點上來,又一一退下,方正跟周簡面面相覷,如在夢中。
環顧周圍,雕樑畫柱,不在話下,周圍佈置富麗堂皇而不失典雅,方正出身豪富之家,略微認得,腳下鋪着的這厚厚長長的必定是來自遙遠波斯國的地毯,而那邊桌子上,古樸的長頸瓶內斜斜插着的,翠綠色頂端又宛如一朵花似的,是傳說中的孔雀翎麼?頭頂宮燈玲瓏,身邊的糕點異香撲鼻,茶香濃郁,身後站着的宮女,個個畢恭畢敬地垂着手,卻難掩貌美如花。
頃刻有人自內殿出來,宮女內侍們微微行禮,說道:“參見御公主殿下。”
周簡跟方正對視一眼,兩人也跟着站起身來,那邊有人徐徐出來,邊走邊說:“不必多禮了。
”一雙秋水般的妙眸看向周簡跟方正,才又說,“本宮要跟兩位好友清靜談談,你們就不用在此了,退下吧。”
宮女內侍們這才又行了個禮,徐徐退下。小樓望着方正跟周簡兀自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才一笑,走下臺階,走到他們兩個跟前:“讓你們等太久了,這宮內的規矩就是多。其實先前那件衣裳也沒怎麼溼。”
周簡跟方正都看出小樓已經換過了一件衣裳,雖然她不喜歡塗脂抹粉的打扮,可畢竟已經恢復了女兒身,又身份特殊,是以奉珠仍舊堅持在她的髮髻上斜插了一朵珠釵,小樓不想太過隆重,於是選了一套不很繁瑣的衣裳穿上,雖然只是這簡單裝扮,仍舊難掩天生麗質。周簡看的雙目發怔,發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美人兒,方正都覺得面前這人實在是當得起一個“豔光四射”,而那“豔”卻又偏偏不是俗豔,而是那種清水出芙蓉般的耀眼的美麗。
小樓見他們兩個有些發怔,自己心底也不是很舒服,她在兩年之內都習慣了穿簡陋的男裝,又不肯好好地打扮自己,向來是以不修邊幅的面目出現在衆人跟前,忽然以真身相見昔日稱兄道弟的兩個人,雖然毫無失禮之處,未免心底仍舊覺得有些窘迫。
“喂!”小樓叫了一聲,周簡跟方正才雙雙地醒悟過來,望見小樓有些嬌嗔的臉色,周簡的臉忍不住騰地紅了起來,急忙移開目光,不去看她的臉,方正自持力比周簡要好些,急忙低頭,說道:“小民參見御公主殿下。”
小樓見他這樣,心頭着實窩火,伸出手來,輕輕捶向他胸口,說:“方正,你叫我什麼?”剎那間橫眉怒目起來,這樣一兇惡,卻恢復了幾分往日她“蘇小樓”的風采,方正一怔,旁邊周簡見了小樓故作猙獰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卻又急忙停住。
小樓又伸手,高高擡起,一把捏住周簡的臉頰,周簡吃痛,“啊啊”地叫起來,嚷道:“小樓你做什麼?”
小樓哼哼兩聲,說:“捏死你,你幹嗎對我也這麼冷了,嗯?裝作不認識我了嗎?”
周簡看她一眼,剎那臉更紅,吞吞吐吐說:“誰……誰裝作不認識你了,只是……你太好看了啦,啊啊,不要用力,疼,疼!”
小樓用力,將周簡的臉扯得變形,周簡急忙求饒。小樓氣哼哼地瞪了周簡一會兒,周簡仍舊是不大敢看她,小樓轉頭,看向方正,問:“方正,你也不習慣我現在這樣嗎?”
方正心底升起一股濃濃憂鬱來,自從在街頭見了這人開始,心底就知道:“原來所有希翼的都沒有希望了……到底是成了空,她有她要去的位子,而那裡,卻是我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再次在宮中相見,卻仍舊忍不住爲小樓的美貌而震撼,可是震撼歸震撼,心底那份曾經有過的綺夢幻想卻已經悄悄地被掩埋了起來,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這是當然了,你……你畢竟已經變了很多。”
小樓聽他終於沒有口口聲聲地再說什麼“殿下殿下”,面色稍微好轉,嘟起嘴說:“誰說我變了很多啊,我不過是……不過是……”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長髮,拖地的裙子,有些苦惱說,“我不過只是換了身兒衣裳而已吧。”
方正心想:“假如只是換了身衣裳,倒也好說了……唉。”
小樓的心中也如方正一樣想着,旁邊的周簡伸手摸着被小樓扯得發疼的麪皮,說:“是啊,只是你問問誰換了一身衣裳會跟你似的,簡直,簡直……”
“簡直什麼?”小樓皺着眉瞪向周簡。
周簡看她如昔日一樣的兇狠眼神,卻覺得欣喜,吞吞吐吐說:“簡直太好看了嘛。”
小樓皺着眉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說:“也是的……”忽然之間伸手,向着自己的頭上亂亂地掃過去,周簡叫道:“小樓你做什麼?”
小樓已經伸出手來,將頭上彆着的珠花啦釵子啦一根根拔下來,胡亂向着地上扔過去,隨着她的動作,頭頂的珠釵盡數被摘下,長髮如瀑布一樣傾瀉而下,有的蕩向前來,半遮住了她的容顏,小樓嘻嘻一笑,仰頭看向周簡跟方正,問道;“這樣怎樣,是不是好多了?”
果然……當她的長髮散落下來的時候,周簡跟方正都覺得記憶裡那個影子鮮活地復甦了過來,可是……可是隻是一閃而過,便如最爲深刻的鏡花水月一樣又消失無蹤了,而眼前這人,這女子,這曼妙女子,長髮披散腰間,粉黛不施,不帶任何的首飾,卻仍舊如此的耀眼,她額心的一點琉璃光芒閃耀,她笑得眉眼彎彎,看向自己,當被她含笑看到的時候,周簡跟方正都覺得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幸福感。
“怎麼?還不行嗎?”小樓見周簡跟方正都不做聲,忍不住有些惶恐地問,大眼睛裡露出一絲不安,人呆呆地不動了。
周簡見狀,心底一酸,想到:“去他媽的什麼御公主,去他媽的什麼天淵之別什麼身份,這是
我只認得這是蘇小樓,我昔日的好兄弟,最好的朋友的……那個人。”他上前一步,大聲叫道:“小樓!”
小樓一呆,看向周簡,周簡伸出雙臂來,將她一把緊緊地摟入懷中,小樓吃了一驚,人有些窒息,剛要掙扎,周簡說道:“你是蘇小樓,你就是蘇小樓,在我眼裡,你永遠都不會變,不論是你換了多少套衣裳,變得再怎麼漂亮,你都是昔日那個蘇小樓,你知道嗎?我就算是對天下人,都是這麼說!”
小樓聽了周簡的話,眼淚剎那涌了出來,勉強地伸出手,在周簡伸手輕輕撫摸過,叫道:“周簡……”
周簡這一抱小樓,這一說話,心底才驀地輕鬆了起來,自從在陣前看到小樓自曝身份,他大叫一聲,她似乎聽到,卻不知是誰叫她,後來她被國師大人帶走,他卻被周圍的兄弟們死命攔住,他拼命地打馬回到神風,卻找不到她在哪裡,只好去找方正,告訴他這個驚人的消息,而後,城中的兄弟們傳來消息,說是御公主跟國師大人回城了,然後入夜的時候,在攏翠袖周圍的兄弟又說似乎見到了“小樓”的蹤跡,他立刻就要趕來攏翠袖看看,方正不顧家人勸阻,一意孤行地也跟着他來了。沒想到果然見到了小樓。
而,自從知道了小樓的真正身份是神風的御公主,周簡心底便如同壓上了一塊泰山石,壓得沉甸甸的叫他喘不過氣,見了她,聽她說話,跟她說話,都覺得呼吸困難,一直到看她不惜“自毀形象”,那副刁蠻又楚楚可憐的樣子,卻的確是昔日的蘇小樓無疑,他是草莽英雄,街頭混混,自來就瞧不起什麼豪門貴族,也自然不是很將那些階級身份看在眼底,看到小樓爲了讓他跟方正舒服,不惜如此,心早就搖搖地動了,終於忍不住抱住小樓,說出心底的話,而這一抱之後,心頭那塊大石彷彿被什麼“彭”地擊碎了,化成了雲煙,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周簡正在喜極而泣,懷中的小樓掙扎了兩下,忽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周大俠,快點放開我,我要被你勒死了。”
周簡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用的太大力,小樓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慌忙鬆手,旁邊的方正笑了一聲,上前來扶住腳軟的小樓,才說:“假如小樓死在你的擁抱之下,周簡,我真不知怎麼說你好了。”
小樓得了空氣,急忙放聲咳嗽,聽方正這麼說,心底卻高興起來,擡頭看向方正,叫道:“方正?”
方正微微一笑,望着她說:“身份什麼的……你都不在乎了,我們自然也樂得不在乎,”說完之後,叫道,“小樓。”
小樓聽他終於又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頭的喜悅難以言說,站起身子來,張開雙臂撲向方正,將他牢牢抱住,又高興又歡喜,叫道:“方正方正,你真好!”
周簡在旁邊見狀,皺着眉說:“不公平,爲什麼你主動去抱他,不是抱我?哼哼。”
小樓一手鬆開方正,另一隻手仍舊吊在他的脖子上,吊兒郎當地轉過頭來看向周簡,衝他擠眉弄眼地說:“怎麼,你嫉妒啊,你嫉妒不來的。”
周簡咧嘴一笑:“我纔不嫉妒呢,你不主動抱,我就不會主動嗎,哼哼,大爺又不是沒有手。早晚給你抱回來。”
小樓衝他扮了個鬼臉,旁邊的方正忽地身子一晃,小樓感覺到,急忙回頭看他一眼,卻見方正臉色煞白,小樓驚住,問道:“方正你怎麼了?”
周簡急忙跑到方正跟前,將他扶住,和小樓一左一右,扶着方正坐回椅子上,纔對小樓解釋說:“方正受了很重的內傷,本來是在家中養傷的,聽說了你的消息,才忍不住要跟我一起出來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
“內傷……”小樓心頭一涼,往事剎那回旋,想到了在大秦軍中,是被神威王爺步青主一掌將方正捲了回去摔落地上,早知道步青主掌力威猛,沒想到竟然會害得方正受了內傷!
“可請過醫生了沒有?”小樓急忙問,擔憂地看着方正慘白的臉色,心底自責方纔自己撲過來時候太過大力,怪不得當時感覺方正的身子一抖,還以爲是他有些不適應自己如此熱情,現在想想,當時自己必定是撞得他內傷發作,所以疼得發抖罷。
“沒事的。”方正雖然難受,卻仍舊強忍着,衝着小樓揮揮手,“已經好了大半了,你別聽周簡誇大其詞。”
周簡見他這麼說,卻不知道方正的用意是不想讓小樓擔心,立刻分辯說:“怎麼是我誇大其詞,我去找你的時候,你連下地都有困難……”忽地看到方正衝着自己大使眼色,周簡到底也不笨,立刻明白,看了小樓一眼,急忙住嘴。
小樓怎會看不出來,神色黯然,心底自責更甚,方正如此,大部分竟也是自己的責任,可是見他兩個都是一副不願自己擔心的樣子,急忙又掩飾心底的愧疚,說:“不用怕,宮中的御醫很是厲害,方正你暫時就休養在宮內,讓御醫好生給你調理一下,內傷的事,可大可小,治不好,是一輩子的不安。”
方正急忙推辭:“這怎麼可以!”
小樓堅定地按住他的手,說:“你當我是朋友,就讓我盡做朋友的心意。”
方正同她目光相對,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周簡見他兩個如此的心意相通,惺惺相惜,忍不住醋味十足地說:“可惡,害得我也忍不住想要受傷一下了。”
小樓跟方正本來都有些心底不安的,聽了周簡這麼說,兩個人齊齊一怔,卻又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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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黨”終於又團圓了,撒花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