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十多年了,婦人終於從這孩子嘴裡,聽到了一句話,哪怕只有三個字,哪怕那個“嗨”她根本不明白意味着什麼
。她哭了好一會,才擦乾眼淚。轉頭囑咐柔兒三個人“你們先不要亂對外人能說,府裡的規矩你們懂的。”隨後,婦人打發一個說到“蘭兒,你回到大公子那,就說二公子轉好了,讓他安心讀書。你先回去吧!”蘭兒放下薑湯她退身出去。
這房間裡,一笑一哭,弄的高雨更加迷茫,見夫人支走了一個,高雨心想:走一個少一個。此刻高雨恨不得他們現在都離開,好讓自己清靜一會。
高雨覺得又累又乏,面對這婦人,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婦人嘆口氣“孩兒好好歇息,明日爲娘再來看你,想吃什麼就讓柔兒弄給你。”她指了指那個叫柔兒的丫鬟。又轉過頭對柔兒說“既然二公子說話了,那你就留下陪他”柔兒臉一紅,低頭稱是。
婦人掖好高雨被角,自言自語到“我想想怎麼和老爺說.......孩兒快睡,早早好起來”此刻高雨也覺得眼皮發沉,隱約聽見婦人離去的聲音。
迷茫中,他覺得悃意襲來,心中在想,也許這一切都是夢。
高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近黃昏,隱約聞到飯菜的香味,一種清新的米香,青菜的香。高雨坐起身來。他環視了一下房間,這不是夢,一覺醒了還在這裡。
他跳下牀,走過牀邊的屏風,迎面面是他最初看到的長條桌案,桌案上放着筆墨紙硯。鎮紙下壓着幾張草紙,上面不像字不像畫歪歪扭扭的墨跡不知道是什麼。條案的後面一把高椅。迎面的牆上,一幅字行雲流水,筆跡蒼勁有力上寫着: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高雨一時想不起這是誰所做。腦子裡印象頗深的是蘇軾那句“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面對着條案的右手靠牆是一書架,可卻沒見放幾冊讀物,旁邊是起先看到的櫃子;面對條案的左邊則是兩扇對開格子門,一面四扇格子窗,窗下一張木桌,旁邊配木椅,桌子上是柔兒剛剛擺好的飯菜。
見高雨走過來,柔兒從門邊的盆架上摘下手巾,用清水浸溼,遞給高雨,這個和現在沒什麼區別飯前洗手嘛。高雨擦了擦手,柔兒接過去,轉身出門去換掉剛剛用過的水。有人服侍果然不錯,這可比老婆好用,高雨心下想着,坐在桌子邊,飯菜香氣撲鼻。
面對桌上的飯菜,高雨發呆起來,桌上一木食龕,這個沒太多吸引力,想必應是來回送飯菜之用,桌上擺着兩菜一湯,菜品倒是看着不錯,更吸引高雨的是桌子上的餐具
。盤子,碗以及筷子架一律瓷質,筷子是銀筷子。
他端起碗仔細打量,外形倒是與現今用的無異,碗的顏色青白,胎質較細,圖案是比較簡單的線紋,但是髮色彩處顏色要比後端稍濃。這種瓷器顯得很古樸,即使當代也少有這種圖案。
近些年,高雨經常外派,而且發展快的城市傳統市場越來越難做,所以,越多的去跑那些稍微偏遠些的城鎮。偶爾也會去些老舊邊窮地區,做做形象工程,贊助個希望小學之類的事情。那些周邊窮鄉僻壤地區的集市高雨碰到就會去轉轉,經常會有些人帶些舊貨,就地賣了換些錢,再買些應用之物。高雨從那時看了不少古董類的文章書籍或者品鑑之類的節目,雖然說不是專家,但也能對古物忽悠幾句,抱着支貧心態,偶爾撿點便宜貨,必須很便宜,因爲他自己也拿不準。
這些集不多,他也不是常年在這種地方,只是出差搭個腳。不過用他自己的話說,雖然老邊窮地區教育程度沒上去,但是鄉親們大大的學壞了。這幾年高雨也沒收幾件像樣物件,偶爾兩三件也是不值錢的近代的,能蒐羅的早被人蒐羅走了,還不乏有些贗品。
高雨始終堅持一定要很便宜,即使錯了,也不可惜。當然,他也異想天開的想過,萬一好運到他這,賣了錢他一定會回來支援建設。想歸想,也自知自己這點水平,看個節目挺開心,真要是在這裡大筆投資,十有**都賠掉。
高雨端詳這手中的飯碗,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青花瓷,唐青花沒發展反而衰敗,宋代早起青花瓷圖案簡單。而且出土極少,況且又不像元代,明代之後着色和鮮豔度,所以更少爲世人留意。更何況即使拍古裝戲都不會用這種。走的時候一定捎上一兩個,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正在思忖,“吱呀”一聲門開了,進來的不是柔兒,而是一個少年,一襲白衫十三四歲,興沖沖笑着朝高雨走來。
襯着即將落下的餘輝, 高雨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忽然想起照銅鏡的時候,這眼前的少年不就是此時自己嗎?
白衣少年沒等高雨說話已經走到近前,他面帶喜悅,在離高雨只有兩三步左右,抱拳拱手說到:“聽聞賢弟病癒,愚兄甚喜,特來看望!”
這少年眉清目秀,舉止看上去很優雅大方。高雨看着他想想自己也是這模樣,聽他這麼一說已經明白對方和自己的關係
。連忙放下手中的碗,拱手還禮。
正不知道怎麼答話,柔兒回來說到“不知大公子用過晚飯沒有,要不要我再去準備?”
少年說:“快去,快去。我要和旁弟一起用飯呢。”
柔兒答應着出去準備,高雨和少年對面而坐。少年等柔兒從外面關上們,忽然露出和剛纔少年老成不一樣的調皮神情說到:‘賢弟,聽說你能說話了,快跟愚兄說兩句。”
高雨不由得心裡苦笑,說什麼?對方一個是十來歲的孩子,現在竟然成了自己的兄長。而且,自己連自己是誰,現在哪裡都還沒弄清楚。
看着對方十分期待的神情,高雨想了想,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說了個“我”字,又用手指了指對方說,說了個“你”字便停下來看着對方的表情,少年見狀笑手笑道。“太好了,終於可以一起讀書一起玩了。”
高雨見他這麼說便問到:“爲什麼這麼說呢?”
對方耐心的解釋“賢弟,看來你對之前的事沒印象了。大概是這場大病燒心了,不過也好,有得有失......”
接着又說:“你那日偷跑出去,躲荷花池邊聽先生授課失足落水大病一場,哦,對了,你落水之前一直是啞的。”
高雨心中暗想既然自己也是公子,聽先生授課要偷聽,這裡一定有原因
於是便問:“那我爲什麼要去偷聽先生授課?”
“這個。。。。。。”少年想了想說到:“想必是你身體一直不好,所以要靜養不能太用心吧,不過既然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經常在一起了。”
“以前我們不是經常在一起嗎???”
“你我兄弟,我當然經會來看你,只是原來的你總呆傻的,也不言語。。。。。。”
原來自己是個癡呆加啞巴,高雨暗暗叫苦。轉念一想到也是好事,反正之前的事自己也不知道,索性直接問。“那你是誰?我又是誰?”
少年大笑,效果說到:“看來你真是原來都忘記了,我是你兄長,你是我賢弟
。你我生辰只差一個時辰,孃親說過,本不知還有一個你,但生我之後一個時辰你就又出世,家人都措手不及。你本先天不足,都以爲你活不過來了,沒想不但活過來了,還長大了。只是你從小不會說話而且很癡呆......”
說到這他突然停下。高雨也聽出一些端倪,想必是少年說走了嘴急剎車了。
“所以家人就把我關起來,我才偷聽先生授課,是這樣嗎?”
少年點點頭“當今皇上拜天祭地,非祥瑞而避之不及,父親身在朝廷難免小人讒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雨明白了一點,想多問幾個問題,弄清楚到底自己在哪,現在到底是什麼身份。
於是繼續問到“嗯,我是忘了很多事,既然你是我兄長,那你叫什麼名字,我又叫什麼名字。”
少年說到“我叫王雱,字元澤。聽母親講,當時只備一個雱字。所以,家父說你的名字,也叫王旁,字若無,想必是因你我相依十月,而又險些夭折的緣故吧。”
兩個字同音??這是如何區分法,高雨有點納悶,但想想自己一個關了十幾年的人,想必知道的也沒幾個,於是問到:“這名字相同如何區分?”
少年說到,“我是上面雨字下方的字的‘雱’,兄弟是旁邊的旁。”
高雨聽他說着,用手在桌上比劃着這兩個字,王雱見狀站他身邊,看着說到:“對啊,就是這麼寫!哎呀,今天可是喜事多多,賢弟不但能說話,竟然識字了。”說完,他拉着高雨來到條案前,興奮的說“來來賢弟快給愚兄寫幾個字看看。”
高雨接過王雱遞過的毛筆,寫什麼呢?拜工作所賜,高雨常年接觸業務上的各種應酬,偶爾靜下來,除了看書就是寫字。他想起自己練字時候最常寫的一句:“爲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死人不休”
王雱待他寫完拿起草紙說到:“好個,語不驚人死不休!旁弟今日言語,將來必定驚人!一定要拿給爹爹看,他最喜歡杜甫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