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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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服毒自盡是一個任誰都沒想到的消息。

案子剛被定性,朝臣們正是喊打喊殺之時,誰能想到這樁案子的嫌犯竟然服毒自盡了。

消息傳來,滿殿朝臣頓時熄了火,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被定了案的兇手應該是什麼態度?痛哭流涕,悔不當初,求饒的,悔恨的,無所謂的,世間各種衆生相從殺人犯臉上可以看個清楚。

唯有晉王李治,從被定案那一刻起,不爭辯也不哭鬧,他的表現一直很平靜,接到被削除王爵的旨意後,李治清晨獨自在宗正寺的院子裡坐了一個時辰,然後回到房裡讀了半個時辰書,甚至用午膳也非常正常,沒有任何不妥的表現。

午膳後,李治關上房門,照常例,李治是要午睡半個時辰的,所以這段時間沒人打擾他,誰都沒想到,就是這麼一段時間裡,李治在房裡服下了毒藥。

消息傳到太極宮,君臣震驚!

李世民當時眼淚便控制不住地流下來,當着朝臣的面罕見的失態,厲色咆哮要太醫署馬上診治晉王,並且當庭怒喝此案另有蹊蹺,必須繼續嚴查。

下完旨後,李世民散了朝會,輕車簡從出宮,匆匆趕往宗正寺。

朝臣們心中忐忑,尤其是上疏力主嚴懲晉王的那些朝臣,更是惶惶無措,不僅擔心李世民將李治服毒之過遷怒到他們身上,更重要的是,隨着李治一聲不吭的服毒自盡,這些人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

李治是皇子,而且是嫡皇子,就算馮渡真是他殺的,李世民懲罰他的旨意上已經寫得很明白,只是將他削去王爵,圈禁宗正寺半年而已,刑不上士大夫,馮渡死了不必他償命,削去王爵根本算不得什麼,他畢竟是李世民最疼愛的兒子,誰知道哪天李世民龍顏大悅之後便下旨將他的王爵恢復呢?這幾乎是必然的事。

這麼一點小小的懲罰,用得着服毒自盡嗎?哪個皇子如此想不開,用生命的代價來抗議失去王爵?

那麼,就只剩下唯一一個解釋了,——李治這是在以死明志,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自己的冤屈。

於是,朝臣們心中的天平開始慢慢向另一個方向傾斜,隨着李治的自盡,馮渡被刺一案再次變得耐人尋味了。已經有不少朝臣認爲刺殺馮渡的真兇另有其人,不是晉王李治,李治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被朝臣們的輿論所害。

三人成虎,衆口鑠金,朝臣們的脣槍舌劍逼得李治服毒,嚴格的說,李治是“被自盡”的。

心神俱裂的李世民匆匆趕到宗正寺,李治獨居的院子已被禁軍層層封鎖,太醫署的劉神威領着諸多太醫正在緊急救治李治。

面色鐵青的李世民走進院子,劉神威等人急忙迎上來。

制止了諸人行禮,李世民冷冷道:“不必虛禮了,雉奴現在如何?”

劉神威臉色也不好看,垂頭稟道:“晉王殿下所服之毒名叫‘烏頭’,產自南詔蠻夷之地,幸好發現得早,臣等用木片壓其喉催吐,輔以蔘湯灌之,晉王所服之毒吐出了大半,性命應無大礙,只是仍在昏迷中……”

李世民長鬆了口氣,神情愈發哀慟起來,流淚喃喃道:“雉奴,朕的雉奴……爾何至於斯,何至於斯啊!”

仰頭望天,長吸口氣,李世民邁步朝屋裡走去。

經過太醫們的緊急救治,李治已無生命危險,此刻正躺在牀榻上,面色慘白,氣若游絲,縱然昏迷之時,他的眉頭仍皺得緊緊的,彷彿藏着無盡的冤屈無處可訴,乖巧可憐的樣子令李世民的心直抽痛。

劉神威雙手捧上一物遞向李世民,恭敬地道:“臣等趕到宗正寺時,晉王已失神志,手中卻緊緊攥着此物……”

李世民垂頭一看,卻是當年長孫皇后逝前親手送給李治的一枚玉佩,李治甚爲珍愛此物,從來不離身,幼時思念母后時常常拿出來摩挲,以至玉佩上已裹了一層厚厚的包漿,握在手心尤爲順滑明亮。

這一刻李世民再也忍不住,握着李治的手大哭起來:“雉奴何必如此,朕不該疑你,不該疑你啊!乖兒且等着,朕定爲你洗清冤屈,天下任何人也不能構陷吾兒!”

跟過來的朝臣們面面相覷,表情愈發複雜。

這一句話,馮渡被刺一案算是要翻案了,一切偵緝查訪全部從頭開始,長安城又要亂一陣子了。

…………

李世民下令用自己的御鑾將李治移往太極宮,一衆禁軍圍侍着御鑾緩緩前行,李世民步行在後,後面跟着一大羣茫然無措的朝臣。

揚手召過一旁的常塗,李世民的聲音嘶啞且陰冷。

“大理寺辦案無能,你給朕重查馮渡案,從頭到尾給朕查清楚,朝中每個大臣都查一遍,上到尚書省御史臺,下到各部各衙署,全部要查!還朕皇兒一個清白,無論誰在背後指使謀策,都要把他揪出來!”李世民咬緊了牙,森然道:“……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常塗凜然領命。

*****

案子撲朔迷離,朝堂風向詭譎。

晉王究竟是不是殺馮渡的兇手,一時間說法各異。朝臣中也分爲兩派,有的覺得李治無辜,因爲李治自盡很不合常理,明知不會受到重罰卻仍置性命於不顧,說明晉王身負天大的冤屈,含冤莫白只能以死明志。另一派卻堅持認爲晉王有罪,服毒自盡恰好說明他是畏罪自殺,因爲嫡皇子都是很驕傲的人,案情敗露後強大的自尊心受不了,更受不了這輩子被人揹後指指點點,斥其爲殺人兇手,是故只能選擇一死,以避天下悠悠衆口。

李世民盛怒的當口,朝臣們當然只能是背地裡議論,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李世民的黴頭。

風向變得很有意思,李治都選擇服毒自盡了,可朝堂裡的議論卻並沒有洗刷他的冤屈,仍有一半的朝臣覺得他是畏罪自殺,流言蜚語猛於虎,至死亦未休,這大概便是死在流言裡的人最大的悲哀了吧。

李治服毒的第二天,依舊沒有任何新意的朝會上,殿外的宦官匆匆入殿,向李世民稟奏,太原王氏爲首的山東諸士族求見。

李世民和朝臣們頓時愣了,這可是貞觀朝的新鮮事,從沒見過整個山東士族同時進宮覲見皇帝的。

山東士族與關隴門閥一樣,所謂“士族”和“門閥”,從外表上看,似乎他們代表了很大的勢力,其實他們真正的根基並不在官場,而是民間和士林裡。士族與門閥都是貴族,他們的“貴”,便貴在文化學派的影響力,民間鄉紳集團的公信力,最後纔是官場士林裡的勢力。

平日裡他們也只是一家家高門大戶而已,家中蓄兵不多,充其量幾百個護院侍衛,但他們在民間的號召力卻非常恐怖。所以高祖皇帝晉陽舉兵反隋時,諸門閥士族欣然景從,只需門下儒者登高一呼,強行佔據道德高點,號召百姓起而反之,瞬間便能將十萬農戶變成十萬兵馬,所以李淵反隋反得那麼輕鬆,一年之內便將隋朝推翻,立國稱帝,門閥士族登高一呼的威力可見一斑。

今日山東士族竟然同時進宮求見,委實令君臣頗覺意外。

李世民愣了片刻,袍袖一揮:“宣見。”

很快,一羣穿着官服的人出現在太極殿門外。

爲首一人三十來歲,身着圓領緋袍,腰配金魚袋,腳踏軟底平步靴,靜靜站在殿門外,他的身後齊刷刷站着十來名同樣身着緋袍的官員。

衆人在殿門外整了整衣冠,爲首一人長揖到地,揚聲道:“臣,通議大夫,尚書右丞王然,拜見陛下。”

關隴門閥和山東士族不是普通老百姓,家族的核心子弟都是有正式官職的,儘管官職可能不高,更多的則是領個虛銜,比如王然的“通議大夫”,便是個四品的虛銜,所謂的“尚書右丞”,雖說名義上有實權,可實際卻只是掛個名而已,李世民本就忌憚門閥世家勢大,斷然不會再將國家權力交給這些大家族的子弟。

隨着王然行禮,後面的山東各家士族們紛紛跟着行禮。

李治自盡,李世民心中窩着一團火,但是面對山東士族時還是勉強擠出了笑容,揮了揮袍袖,笑道:“諸公可入殿來。”

王然與各士族成員們再次整理衣冠,明明衣冠乾淨得很,卻也順勢撣了撣,相對朝堂君臣的隨意,門閥和士族出來的子弟尤其注重儀表和禮制,面君時該有哪些步驟,該做些什麼,他們都嚴格按照禮制執行,一絲不苟絕不敷衍,從這些細節方面就能看出門閥世家子弟與寒門新興權貴之間的區別,簡單一個動作便看得出一個人的涵養。

撣過衣裳後,衆人魚貫入殿,離李世民三十步時站定,然後規規矩矩行面君大禮,動作整齊劃一,看得殿內一衆朝臣直咧嘴,情不自禁地跟着肅然起敬。

李世民對山東士族的表現很滿意,由於他本人不拘小節,召見朝臣時大多都是拱拱手算是行禮,業已很久沒見過有人如此正式端正的給自己行大禮了。

“諸卿免禮。”李世民笑道。

王然等人謝恩,起身。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王然等人身上,都在好奇他們進宮面君的目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王然等人當然不是閒着沒事來給李世民拜壽的。

君臣之禮行過後,李世民溫和地笑道:“山東諸士族向來與朕休慼與共,今日諸公上殿,可有事稟奏?”

王然長揖後肅立,聲音不卑不亢道:“陛下,臣今日此來,是爲晉王與太原王氏的婚事。”

一言畢,滿殿驚訝。

李世民都情不自禁挑了挑眉:“雉奴與太原王氏的婚事?”

“是,半月前,陛下下旨晉王與王氏之女成親,至今卻不見禮部來人與王家商議大婚禮儀,臣特來相詢。”

李世民皺起了眉,沉聲道:“王卿可知最近朝堂發生了許多事?”

王然道:“臣知道,晉王殿下被無恥宵小所陷,含冤莫白,昨日竟被逼得服毒自盡以死明志,殊爲悲壯。”

此言一出,朝班內有些大臣頓時微微色變,有的甚至傳出一聲怒哼。

區區一個士族子弟,竟公然將此案定了性,一口咬定晉王是被冤枉的,這算什麼?你太原王家承包了刑部大理寺嗎?

李世民臉色黯然道:“吾兒身陷命案,真相至今未明,滿朝皆雲懲處,王卿何以冒此不韙來提親?”

王然道:“君子之本,‘誠信’二字矣,兩家既有媒妁婚約在前,晉王與王氏女皆無痛無疾,婚事當然要照常,豈有因宵小構陷而耽誤了婚姻大事?”

李世民飛快掃了一眼羣臣,微笑道:“王卿你左一個‘構陷’,右一個‘宵小’,你如何能知晉王是被冤枉的?”

王然果斷地道:“臣不知朝堂,但臣知晉王殿下,殿下溫潤如玉,知書達理,品行端正,德出於衆,是爲皇家君子也,美玉般的謙謙君子,怎麼可能做出刺殺朝臣的惡事?晉王殿下之品行和人才,王家上下皆知,能得晉王爲王家婿,是爲王家百年幸事也,區區構陷之事上不得檯面,怎能與約定的大婚相比?臣視之如無物矣。”

這番話可算是得罪人了,殿內頓時一片憤然的議論聲,礙於李世民最近心情不好,尤其聽不得別人說他兒子的壞話,許多朝臣縱然憤怒,卻也不敢吱聲。

王然站在殿中,耳中聽得那些忿忿的怒哼,不由冷笑。

他知道,發出這些怒哼的人大多是關隴門閥的陣營,自大唐立國後,李世民有心削弱關隴門閥的影響力,於是大力扶持山東士族,雙方在李世民或明或暗的挑唆下早已是水火不容的趨勢,王然今日得罪關隴門閥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早已得罪過了。

自王然等人進殿,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斷過,此刻見王然成功挑起了殿內某些人的憤怒,李世民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王卿的意思,今日要向朕提親?”

王然躬身道:“是,還請陛下玉成。”

李世民嘆息道:“時窮節乃見,王家不愧是君子之家,可是……吾兒身陷命案,案情未白,朕若允兩家通婚,豈不是陷太原王家於不義?朕實不願爲也。”

王然堅決地道:“臣以太原王氏上下千餘口人的性命做擔保,晉王殿下定然無辜,太原王氏不懼流言蜚語,但求乘龍佳婿,待到案情水落石出那天,王家當爲晉王殿下披紅掛綵,巡遊長安。”

李世民眼睛眯了起來:“爾果真不懼天下悠悠衆口?”

王然還未答話,後面十餘人突然一齊躬身道:“山東諸士族願與王然一同擔保晉王清白,吾等欣見兩家琴瑟和鳴,百年合好,求陛下玉成佳偶,流傳千古佳話!”

殿內羣臣再次色變。

山東士族一同爲晉王擔保,這個分量可大了,天下門閥士族最大的兩股勢力之一爲晉王保駕護航,哪怕晉王真的殺了馮渡,在山東士族異口同聲的擔保下,這件事甚至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隨着山東士族的話音落地,殿內朝班裡齊刷刷站出一大片大臣,竟然也同時躬身道:“臣等亦願爲晉王殿下擔保。”

這些大臣有些根本就是山東士族一系,有些則是純粹相信晉王不是兇手的正直大臣,還有些則是跟風的牆頭草,總之,殿內站出來的大臣佔了絕大多數,一時間晉王竟成了萬衆所歸。

朝班裡,長孫無忌沒有動,臉上慣有的淡定微笑消失了,捋着鬍鬚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目光從未有過的凝重。

一局好棋,原本佔盡了上風,只等着最後的收穫了,可是下到這一刻,情勢卻突然逆轉,自己本已鎖定了勝局,瞬間卻轉勝爲敗……

有了山東士族的擔保,加上李世民本就不願處罰李治,長孫無忌親手佈置的陰謀到此刻只能宣佈完全破產,因爲李治不可能再背上殺人犯的黑鍋,更不可能被貶謫千里,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捋着鬍鬚的手微微顫抖,長孫無忌努力壓下心中的震撼,讓表情變得更自然一些,可是臉上的灰敗之色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李素,這便是你的反擊麼?山東士族都被你請了出來,果然英雄出少年!

看着滿殿大臣齊聲擔保,李世民心情愈發愉悅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很意外,不過,事情正朝着他需要的方向發展,這就夠了。

“既然王卿和山東諸公請命,朕自然要成人之美,哈哈……”李世民忽然站起身,大笑道:“太史局李道長早已算過,十日後的書後提上人就走,毫無掩飾的舉動直接告訴世人何謂天子之怒。

很久沒有如此大規模的動用國家機器,許多人大概都忘了這座江山其實姓李,理論上全天下的土地,城池和臣民性命都歸李家,李世民這次終於狠狠刷了一次存在感。

提審問訊如火如荼,長安城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驚慌失措,有的官員被帶走後,當天夜裡就放了回來,有的卻一連幾天都不見人,也不知是不是牽扯進案子裡了,差別待遇令長安城的官場動盪不安。

高壓政策令朝臣們諸多不滿,但是每個人只能忍氣吞聲,哪怕是最正直的孔穎達也不敢吱聲,只盼着天子趕緊將心裡這股邪火發泄完,讓朝堂恢復正常的氣氛。

…………

常塗的這番動作不能說沒有成效,相反,效果斐然。

李治服毒第三天,在一衆太醫拼了老命診治的情況下,李治終於悠悠醒轉。

與此同時,常塗那頭也傳來了新消息。

監察御史宋甫晨在家中懸樑自盡!

宋甫晨,就是四日前串聯一百多名朝臣聯名上疏,請求嚴懲李治的那位。

死一個朝臣並不算大事,可以說他工作壓力大患了抑鬱症,也可以說他忽然覺得人生寂寞如雪等等,可關鍵是他死的時間太巧了,正是在常塗領着手下大殺四方時,宋甫晨突然死了,若說他跟馮渡被刺案沒有關係,鬼都不信。

巧合的不僅僅是宋甫臣的死亡時間,而是宋甫臣死前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很簡短,只有一句話,“馮渡之死,晉王之冤,皆我所爲也,勿使株連旁人。”

這封遺書被常塗第一時間遞進太極宮,李世民看完後當場便掀了桌子,仰天咆哮數聲。

第二天朝會,李世民下令將這封遺書昭示羣臣,大殿內每個朝臣都看了一眼,遺書回到李世民手上後,殿內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李世民手指輕敲桌案,環視羣臣冷笑:“諸公,還要朕嚴懲晉王否?”

羣臣理虧,垂頭不語。

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滿殿文武異口同聲構陷吾兒,皇族威名受污蒙羞,皆拜諸公之賜也,朕當如何處治乎?諸公誰能教朕!”

羣臣全部跪地,仍伏首無語。

人羣裡,向來淡定的長孫無忌臉色數變,扭頭望向朝班另一側的魏王李泰,卻見李泰一臉蒼白,渾身輕顫,長孫無忌頓知此事已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宋甫晨的死,是對方出的大招,重劍無鋒,直擊要害,一夜之間便將整個局勢完全扭轉過來了。

以他多年的官場經驗,長孫無忌很理智地察覺到,自己不能再糾纏此事了,再有任何動作一定會引火燒身,敢對嫡皇子下手,再倚重的左膀右臂李世民都會毫不猶豫的剁了他。

宋甫晨的遺書雖然只有短短一句話,可裡面的信息量太大了,稍微有點官場經驗的人一看便能看出蹊蹺。

遺書裡說“皆我所爲”,可是,宋甫晨只是一個七品的御史啊,刺殺馮渡需要事先埋伏,需要佈置路線,需要裡應外合,還需要派出兇手千里迢迢跑到外地去將馮家的下人殺人滅口,這些事難道是一個區區七品御史能辦到的嗎?

至於說構陷晉王,那就更可笑了,你以爲你是誰啊?你一個七品官敢構陷皇嫡子,借你一百個膽子夠不夠?就算膽子足夠了,你有那麼大的能量去陷害他嗎?晉王寢宮外故意扔兇器,故意發動朝堂和民間輿論,故意僞造證據將官府的偵緝方向朝晉王身上引等等……

能幹出這些潑天大事,你咋不上天呢?還當什麼七品官,太極宮都容不下你這麼一尊大神了。

咬死了一力承擔的遺書,恰恰暴露了許多,朝臣們皆在心中腹誹,這哪是什麼背黑鍋的遺書啊,分明是一封舉報信啊,只差沒有明明白白寫上有幕後指使了。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馮渡被刺和構陷晉王分明背後有更深的內幕,至於那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大家心照不宣。

李世民仰天長嘆,眼中含淚:“吾兒因構陷,被逼不得不服毒自盡,多麼乖巧的孩子,竟被衆口鑠金所害,諸卿教朕於心何忍,朕……實在對不起他。”

人羣中,孔穎達第一個站出來了。

“老臣誤聽流言,人云亦云,斥責晉王失德喪行,老臣罪該萬死!”

說着孔穎達老淚縱橫,臉上佈滿了悔恨。

李世民嘆了口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道:“罷了,此皆吾兒命中劫數也,怨不得別人。”

羣臣一聽,頓時紛紛站出來齊聲請罪。

李世民着實惱恨這些朝臣,恨不得全殺掉才能解心中愧疚於萬一,可是他明白,事情的根子並不在這些朝臣身上,而是背後那個該死一萬次的指使者。

長孫無忌站在朝班內一聲不吭,臉色已恢復了淡定。

腦海裡卻浮現李素那張人畜無害的陽光燦爛的臉龐。

此刻他很想嘆口氣,因爲在與李素較量的這一局棋裡,他輸了,輸得很徹底。

宋甫晨的死,想必又是李素的傑作吧?

好手筆!從殺馮渡,殺宋甫晨,安排晉王自盡,迅速佔領了受害者的位置,從內部瓦解了僵局和劣勢,外部再請出山東士族製造聲勢和輿論,內外夾擊之下,不僅輕鬆洗脫了晉王的殺人嫌疑,而且諸多動作連番出擊,每一步皆出人意料,長孫無忌和魏王竟有些應接不暇,應對之時恐怕或多或少露出了不少破綻。

長孫無忌迅速掃了魏王李泰一眼,暗自苦笑不已。

從頭到尾,李素竟連面都沒露過,李世民甚至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可是這麼大一局棋下到現在,他居然成了贏家。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個少年已值得長孫無忌用平等的心態認真看待了,放眼天下,也只有李素纔有資格被他正視,甚至重視。

晉王的嫌疑直至此刻,終於完全洗清了,而魏王呢?露出了那麼多破綻,他如今在陛下的心裡還是當初那個憨厚純樸一心向學的皇子嗎?

這個答案恐怕只有李世民自己最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接下來魏王難過的日子要來了,而長孫無忌現在要做的是撇清關係,躲得遠遠的,情勢不利,他不能再往裡面摻和了,會要命的。李世民或許不忍心殺姓李的兒子,但一定忍心殺姓長孫的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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