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方纔他身在空中時,突然心生一計,將“有情劍”飛速
向腰間插去,其實卻故意略略偏上了少許,劍與劍鞘雖然發出了磨擦聲,但與劍身相磨擦的
卻是劍鞘的外側,這樣一來,雖然有長劍入鞘之聲,而事實上劍卻並未入鞘。
這便是牧野靜風的誘敵之計!
夕苦果然上當了,當牧野靜風的“有情劍”再一次無聲無息地電閃而出時,夕苦又驚又
怒,一時無法明白方纔明明已入了鞘的劍,爲何沒有聽到出鞘之聲已奇蹟般地攻出。
他的心中震怒之極,雖然所受的傷並不重,但說明牧野靜風與他相比,已不再如以前那
樣次次落於下風,相反,已略略佔了便宜!
他的目光一寒,心中已下了一個決定,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挽回攻勢!
※※※
地下山莊後面的山嶺上。
大雨傾灑,雨中的一切都顯得飄渺不定。
包括雨中的兩個人,也是亦真如幻。
他們都是身披雨具,立於一棵高大的古木下面,站在這兒,地下山莊的地面部分可以盡
收眼底,連殘破屋子裡站着十大門派的弟子也可以看見。
因爲身穿雨具,所以一時很難認清這兩個人的真面目,他們都是面向破落的山莊。
忽然其中個子高大的人開口道:“十大門派的氣勢不小,不過卻是一些烏合之從,加上
所有人當中沒有一個人可以絕對地威震衆人,所以他們註定不可能發現他們即將面臨的危
險!”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另一個人卻未說話,靜站了一會兒,方開口道:“我對你這麼做的目的仍是不甚明瞭。”
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男人笑了笑,道:“秦夫人絕頂聰明,什麼事瞞得過你?”
這女人被他稱爲“秦夫人”,卻會是誰?
秦夫人道:“你不用給我灌迷魂湯,現在我已明白霸天城經過那一場變故之後,力量非
但沒有削弱,反而更爲增強了,因爲霸天城的新城主的智謀心計高得可以讓一些人不寒而
慄!”
霸天城新任城主除了範書還會有誰?
範書打了個哈哈,道:“秦夫人謬笑了,這些雕蟲小技如何能入秦夫人法眼?倒是秦夫
人這‘不寒而慄’四個字用得有意思!”
秦夫人淡淡一笑。
範書伸手拂去了眉毛上濺上的幾滴雨水,不動聲色地看了一陣子在他腳下的山莊,他的
眼中涌動着一種難以描述的神采。
那是狼看着羊一步一步向自己過來時常會有的光芒!
被稱爲“秦夫人”的女人只有半張臉露在雨具外,由這半張臉便可以看出她風姿不凡,
乍一看很難確定她的年齡,而她那秋水般的眸子卻只有少女眼中才會出現!
但她被稱作夫人,又顯然不會是少女了。
這時,範書已探手入懷,取出一物來,外面用油紙包好,雙手奉上,頗爲恭敬地道:
“秦夫人,多謝你相助之恩,此‘驚心訣’現原璧奉還!”
“秦夫人”轉過身來,目光一閃,已有笑意濺出,竟頗爲動人,她道:“你該不會藉此
機會暗做手腳,算計我吧?”
範書惶然而誠懇地道:“我範書雖然不是什麼大俠,但還不至於恩將仇報,何況我又有
何能耐,能算計秦夫人?”
“秦夫人”似笑非笑地道:“諒你也不敢!”伸手來接“驚心訣”,當她的右手伸出時,
只見纖纖手指柔嫩之極,讓人僅僅目睹此手,已可神魂收攝。
想她年輕時必是絕代麗人!
範書道:“秦夫人的‘驚心訣’果然厲害之極,連被世人譽爲武學天下無雙的武帝祖誥
也要栽在你這‘驚心訣’上,看來武帝祖誥也有些名過其實了,無法與秦夫人相提並論!”
秦夫人忽然咯咯地笑出聲來,當聞這聲音,絕對會讓人疑其是二八少女,笑罷,她方道:
“當一個很聰明的人突然說出一句很傻的話來時,這個人說的這句話一定是假話,武帝祖誥
的武功被譽爲尊世無雙,自定有道理的,若僅以武功相論,我只怕還不及他一半,只是這世
上總是物物相剋,不可能有人能夠永立於不敗之地,他祖誥老兒也不能例外!”
她雖然並不否認武帝祖誥的絕世武學,但言語間對祖誥顯然並不尊重,甚至出言相辱,
若是其他的人聽見有人如此稱呼如武林皓日般的武帝祖誥,只怕會驚駭欲絕。
但範書卻是神色如常,既未因爲“秦夫人”揭穿他募倩岸?牟??裁揮幸蛭??瓿莆?
帝祖誥而不安。
“秦夫人”將手中所謂的“驚心訣”掂了掂,忽又道:“不知範公子有沒有看過我的
‘驚心訣’?”
範書略略沉默片刻,然後道:“不瞞秦夫人,我很想借機看一看這驚心訣,可最終我仍
是沒有膽量看,連武帝祖誥也不能看的東西,我這些許道行,又如何經受得起?”
秦夫人道:“你很會說話。”頓了頓,又道:“沒有看此心法是你的造化,在這上面傾
入我畢生心血,當初我創此心訣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祖誥,如今總算成功了,說起來,我也
該感激你。”
範書思忖片刻,道:“大約是我天資愚鈍,至今我還不明白爲什麼僅僅憑一本‘驚心訣’
便可以擊敗武帝祖誥。”
“秦夫人”冷笑道:“要想擊敗他談何容易?與登月摘星相差無幾,這大約可以說是他
自己擊敗自己吧,只不過我的‘驚心訣’在這其中起了穿針引線的作用!”
範書靜靜地聽着。
“秦夫人”道:“你可知道他的最高絕學是什麼?”
範書道:“那不便是‘空寂大法’?”
“秦夫人”點頭道:“不錯,他以玄絕天下的‘空寂大法’立於武林之巔有數十年,這
一武學自然完全可以當得驚世駭俗四字,只是他大約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有人不需出手,已使
他的武學修爲已降了一半!”
範書奇道:“沒有出手武學便下降一半?我更不明白了,老實說秦夫人當初讓我依你之
計而行時,心中極爲忐忑不安,因爲我知道我的武功根本不是武帝祖誥的對手。”
“但你最終還是做了。”
“不錯,大約這是我的性格使然,我生性不喜做從無把握的事,但在必要的時候,我卻
能夠不顧一切,冒極大的風險,便在於這麼做的價值如何!”
“秦夫人”道:“這一次顯然是值得你這麼做的,對不對?一來你可以制住被江湖人尊
爲神明一般的武帝祖誥,二來你可以助黑衣人一臂之力,讓他代你滅了數名絕世高手,最後
螳螂捕蟬,你這隻黃雀卻在其後。”
範書笑了笑,道:“當時我覺得這是和自己的性命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搜索夫
人的計策,把驚心訣交給了武帝祖誥,假託向他求教,秦夫人料事如神,他果然被驚心訣所
吸引,答應我二日之後再與我細說,二日後我再上青城山見他時,發現他心煩意亂,與我言
談,幾次走神,我記起了你曾說過的話,當下將心一橫,向他突然出手!”
他的眼中閃過一種異樣的眼神,彷彿仍暗自心驚不已。
的確,無論是誰,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向武帝祖誥出手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頓了頓,範書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方繼續道:“讓我驚愕不已的是他的武功果然大不如
前,若非如此,我焉有命在,最後雖然擊敗了他,但我的心實在緊張之極!”
“秦夫人”卻是平靜得很,她淡淡地道:“祖誥大約做夢也沒有想到區區一本驚心訣也
可給他帶來殺身大禍,驚心訣顧名思義,讓人觸目而驚心,費了我十年心血的東西又豈是可
輕視的?祖誥自是以爲武功蓋世,不可能有他悟不透的武學心訣,所以見了這本特意爲他而
作的驚心訣後,一門心思要悟透驚心訣,而此驚心訣與他的‘空寂大法’那種‘了了常知,
昭昭靈靈’之境恰好相剋,他對武學的領悟力越高,驚心訣剋制他的空寂大法得越多,後來
你見他心麻意亂時,他的空寂大法已大失價值了。”
範書其實早巳將此事猜出了大概,否則當日在青城山中他也不敢向武帝祖誥出手的,而
今秦夫人再一次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測!
此時,他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爲什麼她要置武帝祖誥於死地,又爲什麼偏偏選中自己,
她能選中自己,豈不是說明她對他極爲了解?
這是讓他一直對她心懷忌憚的地方,也正因爲如此,他纔對她如此恭敬有禮!
他很想出手,但在這秦夫人面前,他自覺他的心機未必能夠奏效!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自作聰明的爲好,以免自惹禍端,在範書看來,再高的武功都不可
怕,可怕的是人心。
“秦夫人”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她頗有意味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什
麼要置祖誥於死地?”
範書哈哈一笑,道:“什麼事都瞞不了秦夫人你。”
“秦夫人”聲音忽然變得冰涼如水,道:“不是我不放過他,而是他不放過我,如果不
是他多事,我又怎麼會在東海荒島上一住就是十幾年?”
她的眼中有無限怨毒之氣!
範書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方看似漫不經心地道:“世人皆知東海一個島上有一門派自
稱素女門,門下弟子皆爲女子,但卻沒有人知道素女門門主便是當年武帥秦傲的女兒!”
“秦夫人”嬌軀微微一震,復歸平靜,然後緩聲道:“你很聰明,可有時候太聰明瞭反
倒不是什麼好事!”
範書彷彿早已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道:“好在我永遠也不可能比秦夫人更聰明,更何
況一個人若是太笨了,往往會臨死了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死。”
“秦夫人”的話便等於承認了她的確是東海素女門門主,同時也是武帥秦傲的女兒秦樓!
武帥秦傲與武帝祖誥是生死之交,雖然武帝祖誥比武帥秦傲年長近二十歲,但他們的交
往已遠遠超越了年齡、身份、地位的侷限,只可惜武帥秦傲英年早逝,年僅五十便突然暴病
而亡,痛失摯友的武帝祖誥心中寂寥之極,心灰意冷中,便隱於青城山巔,再少過問江湖中
事。
而武帥秦傲有一個女兒,名叫秦樓,有傾城之姿,後與當時被武林中人公認的最倜儻灑
脫的非凡少年葉小雙結成連理,兩人婚配之事在江湖中傳開後,不知有多少女子因爲葉小雙
傷心,有多少少年因爲秦樓黯然。
世間唯有“情”字最難懂,人人皆暗中認定葉小雙與秦樓這一對人兒可謂絕世伉儷,必
定是恩愛白首,不料婚後三年,情海生變,秦樓突然發現葉小雙竟與另一女子有染,而且已
瞞了整整兩年!
秦樓乃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武帥秦傲的惟一愛女,平日便視如掌上明珠,所以無形中便養
成了她倔傲之性情,加上秦樓乃天資國色,如今竟被葉小雙如此怠慢戲耍,自是狂怒難抑。
終有一日,她追蹤藉故外出的葉小雙,併成功地將正在偷情的葉小雙逮了個正着。
也許,用“成功”二字是極爲不妥的,葉小雙英俊倜儻之極,加上夫妻日久情深,秦樓
對葉小雙已是情深似海,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一片希望,希望以前所察覺的只不過是一種錯覺,
而今一切都已昭然若揭時,滿腔情意頓時全轉化爲恨意!
秦傲被尊爲武帥,其武學可想而知,與武帝祖誥亦難分伯仲,秦樓是其女兒,武功自然
也是極高,大怒之下,她便衝入房內,將正渾然忘我的一對男女格殺於牀上,葉小雙雖是武
林中人,但他的武功又如何能與秦傲的女兒秦樓相比,更何況秦樓出手時,他正沉浸於忘我
之境!
秦樓手刃二人後,眼見遍地濺灑了鮮血,這才清醒過來,她一路追蹤葉小雙,精神高度
緊張,一心只想着如何不讓葉小雙察覺,又不追丟了葉小雙,心念執着於此事上,根本沒有
留意到自己所走過的線路,也沒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翻牆越屋,追蹤葉小雙闖入“萬
刀堂”中。
清醒過來之後,她已發現被殺的女人極爲年輕,亦是驚世容顏,而且從她棄於牀下的衣
物穿戴來看,顯然她也是武林中人。
倏地,她發現在女子的牀頭上懸着自己當初贈給葉小雙的奇門神兵“離別鉤”,“離別
鉤”乃她家傳寶物,她將此物贈與葉小雙,其中自是凝有滿腔情意!
目睹“離別鉤”被掛在另一個女人的牀前,秦樓心中剛剛萌生的少許悔意頓時煙消雲散。
她剛剛摘下離別鉤,便聽見外面響起了呼喝之聲,紛紛沓沓的腳步聲向這邊疾然逼近,
顯然,這邊的響動已驚動了他人。
沒等秦樓抽身而走,這間屋子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破門而入的正是“萬刀堂”堂主景龍師,他在幾年前曾會過武帥秦傲,所以秦樓識得他。
兩人一照面,彼此都大吃一驚。
被秦樓所殺的女子正是景龍師的愛女景繡,景龍師的妻子花容月貌,而他自己則是粗陋
不堪,所以他對妻子是百般寵愛,可惜其妻只過了數年,便撒手而去,爲他留下一個五歲的
女兒景繡,從此景龍師便將對妻子的愛一古腦地轉移到女兒身上,真個是含在嘴裡怕化了,
抓在手裡怕碎了,眼見女兒拔節似地出落**,而且水靈俊美,酷似愛妻,亦越發地對景繡
疼愛百般。
也正因爲如此,景繡雖是習武之人,卻極少有與外界交流的機會,景龍師對她約束太多,
可少女心情,又豈是能輕易約束得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見到了倜儻不凡的葉小雙,情竇
初開的景繡根本擋不住葉小雙的微微一笑!
當情感沖垮理智之堤的時候,景繡便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了本不該做的事。
公允地說,在這件事當中,罪魁禍首應當是葉小雙,葉小雙已是有妻室的人,而且他理
所當然地應該比景繡要成熟穩重些,他本應該理智地把握自己!
所以從秦樓這兒看景繡之死是咎由自取,但事實上真正有罪的人是葉小雙!
也許,景繡甚至還不知道葉小雙已有妻室,在她看來,她只是爲自己的愛而付出一切而
已!當然在這一點上,因爲她已死,所以便成了一個永遠的謎!
“萬刀堂”雖然不是名震天下的大幫派,但也不是好相與的,景龍師再笨,看到女兒的
房中的情景,他也能夠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對女兒約束得如此嚴,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最初的震驚之後,他
立即醒過神來,女兒還未出嫁,卻出了這等醜事,傳揚出去,江湖中便再也不會有他景龍師
立足的地方了。
何況女兒的行爲雖然讓他痛心,但別人取了她的性命卻也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心念閃過,他便註定今日要殺轟樓,一來爲女兒報仇雪恨,二則可以藉機讓女兒的事成
爲一個永遠的秘密。
當下他故意不問秦樓爲什麼殺了他女兒,而劈頭興師問罪。
當然,如果不是因爲當時武帥已死,他也不會這麼做,武帥已死,他便少了顧忌。
秦樓本就滿腔怒焰,雖然因發現自己所殺的女人竟是景龍師的女兒而吃驚不小,但對方
一質問,她便再無愧疚之心,反脣相譏他養女不嚴!
景龍師本就有除她之心,受她語言相辱,更是欲除之而後快,在他看來,雖然秦樓是武
帥女兒,武功絕對不低,但與武帥本人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何況這是在萬刀堂裡,而對方
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雙方數言不合,立即交上了手。
景龍師總之也沒有想到一念之差,竟爲他帶來了滅門之災!
手持“離別鉤”的秦樓的武功之高,遠出乎他的意料,離別鉤不愧是武林神兵,不出十
招,景龍師的刀已脫手而飛。
刀劍別離人人別離!
在刀脫手而飛的同時,景龍師也倒下了。
這時,因爲外面的“萬刀堂”弟子見裡邊情景,衝將進來,恰好看見秦樓誅殺景龍師的
情景,衆人驚怒之下,立即一齊攻上。
但他們的武功不過是泛泛之輩,與武帥秦傲的女兒如何相比?
秦樓遭此變故,既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愛情,性情大改,但覺越殺越恨,越恨越殺,
轉眼之間,景繡的香閨已是屍首橫七豎八,血腥之氣四溢,恰似人間地獄!
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衝出屋外,逢人便殺,誓要將與毀了自己幸福的女人有關的人殺
個乾乾淨淨。
在那一刻,誰也無法相信她會是名動天下武帥秦傲的女兒,誰也無法相信這便是平日美
麗極端的秦樓。
萬刀堂的人先還奮力阻殺,但後來已被秦樓無邊的恨念與殺氣所震懾,加上她的武功又
絕非他們所能抵擋的,故不久之後,殘剩的人已四散而逃。
但秦樓已殺得毫無理智,她以極快的速度追上欲逃生的人,然後出手便取其性命。
有上百號人的“萬刀堂”竟就這樣在一夜之間永遠地從江湖上消失了,只是秦樓並沒能
將所有人殺死,因爲尚有一個景龍師的小弟子見勢不妙,早早地躲入夥房的水缸中,僥倖留
得一條性命。
第二天,“萬刀堂”慘遭滅門的消息迅速傳開來,江湖震動,人們紛紛猜測其緣由時,
萬刀堂惟一的倖存者站了出來,指出了殺死萬刀堂上百口人的是秦樓!
初時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這種說法,但之後人們卻不得不信了。
因爲秦樓她自己也承認?。
她是秦傲的女兒,而秦傲的傲然之氣在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秦樓將這種“傲”
也繼承下來,她對自己做下的事根本不會加以否認!
但同時她也不願說出其中原因,如當時說出原因,至少可以讓他人對她萌生一些同情,
明白她也有逼於無奈之處,但她又怎願讓天下人都知道她的男人葉小雙與她人有苟且之事?
江湖中人把她與葉小雙這對人捧得太高,她不忍眼看着這種形象就此毀去,單單這一點,便
足以看出她對葉小雙的情意之深。
她不願說出原因,那麼她所做下的事便是無法爲武林正道所容忍的了,即便她的父親是
萬人共仰的武帥也不能例外!
秦樓頓時陷於一種極爲困窘的處境中,武林正道已公開向她聲討,要她以死向“萬刀堂”
向天下人謝罪!
這時候,武帝祖誥找到了秦樓。
祖誥與秦傲是生死之交,他是眼看着秦樓長大的,對秦樓很瞭解,他不相信秦樓會無故
殺人,而且一殺便是上百個人!
秦樓此時已準備與衆人拼個魚死網破,她覺得世間已根本沒有公道可言,她付出的真情
遭到了葉小雙的玩弄,而今她又要被世人誅殺!
她越想越無法接受這一切,心中只剩一個念頭: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其實,倘若能讓她靜下心來,她未嘗不能明白她有錯,可當時的局勢根本就沒有讓她靜
下心來的可能!
武帝祖誥是她一直深深尊重的世伯,所以在見到祖誥時,她尚能略略平靜下心情,並在
祖誥的再三追問下,道出了真情。
武帝祖誥心中暗自嘆息,一番思索後,他讓秦樓把真相告訴世人,否則她便必死無疑。
這是秦樓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建議!
祖誥見勸說無用,爲了保全故友女兒的性命,他不得不去做與他平生信條不符的事,他
要將秦樓送到一個不會被世人發現的地方去,這樣一來,無論是對武林正道,還是對九泉之
下的故友,都有了一個交代,只是這無形之中便等於是利用世人對他的信任欺騙了世人。
秦樓卻並不領這份情,她覺得這樣做雖然可以保全性命,卻等於是承認了錯在她身上!
祖誥無奈之下,出手制住了秦樓,然後將秦樓悄悄地送到東海的一個荒島上,他僱附近
的漁民爲她築了屋子,最後又找了個忠實可靠的人,讓他每過幾日給島上送米糧、衣物、柴、
油之類物品,祖誥擔心秦樓會藉機逃走,所以他選中的小島離附近的島嶼都相隔甚遠,而且
因爲附近多礁石,漁船根本無法靠近,必須要游上半里多水路才能到達可以行船的海面,送
糧的人也是每次把船泊在離島有半里遠的地方,然後把裝米糧的密封的箱子放在水面上,讓
它飄着,木箱子的一端有個釦環,環上繫着一根極長的繩子,這人便帶着這根繩子游到島上,
然後把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崖石上,隨後告之秦樓,讓秦樓利用繩子把米糧油鹽牽到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