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工夫,居薩羅城就變得死氣沉沉。爲了防止一個月前被印月人從內部破壞的覆轍重現,所以李逸如命令驅趕走了所有的居民,同時貯備了一切可以找到的糧食,封死了原本的所有地道。
李逸如還命令將士們把車輪的車轅拆下來,埋在城牆上加固,又命人搶修了因爲一個月前大戰而受損的地方,並且在城牆之外修了一道阻攔羊馬等牲口的矮牆,在這道羊馬垣上挖了一些用稻草和雜物覆蓋好的洞,既方便風雨軍將士藉此向外突擊,又使得對手一時間無法找到。
一天之後,阿育王朝的大軍果然到來了。
但是出乎李逸如意料的是,這支軍隊並不是出現在居薩羅城的北部,而是從日河渡過來,出現在居薩羅城的南部。
原來,這支軍隊的統帥達羅毗荼,一開始從逃難的居民那裡聽說風雨軍佔領了居薩羅城之後,不知道對手有多少軍隊,由於害怕風雨軍威脅到印月城,所以特意從旁遮普邦的南面過來,順帶護衛印月城。
李逸如見狀當機立斷,立刻把軍隊調集到了南城的羊馬垣後邊,佈下了戰陣。
不過此時,達羅毗荼已經得到確切的情報,知道對手不過是一支偏軍,所以頓時產生了輕敵之心,也不等後續的大軍和攻城的器械全部開到,就下令攻城。
雖然阿育王朝的大軍沒有完全趕到,但是城下也聚集了七、八萬人,這些軍隊一直衛戍邊疆,能征善戰,在統帥的一聲令下,立刻組成嚴密的陣形,緩緩的向風雨軍壓來。腳步整齊劃一,氣勢震天動地。
曾經在對大食作戰中充作主力的大象照例布在了前方。這些龐然大物揮動着長長鼻子,每一步的移動都是地動山搖,氣勢咄咄逼人。
在戰象羣的空隙間,是阿育王朝的步兵。他們持着盾牌,在大象厚重軀體的掩護下,穩步的前進;大約有五千人的騎兵遊擊在兩側,作爲全軍的機動力量;弓箭手則跟隨在後面,只等着長官的一聲令下,向城牆上的敵軍發射。
李逸如冷靜的站立在城牆上,注視着敵軍的動向。
在距離城牆大約三百米處,印月人開始了衝鋒。
隨着淒厲的號角聲憑空響起,象羣在象倌的驅動下,開始焦躁不安的仰天長嘶,然後奔跑起來,作着最後的衝刺。四周的士兵也如影相隨,藉着象羣的掩護靠近城池。
與此同時,密集的弓箭紛紛向城樓射去。
可惜這些弓箭都在垣牆上方散開,有的釘在了城牆之上,有的釘在了垣牆中間,幾乎沒有傷害到風雨軍的戰士。而風雨軍則居高臨下,用破敵弓加上神臂強弩的輔助,從城樓上和羊馬垣的洞口發射,百發百中,箭無虛發。
緊接着,更讓印月人士氣大挫的是,戰象羣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挫折。
只見這些龐然大物眼看就要衝過來,撞到阻擋在前面的那些看上去不堪一擊的羊馬垣的時候,突然紛紛哀鳴倒地,原來李逸如早在陣前佈下了大批尖釘,如今刺在了大象的腳下,頓時擋住了戰象衝鋒的勢頭。
這個時候,前面的大象或者吃不住疼痛倒在了地上,或者憤怒的停住了腳步,而後面的象羣則依然收不住陣腳的衝了上來,雙方發生了可怕的碰撞,原本井然有序的戰象隊立刻亂作了一團。
這種混亂也影響到了藉助大象掩護的步兵隊和騎兵隊,衝在前面的印月人頓時成了城樓上風雨軍的箭靶,狼狽不堪。
李逸如不失時機的命令吉牙思率領一萬奴兵分成十隊,分批從兩側殺出,發動反擊;同時城樓上的弓箭更加無情的射向失去了戰象掩護的敵軍步兵。
印月人不由軍心大亂,開始了後退。
吉牙思手持着長矛,身先士卒的衝出殺去,緊緊咬在了隊形大亂的敵軍後面,乘勢掩殺。刀槍的撞擊聲,戰象的嘶鳴聲,號角聲,戰鼓聲,頓時響作了一團;戰場上黃土飛揚,喊殺沖天。
風雨軍的突擊隊並不戀戰,他們一忽兒從東面,一忽兒從西面,總是在城樓上弓箭射程範圍內作戰,根據李逸如軍旗的指揮和城樓上的號角聲,進退有序,追殺了幾步就立刻收隊;如果印月人的騎兵奔馳過來交戰的話,則多半受到城樓上風雨軍弓箭的招呼。
半個時辰下來,戰場上印月人疲於奔命,卻一無所獲,枉自有人數上的優勢,卻無用武之地,更由於事前沒有做好充足的進攻準備,現在有些調度不順了。
最終輕敵的印月人不得不丟下了上千具屍體之後,狼狽的後撤來重新整頓軍隊。
「逸如,你爲什麼不發動騎兵攻擊?」
城樓上,一身戎裝的拓跋蔚一直站在李逸如身旁,她現在對李逸如已經是崇拜備至,不過對於李逸如遲遲不肯出動風雨軍真正的王牌——騎兵,從而使得自己無法跑到戰場上好好爽一把,卻有些耿耿於懷。
「還不到時候!」李逸如全神貫注的盯着戰場,只是淡淡的應付了一句。眼見印月人向後撤退紮營,立刻下令鳴金收兵。
拓跋蔚見李逸如不理她,臉色一變,跺了跺腳,不過終究沒有把以往的小姐脾氣發了出來,只是一臉惱怒的走下了城樓。
「幹什麼不打了?」拓跋蔚剛走下去不久,從戰場上奉令撤回來的吉牙思,也氣沖沖立刻跑上來找到李逸如質問道。他這一仗打得正過癮,自然很不滿意李逸如的命令。
李逸如也不理吉牙思,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平靜的說了一句:「看來天要下雨了!」
說着,就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的吉牙思,一臉迷茫的擡頭看着確實已經陰沉沉的天空,自己則踱下了城樓。
這個時候,全軍都因爲這場勝仗,對於這位年輕的將軍產生了由衷的敬意,一路行來,士兵和軍官們紛紛向李逸如致以敬禮,吉牙思雖然有些惱火李逸如語焉不詳,卻也不敢造次,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股如同面對風雨的敬畏。
七月的天空說變就變,果然是說變就變,頃刻間下起了瓢盆大雨。天空中烏雲密佈,緊接着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瀉,將整個戰場雨霧濛濛的籠罩起來,陰沉沉、黑壓壓的彷彿進入了黑夜。
這一天,正好是風雨指揮大軍在南線擊敗巴巴拉的那一天。
「什麼,你要夜襲敵營?」
在居薩羅城內,風雨軍的將領聽到李逸如準備募集八百壯士夜襲敵營的計畫,頓時紛紛大吃一驚。
「逸如,真要進攻嗎?」
褚頻望着李逸如,一向穩重的他對於李逸如居然要帶着八百勇士去突襲一支七、八萬人的敵營,心中實在有些忐忑。
李逸如拍了拍褚頻的肩膀,環顧了周圍的將士,心中苦笑,知道自己終究沒有風雨那麼巨大的威信,所以雖然今天小勝一場,但還做不到讓戰士們毫無疑問的執行自己的命令。當下只好耐心的解釋道:「今天顯然是暴雨天氣,晚上必定月黑風高,我軍正好乘機劫營,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勝負之數就在其中。」
「可是敵人勢衆,我軍力寡,就算傾全軍之力也沒有勝算,只有八百人前去未免太冒險了吧?」吉牙思喃喃的說道。雖然他一直以勇猛自誇,但是像李逸如這般兵行險招,卻也是自愧弗如,禁不住猶豫起來。
「正因爲全軍出動也無濟於事,所以纔派八百人出戰,贏了固然可喜,輸了也無損大局,絲毫不會影響我軍的防守。各位難道會以爲憑藉正規的用兵可以打贏這一仗嗎?」李逸如平淡的回答,卻讓衆人爲之心頭一寒,但一時間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可是..風侯曾經否定過夜襲,認爲得不償失啊!」褚頻依然猶豫道。
「此一時,彼一時!當日風侯之所以否定夜襲,完全是從政治戰略的角度來考慮,因爲當時只要一舉擊敗阿育王,就可以懾服整個阿育王朝,所以既然有辦法以堂堂光明之陣戰勝敵人,又何必授人以柄呢?
「而如今則不同,我軍勢孤力寡,本來就是險中求生。即使得勝也是戰術層次上的勝利,我軍敗了固然不會影響到風雨軍在印月半島的勢力,勝了也無法左右整個戰局,因此我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用盡一切方法擊敗對手,求得生存!爲此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堂堂之陣的束縛了。」
「那好,這一仗由我來領軍,你是主帥,容不得半點差錯!」褚頻咬咬牙說道。
「哈哈,放心吧,我這條命一向很硬的。更何況如果我身爲主帥都不能夠身先士卒,又如何要求麾下將士們出生入死呢?」李逸如傲然一笑,全身煥發出懾人的霸氣。
大雨滂沱的夜晚,雲層厚厚的遮蓋住了月亮的皎潔,淅瀝嘩啦的雨聲響徹在空曠的天地間,時不時劃過的閃電,還有隨之而來的雷鳴,爲死寂的原野增添了幾分生氣。
阿育王朝的大軍在距離城池十里處安營紮寨,不同於居薩羅城肅然無聲、雞犬不聞,軍營之中卻是吵吵鬧鬧,鼓聲震山谷,整夜有聲響。
雖然今天受了挫折,但是統帥達羅毗荼並不以爲意,在他看來這只是一時的輕敵所致,只要明天會合了後來的大軍,以二十萬雄師勁旅,就算壓也可以把面前的這支三萬孤軍給活活壓死。
只是他萬萬沒有料想到,藉着風聲雨聲,李逸如親自率領着八百死士,穿着敵人的軍服,悄悄的潛進了軍營。
由於是大雨天氣,再加上印月人根本就沒有想到風雨軍居然有膽子來襲營,所以防備非常疏漏,大多數哨兵都躲在了營帳之內避雨,李逸如八百死士分作八個百人隊,分批潛入,卻是非常的順利。
隨着一聲號角,分散的風雨軍戰士立刻行動開來,他們每人都揹着一張硬弓,手裡使用的則是用竹子做成的武器。這種武器做得像市鎮上兒童玩的那樣,每人手持一根作爲標記,徑自殺向印月人的營帳。
大批印月人還在睡夢中就被風雨軍戰士給超渡了,剩下的人驚惶失措的跑了出來,大聲的呼喊着,亂作一團。
這個時候,風雨軍的勇士根據各自百人隊隊長的號聲,雷電一閃就奮勇殺敵,雷電止息就隱藏起來不動,神出鬼沒,混雜在印月人的軍中。
印月人只覺得到處都是敵人,明明剛纔身邊的還是自己的戰友,但是雷電一閃,卻發覺對方已經舉起了兵器刺向自己,許多人真的是到死都沒明白,自己怎麼會死在同樣是穿着阿育王朝軍隊的同胞手裡。這種情況更進一步的導致了全軍的混亂,以至於所有的人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混蛋,給我殺敵!」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育王朝的統帥達羅毗荼,爬起來之後就被風雨軍的襲擊搞得頭昏腦脹,想也不想的命令軍隊就地格殺一切敵人。
沒想到這道命令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由於根本分不清敵我,所以在人人自危之下,原本就是個個如臨大敵,這時又得到了統帥的許可,更是稍有不對就刀槍相向,以求自己的平安。
一時間,各營的印月人在慌亂中紛紛自相殘殺起來。
這個時候,有一名老軍官看見事情不對,立刻大聲喊道:「大家不要亂,襲營的聖龍人不會很多,這裡是很安全的!」
可是,事實立刻讓他作爲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來證明給所有的士兵這裡是多麼安全。一支冷箭循着這名軍官的聲音射了過來,正中咽喉,那傢伙頓時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兩眼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甘和疑問。
得到了教訓的印月人,再也不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出聲暴露自己了,個個抿住了嘴巴,只要感覺到有人靠近就亂打一通,也不管對方是誰。
於是,伴隨着風聲、雨聲、電閃雷鳴聲,阿育王朝軍營裡所有的戰士們都默不作聲的混戰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時分,看見了遍地的屍體,印月人這才赫然發現原來是和自己的軍隊爭鬥了一晚上,而那些可惡的聖龍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筋疲力盡的印月人還沒有來得及整頓好軍隊,只聽見四面邊聲連角起,戰鼓陣陣,殺聲沖天,好整以待的風雨軍在李逸如的統率下,從城中殺了出來。
「媽呀,快逃!」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又累又慌的印月人彷彿被瘟疫傳染了一般,再也無心戀戰,只好且戰且退。
在李逸如的部署下,風雨軍的騎兵從兩側包抄,他們效法呼蘭人的作戰方式,口中呼嘯着各種怪聲,手裡揮舞着戰刀,一旦靠近敵軍,只需要輕輕的一個迴旋,就會有敵人的腦袋被輕鬆的割了下來。
正面排成整齊方陣的奴兵則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壓了過來,手中的刀槍犀利無情,漫天的箭雨綿綿不絕,整齊的腳步聲令人心驚膽顫,密集的陣形讓人產生難以抗衡的怯意,勢如破竹般的把敵人向後逼去。
戰場上,戰刀閃爍着陰寒的白光,鮮血在半空展示悽麗的弧線,羅列成槍海刀山的兵刃彷彿索命的惡符,擂鼓號角猶如攝魂的魔音。
這一切都更進一步的打擊了印月人的士氣,恐懼的情緒傳遍了全軍,後退變成了不可抑制的潰退。
「給老子讓開!」
「去死吧!」
被逼到了日河河畔的印月人,早就已經沒有膽量拿起武器向逼近的聖龍人衝殺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揮舞兵器斬殺自己的同胞以奪取逃生的機會。
爲了防止敵人作困獸之鬥,風雨軍在李逸如的指揮下,放緩了進攻的步伐,改以密集的弓箭招呼落在後面的印月人,其餘人馬則布成了方陣,緩緩的推進,既給那些河邊的印月人以逃生的希望,又讓他們感到壓力和緊張,而驚惶失措。
於是,戰爭中醜惡的一幕就此上演,爭相恐後逃跑的印月人不用風雨軍殺過來,就已經爲了活命而自相殘殺起來。
前面的戰士拼命的搶上小船渡過河去,後面的士兵則毫不客氣的砍死擋住自己道路的同伴,搶奪船上的位置,更有許多人在驚慌之下,跳進了河水之中,妄圖游過去。
然而昨天的大雨如今對這些逃命的士兵來說無疑成爲了災難,日河的水位因此變得比往常高了很多,原本可以泅水甚至可以徒步涉過的地方,如今變得非常危險,水深流急,以至於許多士兵都淹死在了河水之中。
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損失之後,達羅毗荼終於學會了謹慎,他把殘餘的部隊駐紮在月河的南岸,一直等到了後續部隊趕到,這才重新渡過河來,發動攻擊。
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酷暑下的戰場,昨天的雨水早就被今天的烈日蒸發的無影無蹤,土地都乾涸的冒了煙,盔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用不了多久,就燙的無法沾手,可憐的印月人卻不得不在長官的驅趕下,冒着城樓上如蝗的箭雨衝鋒。
由於害怕重蹈前次的覆轍,所以達羅毗荼把戰象隊留在了後面,卻也使得自己軍隊的進攻失去了掩護。
李逸如面對着城下十多萬的大軍,一點都不慌張。
他聚集了五千人的軍隊,分成五隊,一千人一隊,在城中待命。又讓人把一副盔甲曬在太陽下,特地派人用手摸,等到盔甲熱得像火不能沾手的時候,他就調一隊士兵過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解暑藥和酒肉,給他們吃飯喝酒,服下解暑藥,然後讓他們從側門殺出去戰鬥。再過一會,又調遣一隊人馬從另一個側門殺出去。幾隊人馬就這樣分門輪流進出,不斷的襲擾敵軍。
這些士兵個個拿着李逸如特別準備好的斧子,一出了城門也不說話,策動戰馬,掄起斧子就朝人多的地方衝去,揮舞開來勢不可擋。而且這些戰士也不戀戰,一聽到城內響起號角聲,就立刻在城樓上的弓箭手的掩護下撤退。由於印月人的騎兵不多,所以只有疲於奔命,卻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吉牙思則奉命率領軍隊死守城池,一邊策應着殺出城門的士兵,一邊藉助着堅固的城牆和攻城的敵人廝殺的不相上下。
印月人的前鋒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頭頂上如蝗的箭雨,終於把攻城梯架到了城牆上,卻發現沒有遭遇到頭頂上意想中的狂猛轟擊。欣喜若狂的士兵以爲敵人終於被自己強大的陣勢給壓倒了,出於對財富、軍功、榮譽的追求,幾千名印月勇士更加肆無忌憚地,簡直可以說是歡快地向上攀去..吉牙思冷靜地看着下面漸漸爬上來的印月人,一想到就是這幫傢伙殺了自己的父親,使自己和弟弟淪爲奴隸,他的內心充滿着殺戮的衝動。
距離是那麼的近,幾乎他們猖狂的獰笑着的臉上的皮膚顫動都能看清,五米..四米..三米..二米..「攻擊!」
吉牙思大喝一聲,早已憋着火氣忍受敵人囂張氣焰的戰士們立即槍刺刀砍,把一個個剛剛冒出牆垛的印月戰士的人頭刺穿切斷,成批成批剛纔還活生生的勇士變成了一顆顆血淋淋、滾圓圓的人頭和一具具沒有腦袋的殭屍,砸在了下面依然茫然無知處於興奮中的戰友身上。
在這些可憐的人們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死亡威嚇,搞得幾乎神經崩潰的時候,更大的重擊降臨到了他們身上。
風雨軍點燃了早就塗抹在城牆上的藤蔓,頓時熊熊大火沖天而起,原本密密麻麻附在城牆上的士兵紛紛變成了一團團的火球,發出淒厲的哭喊聲,從雲梯上跳了下來,在城下的空地上徒勞的打着滾,做着垂死的掙扎。
就這樣不過眨眼工夫,幾千具印月士兵屍體厚厚地堆在了城牆下面,流出的鮮血已經流淌在城下的空地上匯聚成河,後面緊跟的士兵踩在這令人頭皮發麻的血河上,看着眼前支離破碎、斷刀折槍的慘烈景況,還有那燒焦發臭的屍體,只感覺全身發抖,握着兵器的手似乎再也沒有力氣支撐..於是由於心生怯意,浩浩蕩蕩的士兵衝鋒上去之後,卻是剛到城牆腳下,就紛紛尋找處所掩體,支起盾牌,裝模做樣地揮舞着長矛,其實也就只能殺殺空氣了。而繼續傻瓜一樣爬城的少數人在守軍密如絲網的箭矢下,下場可想而知。
當這樣的戰鬥持續到下午的時候,印月人終於吃不消了。連續作戰的疲勞和酷暑的折磨,使得這些士兵汗流浹背,有氣無力,再也沒有剛開始作戰時的勇猛了,後陣的許多士兵甚至開始坐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印月人突然發現讓自己傷亡累累卻一直無可奈何的居薩羅城的城門洞開了。正當他們驚疑不定之際,只聽得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着殺豬般的慘叫,從城中奔跑出來一大羣火球。
大吃一驚的印月人定睛一看,這些奔跑的火球卻原來是一大羣全身着火的豬。
「該死的聖龍魔鬼!」
無疑是愛豬同盟會忠實成員的印月人立刻憤怒的咒罵了起來,但是卻猶豫着不敢向這些宗教的聖物射箭。
也就在這一猶豫之間,那些原本可愛的豬逼近了阿育王朝的大軍,擁有「懼火」天性的大象和戰馬頓時躁動起來。
戰馬也就罷了,那些龐然大物可就不同一般了,暴怒的大傢伙無情掙脫了象倌的束縛,橫衝直撞起來,反應慢一些的士兵立刻被這些傢伙踩在了腳下,還沒怎麼發出哀號,就已經成了一團肉醬。
看到同伴如此悲慘的命運,印月人當然不是傻瓜,紛紛自發的躲避,於是造成了整個軍隊無可救藥的混亂。
而李逸如當然也很忠實的扮演起合作者的角色,立刻發動了反攻,昨天的那一幕再次在今天重演,不過無論是追擊者還是逃命者,似乎動作都更加嫺熟了,印月軍隊再次乖乖的退到了日河的南岸,而且丟失了所有的攻城器械。
其後的幾天時間裡,對於達羅毗荼來說,簡直是在地獄中煎熬一般。
明明自己擁有着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但是偏偏卻一籌莫展,顯然是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東方魔鬼,而在這個東方魔鬼層出不窮的陰謀下,自己連連碰壁。
尤其是有一天,這個可惡的魔鬼居然在河水中放下了瀉藥,結果因爲戰鬥而口渴的士兵,喝了這些水之後,個個肚痛如絞,無心再戰。
偏偏這個魔鬼得勢不讓人,照樣發動了反擊,而且這個魔鬼真的是一點禮儀也不講,根本就不遵循戰爭的國際公約,我佛和溼婆神可以作證,偉大阿育王麾下英勇的戰士絕不是怯懦和畏懼,然而出於衛生和教養的考慮,他們不得捂着肚子、提着褲子,無畏無懼的在這些野蠻的聖龍人面前進行着偉大的戰術性後退,大公無私的把臭氣熏天留給了自己的軍營而不是雙方的戰場。
總之,戰爭持續了五天,在這五天之內,二十萬大軍在居薩羅城下丟棄了五、六萬具屍體,令戰場上惡氣熏天、屍積如山,卻依然拿這座城池一點辦法也沒有。
幸好這個時候,風雨軍和阿育王和談成功的消息傳來了,在得到印月人關於「行軍安全」的保證之後,李逸如給了達羅毗荼一封通知信,接着就大搖大擺的率領軍隊走出居薩羅城,朝東線會師去了。
而據傳這些天與之對陣的印月人的軍營中,一聽到不用和這些魔鬼作戰後,頓時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許多人甚至是喜極而泣。從此之後,印月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不再啼哭,最常用的辦法就是嚇唬這個孩子「大魔鬼李逸如來了」。
事實上,李逸如確實可以爲自己而驕傲,這支軍隊面對着數倍於己的敵人,在酷暑下苦戰,忍受着屍體的腐臭和孤立的壓力,竟然守住了這座城池,損失也非常微小,不能不算是一大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