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捷報,居薩羅城大捷!”
清晨的巴雷利很快被喧囂籠罩。
“看來巴雷利很快就要爲總督大人的凱旋而歡慶了!”
站在殿宇的窗前,塔絲郡主自言自語地喃喃,嘴角卻浮現出一絲嘲諷的冷笑。
“不管怎麼說,辛娜小姐恐怕會很快就可以見到令兄了!”
褚頻刻意清了清嗓子,有意引導房內的氣氛。
作爲留守巴雷利的主將,這段時日他一方面要派遣兵馬清除滲透進來的奸細,另一方面則防衛這座遠征軍的軍政中樞,穩定人心,調撥兵馬,這樣的日子,不但枯燥,而且更由於要面對辛娜和塔絲,而倍感十分狼狽。
“家兄的生死,自有真主來決定!”
果然,辛娜並沒有理會褚頻的好意,說出來的話似乎帶着一層濃濃的宿命感,將談話的氛圍重新變得壓抑。
“話可不能夠這麼說!辛格將軍是聖龍帝國的好朋友,在下來這裡之前,宰相大人特意關照,一定要確保令兄和小姐的安全,並且盼望小姐能夠前往聖京做客!”
就在褚頻略略有些不知該怎麼說話的時候,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卻在無形中幫他解了圍。
“金岑先生!”
褚頻有些吃驚地叫道。
他看見伊弗將一文一武兩位聖龍人引進了房間,其中文生打扮的,褚頻前幾年隨李逸如護送印月戰場的戰利品返回聖龍時見到過,正是始終追隨在風雨左右、素有風雨影子之稱的風雨軍隨軍長史金岑。
只是,褚頻萬萬沒有想到,絕對應該在風雨身邊的金岑,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同樣吃驚的是身旁的塔絲和辛娜,她們當初在風雨的身邊也見到過這個風雨軍的筆桿子,只是感覺聖龍人似乎都差不多的她們,一時之間只是覺得對方熟悉,直到褚頻招呼來者,方纔把金岑認了出來。
“哈哈,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大名鼎鼎的風天華將軍。這位便是總督夫人塔絲郡主,這位是我們風雨軍的老朋友辛娜小姐,至於這位,則是昔日和蒙璇將軍、李逸如將軍、歐仁將軍、拓跋成將軍他們一同並稱爲咱們風雨軍七煞星之一的褚頻校尉!”
金岑微微一笑,老實不客氣地爲雙方介紹道。
“風天華將軍!”
褚頻一愣,立刻用崇拜的目光,仔細打量着金岑身旁那年輕的武將。
的確可以用大名鼎鼎來形容。
雖然當初褚頻等遠征軍將領返回聖龍的時候,風天華正率領北伐先遣軍征戰在幽燕大地之上,不過出色的防禦戰,和更爲出色的戰地軍歌,卻讓風天華早已經成爲了風雨軍中人人皆知的名將。
相對而言,褚頻雖然能夠和蒙璇、李逸如、歐仁等人齊名爲七煞星,卻主要是因爲和當日追隨風雨翻越羣山出征印月的那些年輕人們同齡而已,事實上早在當年蒙璇便已經是風雨麾下的臂助,和呼蘭人的大戰讓她成爲了人人敬畏的女戰神;李逸如和歐仁也同樣是風雨軍的雙璧,獨當一方;甚至拓跋成和已經陣亡的耶律留鉑,也因爲家族的關係而身居高位,因此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太出色的戰功,僅僅是校尉的褚頻,恐怕只能夠在那位同樣湊數的刁蠻小姐拓跋蔚面前,有點擺譜的資格。
“褚頻校尉,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見到李逸如將軍,向他轉達宰相大人的最新指令,希望你能夠幫忙!”
風天華微微一笑之後,轉而嚴肅地說道。
“這是當然!”
褚頻趕緊應承。
他清楚,由於軍師雲濟的關係,風雨軍這兩年和遠在麥堅的風雲世家因爲風雪而緊張對立的關係漸漸和緩了下來,並且因此獲得了幾臺珍貴的魔法水晶,其中印月遠征軍因爲地理位置特殊的關係,便分到了一臺。
所以,風雨此刻恐怕早已經獲悉了在印月半島發生的一切,派遣金岑和風天華前來,恐怕便是應對如今出現的局勢而做出的最新指示,自然是十分重要。
雖然褚頻心中依舊十分迷惑,有什麼事情不能夠通過魔法水晶來傳遞,卻要讓金岑這個風雨身邊的紅人和風天華這樣的名將親自趕來,但是意識到事情緊急的他還是立刻雷厲風行地着手辦理,並如實地稟告道:
“如今李逸如將軍正在居薩羅城指揮作戰,巴雷利距離那裡最快也需要一天多的路程,末將派遣了三百騎兵護送兩位大人,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應該明天中午可以到達!”
“好,有勞褚頻都尉了!”
風天華讚許地點了點頭,十分滿意褚頻的效率。
“那……那兩位大人不準備吃了午餐再趕路嗎?”
眼看聖京的來人似乎準備即刻動身,一旁的伊弗聳了聳肩,詢問道。
“不用了!”
金岑笑呵呵地婉拒,隨即又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從自己進來之後便一言不發的辛娜身上,說道:
“辛娜小姐還是準備一下吧,宰相有令,希望辛娜小姐能夠繼續聖京之旅!”
“我?”
辛娜微微一愣。
如果說之前金岑雖然有所提及,還只是明顯的客套,那麼如今再次說到這個話題,辛娜卻感到了一種不容抗拒的壓力。
錫克教的少女,幾乎可以確認,這樣的壓力來自於風雨,遠在聖京的風雨,金岑只不過是在傳達風雨的邀請,一個王者的邀請。
只是辛娜卻有些不明白風雨的意圖,如果只是要自己前去聖龍,完全可以下達命令,那麼巴雷利的遠征軍就算兵力在侷促,也絕對不會更不敢吝嗇到不能派兵護送她的地步,爲何卻要金岑這般故弄玄虛而不見行動?
“駕!”
當辛娜不得不放棄毫無意義的思索時,卻發現金岑和風天華已經朝着居薩羅城方向急馳而去,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番路過就好似專門和自己說這番話而已。
“看住吉馬,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擊!”
遙望着戰場,李逸如有些不悅地命令道。
在居薩羅城解圍之後的兩天內,激戰再次在城池內外爆發。
進攻的一方是大食和大陸諸公國的軍隊,儘管在之前連番失利損失慘重,但是聯軍還是很快集結了近十五萬人規模的大軍,尤其是其中包括了大批來自大陸諸公國的草原騎兵,大大加強了聯軍的機動和突擊力量。
相對而言,由於擔心後方的不穩,大批軍隊轉而南下,聖龍遠征軍依舊只有兩天前所集結的十萬兵馬,不過依託城池的掩護,卻也並不是那麼糟糕。
“居薩羅城,居薩羅城堅固的城牆,便是我們最好的掩護!”
戰爭伊始,李逸如便對如今已經前往印月城的趙亮和此刻依舊留在居薩羅城的拓跋成激動地指出:
“有了這堵城牆的掩護,聯軍優勢的兵力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投入到戰場,而我們卻可以將精銳的突擊力量瞞過聯軍的注意,隨意調動到我們所需要的地方!這,便將是這場戰役勝負的關鍵!”
在這樣的構想下,聖龍遠征軍並沒有如聯軍所預料的那樣死守城池,而是將精銳的騎兵集中起來,輪番從各個城門出擊,一擊即止,總是在造成一定程度的殺傷之後,不等聯軍調集其主力趕來,便已經揚長而去,撤入城內。
這樣的進攻雖然不能夠立竿見影的決定戰爭的勝負,卻很有效地擾亂了聯軍進攻的步伐,並打擊了他們的士氣。
於是,聯軍主帥便採取了一個很苯卻很有用的辦法——他將主力中軍調集到了居薩羅城的北門,集中力量猛攻,又各調集三萬步兵駐紮在其他三門,在城樓弓箭射程之外挖掘溝壕,即防範城內聖龍人的突擊,也防範印月半島其他各地的援軍支援居薩羅城。
一時之間,聯營百里,倒也中規中矩,有效制止了聖龍遠征軍的騷擾,並且把居薩羅城牢牢地包圍了起來。
“可惜,聯軍的兵力也因此分散了!”
對此,李逸如卻搖着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老氣縱橫。
很顯然,聯軍這樣的分配兵力,雖然並沒有太大的錯誤,也很難給聖龍人可乘之機,但是抽調到其他三個城門的軍隊在能夠建立有效的防禦體系的同時,卻也嚴重削弱了主攻方向的力量,而且還犧牲了攻城方以點擊面的機動優勢,變成了純粹的兵力消耗。
“看來大食人真的有很多軍隊,他們一點都不擔心士兵的傷亡!”
拓跋成頗有些同感地注視着前方的戰事。
眼下的戰鬥似乎有些膠着。
其他三個城門悄然無聲,聖龍人的騎兵固然無法對城外森然的聯營作出有效的威脅,但是聯軍也同樣無法進行有效的進攻,因此變成了雙方几乎可以說是平靜的對峙;而只有北門內外卻是一片硝煙,成羣結隊的步兵前仆後繼地殺來,真不知道這些傢伙是否還有理智,如此忽略生死的衝鋒,其悍勇的程度竟然絲毫不遜色於正宗的風雨軍將士,因此在自身付出慘重的傷亡同時,也給了聖龍遠征軍巨大的壓力。
拓跋成並不認爲這種主意是大陸諸公國的將領想出來的,因爲那些分散在綠洲上的小國最頭疼的問題便是人口,他們絕對不會看着這些寶貴的壯丁無謂的倒在這種純粹消耗的攻城戰上,事實上大陸諸公國精銳的騎兵,此刻都養精蓄銳的呆在後方,隨時準備迎擊聖龍遠征軍的騎兵突擊。
所以,眼前這些充當炮灰的倒黴蛋,顯然都是大食的士兵。
雖然沒有親自去過大食,但是拓跋成也一直聽往來絲綢之路的老人們談起,那是一個非常信仰真主的國度,憑藉着對於真主的狂熱,這個原本只是從一個城市發展起來的帝國,橫掃了整個沙漠,征服了東面一個名叫波斯的大帝國,又出海遠渡到西大陸和炙大陸,全盛時期甚至將大洋變成了內海,其擴張的勢頭直到呼蘭帝國的興起方纔緩和下來。
拓跋成不知道這樣的傳說是否真實,但是他卻知道,這個帝國的大量軍隊,都是有那些被征服國家的壯丁所構成,就如同呼蘭等軍事帝國一樣,這些倒黴的人往往被驅趕到了最前方,充當死亡機率最高的前鋒營,在要麼被後面的督戰隊斬殺要麼向前衝鋒僥倖生存下來的選擇中掙扎。
而即便是真正屬於帝國的士兵,也往往被那些宗教長老們灌輸了對於真主的信賴和狂熱,作戰起來同樣不懼生死,甚至以爲真主獻身爲榮,事實上之前聖龍遠征軍的勝利,在很大程度上都得益於大陸諸公國和錫克教徒的混亂波及了全軍,否則如果單純和大食帝國的軍隊作戰,即便後者的戰鬥力並不突出,但是那種韌勁足以讓遠征軍輝煌的戰果化作烏有。
這一點,至少現在聖龍遠征軍的將領們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
城門外,在擊退了一波聯軍進攻之後,作出試探性反擊的錫國軍隊,竟然被後退的大食人給緊緊地咬住,眼看着後陣大陸諸公國的騎兵蜂擁而來,三千士兵就彷彿孤舟一般被驚濤駭浪所裹挾,片刻之後浪潮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屍首的狼籍。
“該死!”
站在李逸如身旁的錫國兵馬指揮使吉馬雙眼通紅,不要命的將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城牆之上,任憑鮮血滴落地上,若不是被李逸如嚴令,他早就不顧一切地要率部去援救那些可憐的族人。
“這樣下去不行啊,聯軍的兵力補充得很快,用不了一天功夫,他們的援軍便會趕到,到時候我們……”
同情地瞥了一眼吉馬,拓跋成低聲地提醒李逸如。
形勢對聖龍人顯然並不利。
大陸諸公國強大的騎兵限制了聖龍遠征軍像對付阿育王朝的軍隊那樣淋漓盡致的利用騎兵,而被那些死纏爛打的大食人,更是進一步阻止了即便好不容易尋找到戰鬥契機的聖龍人憑藉風捲殘雲一般的突擊來擴大戰果。
一旦聯軍的後續部隊趕到,便會將如今聯軍兵力分配上的弱點也將完美的彌補,聯軍甚至都用不着攻陷居薩羅城,只需要派遣一支軍隊困住這些遠征軍的精銳,那麼遼闊而富饒的印月半島,便幾乎已經屬於聯軍。
“放心吧,這一仗我贏定了!”
李逸如卻自信地說道。
隨着他揮手下令,片刻之間,拓跋成等將領驚訝的發現,原本部署在北門的迦嵐王子的騎兵,此刻竟已經悄然出現在了南門,並且向城外的三萬聯軍發起了猛攻。
不斷的遊走於聯營的兩翼,熟練的將戰馬止步於射程之外,尼國的高原騎兵和聖龍的赤獅軍騎兵,憑藉着嫺熟的騎術,盡情的玩弄着那些龜縮在聯營中的士兵,同時聖龍遠征軍的高唐僧兵,則在騎兵的掩護下,步步爲營地推進,雖然進度緩慢,卻一點一滴地侵蝕着聯營的防線,一寸一寸地壓縮着南門外敵軍的陣地。
“嗚——”
漸漸地,聯軍坐不住了,在悠揚的號角聲中,東、西兩門的聯軍各自從陣營內撥出了一萬兵馬增援。
“殺!”
大吼一聲,早就對掩護高唐僧兵感到無聊了的迦嵐王子,揮舞着戰刀,率先殺入了敵陣之中。
沒有了騎兵和陣地掩護的步兵,在如此平坦的地形上,顯然根本無法抵擋騎兵的突擊,尤其是這些步兵中,還混雜着很多遠沒有大食帝國兵馬那般善戰的錫克教徒和從哥魯邦徵集的壯丁,他們在騎兵的衝擊之下,沒有抵抗多久便慌亂潰逃。
“聯軍的騎兵出動了!”
北門的城樓上,很容易便可以看到,聯軍主陣內的騎兵開始出動,他們兵分兩路,沿着居薩羅城的東西門方向朝南門包抄,而東西兩門原本的步兵此刻也再次出動,這一次卻是清一色的大食步兵,這些士兵列着嚴整的陣形,迎着呼嘯而來的騎兵挺進,儘管頃刻之間便傷亡慘重,卻也十分有效的拖住了聖龍遠征軍的騎兵。
“見鬼,這些王八蛋是想吃掉我們的騎兵!”
拓跋成立刻反應過來。
本來,如今的北門外,聯軍的騎兵盡去,正是聖龍大軍突擊的好時候,可惜同樣的聖龍騎兵也被聯軍纏在了南門外,並且很快便遭遇了印月半島上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騎兵對決,形勢依舊未見明朗。
“象兵出擊!”
身爲主帥的李逸如,卻根本沒有理會南門的戰況,果斷地下達了新的命令。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一直被聯軍做夢也像攻開的北門終於緩緩的開啓,然而迎接着大食士兵的卻是龐然的象羣。
這些龐然大物,飛快地向前奔馳,在他們的前方,大食步兵的抵抗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劇烈的衝撞和致命的踩踏,很快奪走了大批士兵的生命,對於真主的虔誠,顯然根本無法應對眼前猛獸的蹂躪。
緊隨象羣之後的聖龍遠征軍,在李逸如的率領下,吸取了當日阿育王朝運用這種印月半島特產時所犯下致命錯誤的教訓。
大軍呈發散的雁行,自兩翼出擊,即確保了象羣的四周,避免大食士兵效法風雨當年在日河決戰時的方法,用長矛和弓箭將象羣逼趕到一處;同時也有效防範着大食人用火烤煙薰的方法讓象羣掉頭狂奔,衝散自己的軍隊。
“痛快,痛快!”
拓跋成大叫着,赤膊上陣,揮刀殺入了戰團。
出擊的遠征軍分成兩路之後,他統領着東面的一路,從聯軍的左翼向中央包抄,以便和統領着西面的一路從聯軍右翼包抄的李逸如會合。
雖然以步兵爲主,但是由於聯軍的騎兵此刻正在南門和聖龍遠征軍的騎兵爭鬥,而大食所獨有的駱駝騎兵則由於印月炎熱的氣候而根本沒有出動,因此雙方的激戰便成了純粹的步兵和步兵的對決。
儘管不敵赤獅軍步兵,但是大食人的步兵顯然遠比聖龍盟友們的士兵更加出色,只可惜中央突破的象羣很快扭轉了局面,三百頭龐然大物組成的軍隊在第一時間將聯軍主陣一分爲二,隨後便像騎兵一樣左右出擊,從背後呼應着東西迂迴包抄的聖龍遠征軍。
塵沙和硝煙中,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倒下,嚴密的方陣逐漸開始殘缺,聯軍從一分爲二,便成了一分爲四,一分爲八……,漸漸地被聖龍遠征軍分割包圍,然後逐個消滅,戰局就此抵定,即便大食士兵奮勇頑抗,即便南門外的聯軍騎兵不顧一切地回援,都已經無法挽回整個戰爭。
“追擊!”
李逸如臉上一片平靜,他既沒有因爲之前戰局的不利而焦躁,也沒有因爲眼下戰役的獲勝而激動,甚至都沒有去瞟一眼註定將記載下聖龍遠征軍輝煌的戰場,更不顧士兵的疲憊和傷亡,依然絕對乘勝擴大眼前的戰果。
東哥魯邦,旁遮普邦,甚至是大陸諸公國、大食帝國,只要有敵人存在的地方,都將是年輕的印月總督期望馳騁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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