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周圍此起彼伏的起鬨聲,鄭三山臉上浮現出怒氣,目光兇狠地掃視一週,路人們紛紛低下頭,眼神躲閃,再也不敢說話。
“倒也不是我矯情,只是一個人切一百斤肉,時間太久了,耽誤了飯點兒可就不好了。”鄭三山陰沉地說道。
簡單搖搖頭:“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切吧。”
鄭三山陰冷地看了簡單一眼,不再言語只見夥計們搬來一頭剛剛燙掉毛皮的生豬,扔在案板上。鄭三山手中一把尖銳的剔骨刀猶如游龍一般上下飛舞,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看上去竟如跳舞一般,有一種奇特的美感。
刀鋒所到之處,恰如行雲流水,毫無滯澀之感。他的眼睛彷彿看透了豬肉的紋理、骨骼的分佈,每一刀都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夥計們你一言我一語,帶頭誇讚,圍觀的路人們也紛紛拍手叫好。雖然鄭三山名聲不好,但是手底下確實有真功夫,就憑這一手爐火純青的刀法,倒也配得上“鎮三街”這個名頭。
簡單的眼睛微微眯起,老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簡單的身後,嘖嘖稱讚道:“刀不錯,刀法也不錯。”
“從我搬到這裡,這把刀就一直跟着他,十幾年從未換過。”簡媽緩緩地說道,眼中充滿了擔憂。
鄭三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簡單既然得罪了他,那麼今天這件事,就註定無法善了。
“沒事的,媽。”
簡單輕聲安慰着。他知道自己母親在擔心什麼,畢竟一個屠夫殺豬如此流暢,殺起人來也不會差到哪去。
但是殺豬和殺人,歸根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鄭三山就已經把一百斤精瘦肉細細地切成了臊子,然後用十張荷葉包裹起來,繫好草繩,笑着說道:“大膽兒兄弟,你要的肉已經切好了。”
“好刀法。”簡單鼓掌,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鄭三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道:“吃飯的手藝,上不得檯面。”
“嗯。再來一百斤肥五花,也要細細地切成臊子,不能見半點兒精肉。”簡單又從錢袋裡摸出五張白銀券,再一次緩緩地摁在案板上,似笑非笑地說道:“一百斤肥肉臊子。”
鄭三山的笑容有些冷:“這精肉臊子,可以包餛飩、包餃子、炸丸子,不知道大膽兒兄弟要這肥臊子何用?”
“喂狗的。”
簡單笑眯眯地說道。腳邊的吞日也很是配合地站起來,兩眼放光地盯着案板上的肉。
“我家的狗,就喜歡吃肥的,是不是啊。”
“汪!汪!”
吞日中氣十足地叫了兩聲。
鄭三山按捺心中的怒氣,說道:“行,我切。”當即挑選了一百斤肥得流油的生肉,揮刀剁砍,似乎是要把這心中的怒氣全都發泄出來。
路人中有心思活絡者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火藥味,這簡單哪裡是來買肉的,分明是來找茬的!
暮色將近,鄭三山將一百斤肥膩的豬肉切成了臊子。即便以他真武境的修爲,此刻也是氣喘吁吁,將肥臊子用荷葉包好之後,坐在躺椅上喘着粗氣,接過夥計遞來的涼茶,咕咕喝了一大口,目光兇狠地看着簡單,沒好氣地說道:“你要的肥臊子。”
“嗯,辛苦辛苦。”簡單卻又從錢袋裡摸出了五張白銀券,笑着說道:“再來一百斤寸金軟骨,不許有半點兒肉星,也要細細地切成臊子。”
“一百斤軟骨臊子。”
簡單特意強調了一遍。
鄭三山眼中彷彿能夠噴出火,將脖子上的毛巾重重地摔在案板上,怒道:“小雜種,你TM是來找茬的?”
見得鄭三山發怒,夥計們紛紛圍攏上來,手中提着剔骨刀。鴛鴦樓內更是跑出十幾條兇猛的狼狗,眼中泛着血光。
圍觀的人頓時一鬨而散。
“你賣肉,我買肉,又不少你錢。”簡單笑着說道:“做不到,你就把你自家的牌子摘了,再把你這鋪子砸了。”
“找死!”
鄭三山揮刀刺向簡單。這一刀精準、狠辣、迅速,頗得刀法精髓。
刀上元氣涌動,刀刃鋒芒畢露。
只可惜,他挑錯了對手。
簡單兩指輕而易舉地夾住了鄭三山的剔骨刀,用力一掰,那把跟隨着他十幾年的寶刀應聲而斷,隨後飛起一腳,鄭三山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牆壁上,霎時間眼冒金星,只覺得呼吸困難,臉漲成了豬肝色。
“刀法不錯,可惜你的身體已經被酒色掏空了。”
周圍的夥計們一擁而上,鴛鴦樓內的狼狗也跑了出來。
吞日慢悠悠地向前邁出一小步,剛剛還兇狠叫囂的狼狗彷彿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怪物一般,瞬間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一個個兩股戰戰,小便失禁,更有甚者竟是被嚇得肝膽俱裂,當場沒了呼吸。
而那些夥計們更加不是簡單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簡單放翻在地,十幾個人被摞成一座小山,發出痛苦的哀嚎。
簡單懶洋洋地坐在人堆上,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意。
很快,路口處傳來了刺耳的哨音,一隊巡警邁着整齊的步伐圍了過來,爲首的是一個少年,穿着深紅的制服,肩抗刀與劍的白銀勳章,左手提着一把雪亮的繡春刀,腰間別着裝飾精美的火槍。火焰般的眼眸中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卻正是日辰家族的大少爺,日辰曜。
看到警察到來,剛剛還半死不活的鄭三山屁滾尿流地跑了過來,抱着日辰曜的大腿,哭爹喊娘地道:
“救命啊!殺人啦!”
“青天大老爺,這個當兵的街頭行兇!”
“您可要給小的做主啊!”
只見那鄭三山一把鼻涕一把淚,添油加醋地胡說一通,竟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簡單的身上,把自己摘了出去。
日辰曜似笑非笑地看了簡單一眼,旋即一本正經地說道:“哦,竟有此事?”
“大人,小人說話千真萬確,如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鄭三山信誓旦旦地賭咒着。話音未落,一道霹靂從天而降,於人羣之中精準地命中鄭三山。
鄭三山被電得渾身焦黑,頭髮倒數,嘴裡冒着黑煙,差點兒背過氣去。
“看來,你說的不是真話。”日辰曜聳了聳肩,裝模作樣地詢問道:“那個誰,我問你,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來買肉,這傢伙缺斤少兩。”簡單淡淡地說:“我和他理論了幾句,他就帶人要來打我。”
聽到這句話,鄭三山火冒三丈,破口大罵道:“你放屁!你要兩百斤的臊子,老子足斤足兩地給你稱了兩百斤!”
簡單指了指案板上包好的肉,一臉無辜地說:“你們要是不信,可以稱一稱,這裡頭根本沒有兩百斤。”
日辰曜淡淡地吩咐道:“嗯,拿稱來。”
左右立刻擡出沉重的官稱。看到這裡,鄭三山徹底傻了眼。哪有巡警巡邏的時候帶着官稱的?這擺明了就是一個圈套!
只可惜,爲時已晚。
鄭三山的額頭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禁賠笑着:“大人,這切肉的時候肉沫飛濺,有點兒損耗在所難免。”
“放心,我這稱,很準。”日辰曜笑着說:“不會難爲你的。”
一包一包肉被送上了稱,擡手一量,竟是隻有一百五十斤!
缺了整整五十斤!
周圍傳來一片譁然之聲。
“不可能,這稱有問題!”鄭三山大聲抗議道,誰曾想日辰曜毫不客氣地把他踹倒在地上,腳碾在鄭三山的臉上,指着烙印在稱上的紅字,極其囂張跋扈地說道:“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認識這個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