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巷子裡來了許多生面孔,都是修行者。”老狼望着簡單,幽幽地說道:“有一些是青衣社的人;有一些是殺手;還有一些,是來自帝都的錦衣衛,而且,還是皇帝陛下的內衛。”
“嗯。”
簡單給老狼夾了一大塊魚肉,笑着說:“老狼,多吃一些,今天的魚很好吃。”
老狼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着簡單。來到這裡僅僅兩天,他就敏銳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簡家,藏着驚天的秘密。
簡媽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認真地看着簡單,說道:“躲了那麼久,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去,皇帝陛下的內衛都來了?!”日辰曜趕緊嚥下嘴裡的飯菜,驚訝地說道:“大哥,你瞞着我都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莫非,你其實是皇族的私生子?皇帝陛下來殺你滅口的?!”
簡單瞪了日辰曜一眼,沒好氣地說:“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說完,他衝着老媽輕輕一笑,道:“沒事的媽,一羣跳樑小醜而已。”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簡媽低着頭,默默地說道:“兒子,媽終究還是拖累了你。”
“媽,兒子長大了。以後的風風雨雨,我想,我能抗下來。”簡單輕輕放下碗筷,看着日辰曜和老狼,笑道:“本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沒想到居然來得這麼快。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危險,你們,是去,是留?”
“贏了一起狂,輸了一起抗。”日辰曜笑着說道:“別想着趕我走。你的大腿,這輩子我抱定了,死都不會鬆開。”
“小老頭還等着小老大養老送終呢。”老狼喝了一口燒酒,衝着吞日喊道:“傻狗,有人要把你的狗窩拆了,怎麼辦?”
吞日立刻警惕起來,眼露兇光,大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意味。
吃完了飯,簡媽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對着牆上的觀音像,默唸佛經。老狼和吞日斜靠門檻上,懶洋洋地注視着過往的人。
日辰曜在院子裡輕輕地擦拭着手中的滅生。
簡單下到了地窖深處,盤坐在蒲團之上,雙眸平靜如水,無悲無喜。
一朵如血般殷紅的妖異蓮花緩緩地盛開。
意識,緩緩地沉入到靈魂的最深處。
那裡,屍山血海、烏雲滾滾,黑色的魔焰滔天肆虐。
恍若無間地獄。
一道道金色的雷電帶着凜然的正氣,化作鎖鏈鎮壓住了這座地獄。
這裡,就是簡單的內心世界。
這裡,居住着一個惡魔。
漆黑的魔焰深處,有着一張萬丈龐大的黑色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道巍峨如山的黑色身影。那模樣和簡單一模一樣,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恐怖而詭異的邪氣,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似乎是感應到簡單的到來,黑衣簡單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雙紫色的眼眸,妖異而冰冷,目光深處充斥着赤裸的殺戮和毀滅一切的霸氣。
“幾個月沒見,又長大了些。”簡單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語,擡腳朝着王座走去。
滔天的魔氣化作一條千丈龐大的黑龍,朝着簡單呼嘯而去,彷彿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噓!”
簡單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原本氣勢洶洶的黑龍忽然像是見到天地一般,被嚇得屁滾尿流,頭也不回地溜了。
“你,你別過來!我可是有底牌的。”黑衣簡單的眼中浮現出驚慌之色,侷促不安地說道。
“小一些。”
簡單笑着說,於是,黑色的王座連同黑衣簡單在內,瞬間變成了正常大小。
“邊兒靠靠,給我留個位置。”
簡單說道。
黑衣簡單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地跑開了。
“太硬了,硌得慌。”簡單打了一個響指,黑色王座瞬間變成了柔軟的躺椅。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黑衣簡單眼中氣得噴出了火:“你太過分了,這是我的世界!”
“什麼你的我的。你我本就一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只不過是我情和欲的化身,代表着我心中最陰暗、最邪惡的一面。”簡單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任憑黑色的魔氣侵蝕着自己,渾然不覺。
“找你幫個忙。”
“不幫。”黑衣簡單直截了當地說:“死都不會幫你,除非你把身體的控制權給我!”
簡單捲起了袖子,揉了揉手腕,笑眯眯地說道:“可以啊,只要你能打得過我。”
黑衣簡單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被簡單支配的恐懼,喉嚨不甘心地滾了滾,嘴硬地說:“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邪不壓正,你打不贏的。”
“放屁,憑什麼你就是正義,我就是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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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你打不過我啊。”簡單揚了揚拳頭,道:“不服?”
“不服!”
“我其實很不明白,你爲何如此排斥我。”簡單皺着眉頭說:“雖說那道詛咒強行把我的命魂割裂,創造了你,但你我依然是一個人,我死了,你也會消失。”
“哼,憑什麼你在外面逍遙自在,我卻要關在這個小黑屋裡。老子也要出去,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黑衣簡單怒道:“老子要自由!老子要泡最美的妞,吃最好的菜,睡最大的牀!老子要凌駕於九天之上!”
“中二病晚期,沒得治了。”簡單扶着額頭,無奈地嘆氣:“自由,是要實力的。”
“TMD,除了你,天底下沒人打得過我!”黑衣簡單怒罵道:“丫的,從古至今,就你這個死變態能夠壓着自己的心魔打!”
“有人要殺我。”簡單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方便出手。”
“誰要殺你,我一定去幫幫場子!”黑衣簡單眼睛一亮。
“有人要殺容易和天賜!”簡單又說道。
黑衣簡單目光頓時變冷:“敢動我弟弟妹妹,找死!”
“還有人要殺我媽。”簡單繼續說道。
“放屁,那是我媽!”黑衣簡單抗議道:“不是你媽,是我媽!提起這個我就來氣,你個廢物居然讓我媽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不殺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簡單的眼睛微微眯起,平靜的目光中無悲無喜,充滿了冷漠。
黑衣簡單頓時啞口無言,目光躲閃,就像老鼠見到了貓。
“有人要殺咱媽,我不方便出手。”簡單懶洋洋地說道:“你不是要自由嗎?我給你自由。”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要傷害我媽,我活剝了他!”黑衣簡單殺氣騰騰地說。
“狀元橋下賣肉的鄭三山。”簡單淡淡地說道:“我這人不喜歡麻煩,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
“MD,你怎麼比老子還壞?”黑衣簡單氣不打一處來。他雖然是簡單的心魔,但是和本尊比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斷奶的娃娃。
沒有本尊狠、沒有本尊壞、沒有本尊強、沒有本尊膽子大,心魔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開天闢地以來的頭一份了。
昏暗的地窖中,燭光搖曳,忽明忽暗。
簡單盤坐在蒲團之上,宛若一尊雕塑。他的影子忽然動了,極其人性化地伸了一個懶腰。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黑衣簡單的聲音在簡單的心底響起。
“這裡是你家,你不回來又能去哪?”簡單漫不經心地說道:“媽膽子小,不要讓她擔心。”
“知道了。”影子越拉越長,直接脫離本尊。
直到這時,簡單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走出地窖,伸了一個懶腰,笑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日辰曜看着頭頂變得陰沉沉地天空,頗爲贊同地點頭:“細雨殺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