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鷂鷹振翅飛遠,王龍這才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跑回路中間,蹲到瘦猴身畔,伸手到他鼻子下試了試呼吸,又摸了摸他心跳,正想查看他背上傷勢,寒泉村方向卻傳來一陣陣犬吠和雜亂的腳步聲。王龍心中頓時一鬆,張口大叫道:“快來人啊,我們在這裡!”
一條大黃狗飛快跑來,圍着狼屍轉了幾圈,汪汪狂吠,緊跟着,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紫衫婦人大步流星奔了過來。
那婦人身高七尺,雙眉斜飛入鬢,一雙單鳳眼英氣逼人,滿頭青絲被一枚金環束到腦後,再挽出一個烏黑的髮髻。肩頭上揹着一張金漆長弓,腰間懸着一壺長箭,整個人顯得是英姿颯然,若不是膚色稍稍黝黑,定然是一名絕色美人。
婦人止住腳步,望了一眼面前的情景,眉頭微皺,衝王龍問道:“這兩個孩子怎麼樣了?其它的孩子們又在哪裡?一共有幾隻惡狼?”
王龍識得這名婦人是大牛、水生的母親羅秀英,慌忙站起身來,指着寒泉村小童築壩方向,答道:“秀英姑,那裡還有四隻惡狼,大牛和水生都在那邊呢!”低下頭,望了一眼瘦猴和二柱,又說道:“他們兩個只是昏了過去,要不,我給你帶路吧!”
婦人微微一笑,拍了拍王龍肩頭,說道:“好孩子,你就看着他們兩個,呆在這裡別動,等下有人過來,自然會幫你把他們救醒。”
傾耳細聽了下溪畔動靜,衝大黃狗說道:“大黃,前頭帶路!”大黃狗搖了搖尾巴,箭一般向前奔去,婦人緊隨其後。
溪畔老柳下,兩隻本來活蹦亂跳的小狼中,有一隻已經躺倒在地,四條腿斷了三條,再也無法爬起。而那隻帶頭的母狼,倒在血泊之中,進氣多,出氣少,叫不出聲來,自然也不會招來同類。
只剩下一隻四肢完好的惡狼,嗷嗷狂叫着圍繞一株老柳樹轉來轉去。柳樹上,水生背靠樹幹,坐在一根粗大的樹丫上,臉上掛着懶散的笑容,不但沒有一絲懼意,還把赤裸的雙腳垂下來,不停抖動,誘惑惡狼一次次向上撲起。
伸手指着上竄下跳的惡狼,嘻笑着說道:“若不是楸木棍斷了,早就把你四條腿敲斷!快滾蛋!咦,不聽話是吧!叫你走不走?不得了了耶,還敢叫喚?哼哼,等我娘來了,看她怎麼收拾你!”
話音未落,拉動弓弦的響聲從小路方向傳來,隨着響聲,一枚四尺長的利箭呼嘯着飛來,眨眼就到了惡狼身後,血光迸現!隨着一聲淒厲的狼嚎,利箭從惡狼的後側脖頸處穿入,從面頰上透出,殘餘的力道帶動着惡狼身軀向前撲出一丈多遠,這才重重摔在地上。
躺倒在地的惡狼,四肢抽搐,腥紅的鮮血從嘴中汩汩流出,眼看不能再活。
水生雙目一亮,抓住一根雞蛋粗的柳枝,縱身從柳樹上跳下,三步兩步跑到惡狼身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在惡狼的頭顱之上,說道:“看什麼看,死了還不服氣?早告訴你不要惹到我娘了,就是不聽!”
大黃狗搖晃着尾巴跑到水生身邊,瞪着狗眼歪起頭顱看了又看,彷彿在鑑定那惡狼死了沒死,惡狼一隻前腿一動,大黃狗猛撲上去,狠狠咬了幾口,見那惡狼停止動作,這才止住撲咬,表功一般地望向出現在水生身後的紫衫婦人,叫了兩聲。
紫衫婦人把目光望向溪畔的幾隻狼屍,最後投向騎在柳樹上的十幾名小童。
水生嘿嘿一笑,說道:“娘,不用看了,那三隻惡狼都已經死了。還是孃的箭法厲害,一箭就把這隻惡狼射死,要是爹爹在這裡,恐怕要射上兩箭才行!”
紫衫婦人聽到另外幾隻惡狼已死,心中鬆了一口氣,一眼看到水生背上的傷痕,一陣心痛,伸手在水生腦袋上敲了個爆粟,說道:“少拍馬屁,你爹不在家就敢胡作非爲是吧?誰讓你和大牛帶着小娟跑到溪邊來玩的?要是被惡狼傷了怎麼辦?”
水生揉了揉腦門,委屈地說道:“娘,我最聽你話了,我可沒敢跑到溪邊來,只是後來聽到這裡有狼,怕大哥受傷,才跑了過來。”
“哦!這麼說我該誇誇你了?”紫衫婦人面容上似笑非笑。
水生咧嘴一笑,說道:“那倒不用,少罰我一天練功就行!”偷看了一眼母親臉色,似乎並不生氣,拍了拍小胸脯,又說道:“娘這麼歷厲害,天天教我們學功夫,你兒子什麼人呀,幾隻惡狼又算什麼?根本就傷不到我們兩個!”
紫衫婦人面色一板,一把抓住水生左耳,提溜起來,說道:“是嗎,原來我兒子都這麼歷害,可以上山屠狼了?等你爹下次出門,是不是要把你們兄弟兩個給帶上啊?”
水生連連呼痛:“娘,娘,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吹牛說大話,你千萬別告訴爹爹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不敢,我看你什麼都敢做,我問你,那兩隻小鷂子怎麼惹到你了,你又幹嗎把它們捉下來?”
“那老鷂子敢把劉奶奶家的一窩小雞吃的一隻不剩,我就不能把小鷂子捉下來送給劉奶奶?”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還敢頂嘴?我就不信你捉了小鷂子是要送給你劉奶奶?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給村子裡的孩子們帶來多大危險?那老鷂子要是守在村口,見小孩就啄,傷了人怎麼辦?”
“娘,娘,我錯了,你就鬆開吧,要是不小心把我耳朵扯掉,還得去請大夫,多不划算呀?不如這樣,娘,你先把我鬆開,等下我把兩隻小鷂子送回去還不行嗎?”水生呲牙咧嘴,做出一副疼痛難忍的表情。
眼看大牛和其它幾個小童跑了過來,紫衫婦人這才鬆開水生的耳朵,衝着水生屁股踹了一腳,說道:“是你說得哦,馬上就去做,要是今晚以前沒有做到,出了什麼事,我打斷你的腿!”
水生揉了揉紅腫的耳朵,愁眉苦臉地答應道:“是!”想到辛辛苦苦費盡心機抓來的小鷂子轉眼就要送回去,一陣不甘心,又想到那兩隻老鷂子的兇相,暗暗叫苦,心中思量着,該如何引開老鷂子,然後再爬上大楊樹。
十幾名村民手持叉棒,陸陸續續跑了過來。當看到兩個村莊有五名小童慘死在惡狼爪牙之下,一個個心中難過,議論紛紛,好在那五名小童中,只有那名肥胖的小童是寒泉村人,而且父母皆未前來,村民們倒也不怎麼傷痛。
大牛的母親羅秋英,眉頭卻是暗皺。
劫後餘生的衆小童,看到親人來到,紛紛撲入懷抱,有的是哇哇大哭,有的則興奮地衝着家人說個不停,更多的是沉默不語,依然沉浸在後怕之中。
王莊離此有三四里路,死了四人,傷了三人,羅秋英只好讓八名村民先把王莊的一衆小童護送回村。自己則帶着另外幾名村民,背起死去的那名肥胖小童,擡起五隻狼屍,迴轉寒泉村。
一路上衆人議論紛紛,想不通,這五隻惡狼爲何會跑到離村莊如此近的此方行兇。
地處深山,村民們經常會在深澗密林中遇到惡狼,在夜間,惡狼也會時不時地流竄到村子中,咬傷牛羊雞犬,可象這般大白天地出現在離村莊如此近的地方,還真不多見。
因爲這五隻惡狼的肆虐,兩個村莊陷入短暫的悲痛和混亂之中。
第二日,寒泉村西頭,一間土窯洞裡傳來一男一女的激烈爭吵。
一個尖銳的女子聲音哭道:“就你老實,就你是好人,就你會爲別人着想,要不是大牛那殺才把咱家胖墩帶到溪邊玩耍,怎會出這樣的事?胖墩啊,我的兒啊,你命好苦!”
“好了,不要哭了,你這婆娘講不講理?都是一般大小的娃娃,咱孩子比人家大牛還大上一歲,怎好意思說是人家帶你出去玩的,再說了,大牛不是還從樹上跳下來救人了嗎?”
“救人?你是豬啊?他救得是別人,又不是咱家胖墩。現在全村裡只有咱兒子死了,別人都在看笑話呢,你不去找羅秀英那丫頭算帳,衝我吼什麼?要不是她這當孃的沒有管好兒子,要不是大牛和水生在一旁竄唆,咱胖墩有那麼大膽子,敢到溪邊去玩耍嗎?”
“你胡說些什麼,那麼多孩子都在溪水裡玩,又不是咱家胖墩一個,要怪就怪咱家孩子運氣不好,和大牛、水生又有什麼關係?做人要有良心,當年金鵬好歹也救過我一命不是?”
“那是他應該救你,你跟着他一起打獵,他不救誰救?你要良心是吧?要良心秀英家就應該賠我們一個兒子!”
“你這臭婆娘,越說越不上道了!咬死你兒子的是惡狼,又不是大牛和水生,你找人家幹什麼?再說了,這麼多年來,村子裡哪戶人家沒有得過老羅叔和秀英夫婦二人的好,有誰會幫你出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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