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久違的夢寐
從再次見到顧小樓以來,雙方始終處於對立陣營。
一個是血族,一個卻是反血同盟,再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走到一條路子上的。即便葉棉與她有些交情,但那一點兒情誼,實在難以撼動顧小樓十幾年以來的志向。
葉棉看得出來,顧小樓有了那麼一點兒動搖,但想要讓她反水,卻是遠遠不夠的。
而即便顧小樓倒戈,傾倒出她知道的所有訊息,也絕不會是什麼核心的重要信息。
顧小樓原本就是一個執拗的姑娘,懷揣着對血族的仇恨,她怎麼可能願意對血族提供一絲一毫的消息?更何況,她和反血同盟的其他人共事已久,即便知道自己的組織有什麼不妥,但背叛之後最大的可能性,並不是組織的老大鋃鐺入獄,而是自己最親密的友人一一落網。
她投入反血同盟的懷抱,是因爲彼此有着相同的仇人;她甘願接受副作用極大的異能實驗,是爲了貫徹一直以來的信念;她筆鋒如刀揭破事實,是不想聯邦公民繼續被欺瞞下去。
她是一把鋒利而剛直的刀,縱然前路艱險,也依然無畏。
可這把刀,卻插不進扭曲的刀鞘,也不可能真正的融入到心思詭譎的反血同盟。
無論那個組織建立的初衷是什麼,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再澄澈如初了。
而這樣子的顧小樓,也不會得到反血同盟真正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她自己、她認識的人、她做過的事,都太過純粹,純粹到有些愚蠢的天真。
既沒有什麼實際作用,也沒有什麼舊情可敘,在顧小樓養傷期間。葉棉統共也只出現過那一次。
之後,葉棉也想過,當時爲什麼會扣下顧小樓來。
雖然名義上,說是要探問反血同盟的消息,可整個聯邦,又不只有顧小樓一個人脫了馬甲。
如果真要究其原因的話,也只能說,葉棉看不過去吧……
她覺得不值。
天真的覺得流血和犧牲也無所謂、付出了失去痛覺的代價、成爲了別人的槍桿而不自知……如果最後,聯邦政府和血族取得了勝利,那麼顧小樓是當頭不讓的罪人。是危害聯邦安危、引起社會動盪的始作俑者之一,或許千萬年,都洗不去顧小樓的罪名。
而即便反血同盟僥倖實現了他們的野望。顧小樓也不見得有什麼好下場,畢竟這兩者的理念,看似相同,卻相去甚遠。
葉棉不介意顧小樓心懷仇恨,她只是想讓這姑娘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所託非人。
顧小樓被軟禁在別墅裡,只留下了一個密黨信賴的血僕,照顧顧小樓的生活,還有一個嘴緊的私人醫生,每天回來檢查她的傷勢。
整間別墅的通訊途徑都被切斷,唯一一個葉棉走前留下的光腦。被禁用了一部分功能。雖然連通了網絡,卻只能夠閱讀到外界的新聞,而不能發送出一個字。
血僕每天都會傳遞來一些信息。顧小樓的心裡或許是在掙扎。整個人都消沉了許多。每天裡都十分沉默,常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有咒罵也沒有找茬,對目前的生活沒有發表一絲一毫的意見。
而另一邊,《望京日報》方面。似乎完全沒有發現顧小樓的失蹤。又或者說,毫不在意。
他們很快換了另一個撰稿人。繼續着對血族的聲討,只不過論語言的犀利,和目光的銳利,都比顧小樓要差上了一截。而隨着各大報刊百花齊放,紛紛報道血族的消息,《望京日報》對讀者的影響力,也在逐漸的削弱中。
另外,根據內線消息,反血同盟大抵知道是誰掠走了顧小樓——當時的場面雖然混亂,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葉棉的舉動。在得知顧小樓落入葉棉的手上後,反血同盟乾脆利落的放棄了這一顆棋子,完全沒有營救的意圖。甚至有可能,他們覺得顧小樓已經投靠了血族,不再值得信任。
——這就是顧小樓爲之抗爭的反血同盟啊……
葉棉收到這樣的消息,只一笑了之,淡薄得連多看一眼都嫌浪費。
她也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前幾日舉辦的新聞發佈會,雖然半途出了事故,但密黨想要傳達的,都已經傳達了出去。而之後那一場轟轟烈烈的空戰,動靜之大,望京市民無不知曉,根本不是能夠輕易掩蓋的事情。
雖然攻擊凌雲大廈的是血族,但在聯邦政府和相關媒體的引導之下,聯邦公民都無比清楚的認識到——血族和血族,也是不同的。
至少,魔黨和密黨是不可化解的死對頭。
在此之後,聯邦公民再次談論到血族的時候,也會有意識的將兩者劃分開來。
從外表上不太好辨認,但從行爲上,有一個簡單粗暴的劃分方法:與人無害的便是密黨,專門幹壞事的便是魔黨。
就像這幾日裡,再次在各地活躍起來的Level_E,自然都是魔黨手下的。
當然,也依舊有人固執的認爲,血族都是一丘之貉,魔黨和密黨的區別,只在於一個是真小人,一個是僞君子。
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打着這樣的旗號,聯邦的土地上,出現了無數個遊行隊伍,揚起旗幟,說是要肅清聯邦,清繳血族。
當參與遊行的公民數量越來越多,起義軍揭竿而起,直指聯邦政府包庇血族,甚至已經有可能淪爲了血族的走狗!
這隻所謂的起義軍,想來便是反血同盟的手筆。
而且這一點,他們並沒有絲毫的掩飾,直接就掛出了反血同盟的招牌,甚至很快定製出了自己的制服和徽章。
制服是黑紅色的,暗示着血族所犯下的罪孽之深沉。而徽章則是銀白色的逆十字,代表着自身的正義和榮耀。
反血同盟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聲討的聲音四面八方而來,伴隨着他們所做出的成績。
這隻起義軍的眼線似乎遍佈各地,每每有Level_E出現的時候,往往聯邦特勤處還沒有出現,他們便出手解決了那些野獸。
而一旦發現了僞裝成人類的血族,無論是魔黨還是密黨,都會招致他們的圍剿。結果有勝有負,但即便是失敗,他們也是雖敗猶榮。起碼在反血同盟的宣傳中,他們始終站在正義的一方,站在人類的一方,是大無畏的英雄,是充滿奉獻精神的守護者。
——至於他們清剿的血族到底有沒有危害過人類……甚至他們清剿得到底是不是血族,沒有任何人能給出答案。
只要打着正義的旗號,扛着反血的旗幟,他們的行爲一路綠燈,即便是和官方作對,也能找出義正言辭的理由來。
在這樣的浪潮中,反血同盟獲得的呼聲,逐漸與聯邦政府分庭抗禮起來。
明明是一支亂軍,是不受法律承認的罪犯,是影響社會安定繁榮的不和諧分子,卻被聯邦公民擁上了神壇。
甚至在聯邦政府發下聲明,派出軍隊企圖逮捕他們時,無數的聯邦的公民不僅不配合政府,反而給反血同盟的起義軍通風報信、掩護他們的行動。
葉棉最近的心力,就一直花費在如何對付反血同盟中。
他們有聲望、有名譽、有足夠的羣衆基礎……甚至,有異能者。
在對付血族的時候,反血同盟不止一次遣出自己手下的異能者,雖然他們的具體行動不可能爲聯邦政府所知,但從收集來的訊息看來,這批異能者的數量,不在少數。
更可況,葉棉也不知道,反血同盟還有多少隱藏着的底牌。
這樣龐大的異能者軍團,通過正常途徑自然覺醒的可能性不大,只怕是大規模的異能實驗,將普通人強行變成了異能者。
就像顧小樓這樣的,但是比顧小樓獲得的異能更加強悍、也更富有攻擊性。
葉棉有時候就坐在牀邊的躺椅上,處理着各種各樣的訊息和資料,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一直到……她不小心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有些怔忪,也有些不解。
以血族的體質而言,睡眠已然不是它們的必需品。血族之所以還保留着睡眠的習慣,有時是因爲無事可做,有時是因爲厭倦生活,有時候僅僅是一種習慣。
就像是葉棉,便是延續過往身爲人類的習慣。而事實上,即使在高強度的工作下,幾天甚至幾十天不睡覺,她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的睏倦。
但現在,她竟然睡着了。
最關鍵的是,她居然做夢了。
——要知道,自從她從一千年的沉睡中醒來,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夢了。
甚至在一千年前,那十幾年的歲月裡,她做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哥哥溫柔的笑靨、和顧小樓玩鬧的日子、水木學院的生活、孤獨的西聯邦和方湛冷冽如冰雪的容顏……
夢境的碎片凌亂而錯雜,醒來以後只殘留着隱約的印象,可她無比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做夢了。
葉棉躺在躺椅上,將手覆上冰冷的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正在發生某種隱秘而令人心悸的變化。
PS:
嚶嚶嚶嚶……昨晚上還差一點兒的時候沒電自動關機了……所以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