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GL)? 痕三十 回程
流光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在廣袤無邊的的大草原上奔跑。
真是奔跑,拽着衣裙,踏過正是草長時節的厚草奔跑。
明明身後沒有人追趕,前面也沒有人讓自己去追趕,但就是止不住地跑着。
天是高的雲是淡的,耳邊刮過的風聲呼呼地使臉上直生疼;而心是茫然大腦是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跑什麼。
夢境裡的一切都很真實,所以當她一直跑着一直跑着,直到跑到了草原的崖邊,那一腳踏空,陡地整個人速降下去的感覺來臨時,她驚得一頭大汗地醒了過來。
流光醒來仍然是驚魂未定,滿身仍在被巨石打壓着往下降的過程中,她喘着粗氣然後睜眼直直望着牀頂。
“你醒了?”
這像是從夢裡來的聲音一般。
流光慢慢轉過頭來,看到夙命正坐在牀邊看着自己。
突然就很想哭。
而淚水已經無聲地滑落,浸透布枕。
“你哭什麼?”
流光自嘲道:“我太沒用,對麼?你把xing命交給了我,我卻在最後昏了過去。”
“誰說我把xing命交給你了?”夙命擡眉。
流光看着她朱脣一啓,卻傷人入髓。
“對,”流光掉開目頭,“你是誰,我又是誰。是我自己不自量力。”
“我是誰,你又是誰——這些很重要嗎?”夙命施然起身,俯身看她。
流光被迫與她對視,然後看着夙命低下頭來。她的長髮一併滑下,抵着了流光身上的薄被。她伸出手,直直探向流光的衣領。
“你做什麼?”流光頓時細聲嘶道。夙命的手冰涼,竟毫不避諱地擦過自己的頸部一路往下。
夙命也不說話,只是逕直摸到了她的胸前。
她原本只是想找那塊琥珀罷了,但沒想到並沒摸着,她見流光臉色由原本的蒼白騰地就成了緋紅,便含笑道:“我喜歡看你臉紅。”
夙命的聲音,就像原來小院子裡冬日裡的井水,是溫熱的;夙命的眼神,又像夏日裡透過那株老樹射下來的陽光,耀得令人移不開雙目。
這樣的夙命,令流光無從適應,也無從反抗,於是只能任由夙命的手在她胸前柔軟的地方來回掠過。
夙命將琥珀拉出來,那上面綁得十分秀氣的十字紅線。
琥珀裡的絳色已由那兩日裡的遊離回覆到原來的中心一點,據說它是可以反覆使用,原來是真的。
夙命把琥珀放下,然後退後一些:“還躺着?坐起來。”
流光又羞又惱。因爲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夙命調戲了。夙命——也只是想看一看這塊琥珀而已吧,果然她還是比較關心這個。
流光怔忡之間,夙命端來一碗茶:“這兩天你透了許多氣力,這丹藥給你補一補。”
流光接過茶和藥,心中又複雜起來,呆呆地看着碗中的清水半天,才突然想起來似地驚慌地道:“你……”
“我沒事,”夙命立時安撫道,“快喝吧。”
流光這才乖乖地吃下了藥,然後兩眼再不離開夙命。
夙命放了碗,見流光把視線一直膠着在自己身上,便笑道:“你是要把我看個透,看我的三魂七魄都回沒回來嗎?”
流光不禁忸怩地輕咳了一聲,然後掀被下牀。
“你若覺得自己身體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明後兩天就可以起程回去了。”
“就要回去嗎?”流光詫異。
“你想留下?”夙命好笑地反問。
“其實在哪,我無所謂。”流光擡眸看了一眼夙命,然後又道,“這幾天花梨也很是辛苦,我想親自做幾個菜謝謝人家。”
“我看到你送給寶兒的頭花了。”夙命讚許地點頭,“有些做主母的樣子。”
流光瞪了夙命一眼,便向外走去,反正她就是會拿自己尋開心。
“說真的。”夙命一把拉住流光,“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也想送點什麼給你。”
流光沒有低頭,只是定定地站着,然後問:“什麼都可以嗎?”
“嗯,什麼都可以。”
流光微微仰着頭,咬緊了牙。
什麼知玉大師,她就是人間一妖孽,禍害男女。
有些話,就在夙命這種充滿囧囧的語氣裡要脫口而出。可是流光不敢說,她不知道自己說出來以後,夙命會不會像剛剛那樣。
“誰說我把xing命交給你了?”
是的,如果說了,必然迎接自己的會是“誰說真的就什麼都可以”這樣的話吧。
反覆顛倒,飄浮游離。
“這句話問得晚了。”流光轉身說道。
“晚了?”夙命奇怪地問,“何出此言?”
“你該在之前就問我,‘我給你什麼,你能來幫我’。”流光緩緩地笑了,“那樣我就知道你的命到底有多輕多重了。”
夙命愣住。
流光躬了躬身,就走了。
半晌,夙命纔在房中撲哧笑了出來。
“居然,是個記仇的丫頭。”夙命津津有味地回味着那句話,然後久久才輕嘆道,“笨蛋……”
雖然村落裡沒什麼食材,流光還是乾脆利索的做了一小桌子菜,段花梨,秦海樓,寶兒和寶兒的娘,還有村裡那日的老者——即是村長,大家一起吃了一頓飯。
那村長雖然不知道夙命她們來到底是幹什麼,但是識人的幾分眼力還是很有的。言語間,希望夙命她們不要再把這裡的地址外傳,小村落長年穩居在此,不堪外力打擾。
這種場面夙命自然應對自如,幾番話下來,便讓村長喜笑顏開。
流光一直在邊上添着酒,未了就回到夙命的旁邊靜靜的吃菜。
段花梨見她倆並沒什麼眼神交往,也不知流光醒後她們之間說了什麼。不過夙命那句話還猶在耳邊,她便知道其實這些都不應是自己擔心的。
既然愛,勇敢愛。
這是自己和海樓之所得,希望贈於流光與夙命。
段花梨朝她們舉杯,然後自飲。
夙命也飲了一杯,只是流光並不知道段花梨爲何朝自己擡杯,也就莫明其妙地跟着小飲了一口。
在舞起村的最後一晚,夙命命流光回房與她同睡,流光上牀前後雖然都忐忑不安,但那晚其實十分平常,連過多的話都沒有。
第二日,夙命與流光離開舞起村。
段花梨一直將她倆送到了舞起石前,直見到她們隱於高草後,才轉身回去。
回去前段花梨輕撫着舞起石。她後來聽海樓說了怎麼找到碧喬所留下的畫卷的,突然之間有所感嘆,正是各有一方世界,各有一段人生。
夙命與流光回去時途經一縣,此縣有座知名的“世了寺”,寺中皆是女尼,此寺向來以求子著名,香火旺盛。
流光路過時便覺得嗅到了熟悉的煙火氣,於是便想到了遠在宏國的孃親。
央着夙命停下來在寺中借住一宿,流光徹夜跪於佛前,祈求保佑遠在宏國的孃親可以平安無事。
夙命這時便想,應是讓人去一趟宏京纔是。
離開“世了寺”前,夙命捐了一大筆銀子給寺中。
隨後她們便再沒有在沿途刻意停留,數日後回到竹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