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蜷縮在角落裡,面前攤着一本書。
——我們闡述罪惡,禱告寬恕,我們有罪,我們虔誠禱告,只爲疏離災禍。
——神啊,拯救我們。
Yuki完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也不知道這本被隨意編篡的祈禱書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只想回家,回到自己姐姐身邊。
哐!
一聲響,Yuki嚇了一跳,一隻食盒被塞了進來,一塊黑麪包,還有一管營養劑。
“等一下!請等一下!”
Yuki跳了起來,撞在玻璃上,衝着那送餐的背影大聲喊着:
“我想見Mei博士!請讓我見Mei博士!求求你了!喂!——”
喀。
牢門關上的聲音封鎖了她全部的話語。
她緩緩從玻璃上滑下,顯得是如此無力,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
麪包被撿了起來,擠了些營養劑抹上,咬在嘴裡,很苦,很難嚥。
“姐姐……救救我……”
腳下的祈禱書在少女起身的風中翻到了新的一頁——
神說:
此乃原罪,無以諒解。
懺悔罷!
“姐姐姐姐姐姐!”
蒼玄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這是標準的卸力步法,然後,一隻和她一樣的蘿莉撞進了那謙虛的胸懷中。
“我愚蠢的妹妹喲~又想要幹嘛?”
“咕嘿嘿~姐姐~”
丹朱鑽在自家姐姐懷裡撒着嬌,自從逃出舊安全區後,丹朱對蒼玄的依賴就越來越強了。
“你啊……”
蒼玄擡起手,稍稍想了想,便翻過手掌,用手背輕輕撫弄着自家妹妹的腦袋。
“姐姐喲……”
丹朱抓住了蒼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原本嬌嫩的手掌上佈滿了血痕和翻開的老繭。
蒼玄怔了怔,可沒有將手收回去。
“姐姐,總是照顧不好自己呢。”
丹朱熟練地取出傷藥,抹在蒼玄傷痕累累的小手上,垂下的瀑發點在蒼玄的手臂上,癢癢的。
自從蒼玄投入沒完沒了的訓練後,她越來越忽視自己的生活狀態了,很多時候,她都是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兩人的家裡,什麼都不管,倒頭就睡。
有的時候,會斷斷續續地醒來一次,就發現自己泡在浴缸裡,熱水包裹着她,另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小手爲她擦拭着身體。
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妹妹坐在浴缸外,一邊爲她擦身,一邊哭。
蒼玄低頭看着自己的妹妹,感受着丹朱細心的包紮,完全不見之前那份淘氣。
真不知道,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呀……
蒼玄地下腦袋,抵在丹朱頭頂,輕輕地。她感覺到了丹朱的顫抖。
想必是在忍耐着眼淚吧。
傻孩子……
她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腦袋輕輕摩挲着那一頭順滑的發:那張三無的小臉此刻被溫柔全部佔據。
“辛苦啦。”
一直以來,其實任性的都是我呢。
任性地帶你去找墨哥哥和Hua姐姐,任性地帶着你出逃,又任性地接受戰鬥訓練……
依舊緊隨着自己腳步的你,纔是最具有包容力的呀,妹妹。
“姐姐……”
丹朱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感受着屬於姐姐的溫度,那種沉穩,細緻的溫度,就好像小溪一樣,流遍了全身。
屬於……姐姐的味道……
“姐姐,不要動哦,再抱我一會,就一會。”
丹朱的聲音悶悶的。
“好啊。”
蒼玄的下巴靠在妹妹的頭頂,感受着兩人的心跳,她覺得沒有什麼比這個瞬間更加美好了。
“姐姐,我今天學了好多東西哦?”
“是什麼呀?”
“歷史,文化,博士給我看了好多好多哦!我要把這些文明和藝術全部都記下來!”
赤鳶站在門外,聽着房間裡兩小隻的互動,她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着讓人迷醉的美好。
她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一段路,那也同樣是讓她感覺放鬆的一條路。
赤鳶站在最前線已經有了幾個月,她本人更是瘋狂地踏足戰場,和看到的每一頭崩壞的造物戰鬥,只是爲了找出Himeko墮落爲律者的原因。
可崩壞獸不能告訴她,死士也不能,它們只會無窮無盡地撲上來,宣泄着它們的瘋狂,然後被赤鳶斬殺。
可這也讓她更加困惑,沒有神智,毫無秩序的崩壞,又爲什麼能讓Himeko沉入深淵。
她的思維一直繃緊,直到現在,她才感受到放鬆,不是那種“無事可幹”的閒茫,而是現在精神上的放鬆。
她舒了口氣,敲了敲門,將拿着的一袋子餅乾藏在背後。
“叩叩——”
Yuki擡起了頭,她知道這個敲門聲,唯獨一個人會在牢房前有禮的敲門!
“請進!請進!”
Yuki蹦起來,臉上出現了希望,聲音都帶起了激動。
門開了,她先顫了顫,這是一絲絲害怕,可很快,便被希望所取代:
“墨先生!墨先生!這裡這裡!”
她跳起來,生怕即墨看不見一般揮着手,即使這片空間中只有她一個人。
“嘿,Yuki。”
即墨看到了餐碟上的半塊黑麪包和已經擠空的營養劑,便從挎着的包裡拿出了一個塑料食盒,塞了進去。
“這是……”
Yuki忙打開了看,兩眼放光:
“餅乾!”
她忙將它們撈出來,一把塞在嘴裡,吭哧吭哧地嚼了起來,吃得很急,忽然臉紅了起來,捂着嘴巴,身子猛顫了起來。
即墨忙將一瓶水送了進去,Yuki忙搶了過去,擰開蓋子,揚起脖子灌了下去,接着一嗆,餅乾屑和水一道噴了出來:
“咳咳咳!”
Yuki的小臉漲得通紅,她吃得太急了。
她很遺憾地盯着地上的碎渣,小心翼翼地吃起了剩下的餅乾,這次她小心多了。
“墨先生墨先生,博士她答應讓我離開了嗎?”
回答她的,只是即墨沉默的搖頭。
“好吧……”
Yuki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但她期待的也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墨先生,你見到我姐姐了嗎?很漂亮,很高,很溫柔的女生!和我一樣顏色的頭髮!”
即墨知道Yae,也在“融合戰士”的訓練場中看到那抹櫻色的頭髮,但Yae並不高,有些瘦弱,也並不溫柔,鐵血的復仇心已經攻佔了她的靈魂。
“不,我沒有看到,不過我知道Yae她最近成爲了‘融合戰士’,是被所有人尊敬的強大戰士。”
他目不眨睛地撒着謊。
不過Yuki的情緒很明顯地興奮了起來,一個威風的姐姐足夠成爲妹妹驕傲的理由,也足夠讓她忘記身處牢獄的痛苦與悲傷。
即使Yuki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認知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無人注意的牢門外,老鼠收斂着氣息,盯着牢籠中的一切。
這是他的崩壞能屬性,掩蓋他所有的氣息,就像一隻真正的老鼠一般潛行。
他發誓自己只是出於好奇才選擇跟蹤那個“不能說之人”,可他沒想到居然發現了這麼大一個秘密!
一個……律者?!
被囚禁的律者!
老鼠的心裡不是恐懼,也不是各種腦補而是興奮和渴望,難以掩飾的施虐欲從心底浮了出來。
他的笑容開始變得扭曲而骯髒。然後悄然無聲地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