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就能看到一個被掀開的大窟窿,高強度的合金彷彿一片被撕開的碎紙,敞在地上。
愛因斯坦悄悄地彎了彎自己的腳趾頭,棉皮鞋的內絨觸感傳來,這樣的動作讓她緩了緩心神,也讓她能夠更快地重起精神。
她緩了口氣,坐得端正了些:
“天命的諸位,本次事件可以稱之爲人類歷史中最可怕的災禍,因此,我代表逆熵,向各位提出合作請求。”
她並不是獨坐,一張鐵板被擱在這裡,算是一張簡易的桌子,對面是天命的女武神們。
準確來說,入座的只有德麗莎·阿波卡利斯,這次行動的天命負責人,不論是齊格飛,亦或者是雪狼小隊,他們都站在一旁,也表示了他們並沒有決策的能力。
她的視線又瞥到了另一個方向,黑影藏於角落,也沒有什麼動靜。
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變數的存在永遠是讓人膽戰心驚的一部分,不論是怎樣的頭腦都不會喜歡這個名詞。
“嗚……”
德麗莎皺着臉,發出了很可愛的嗚咽聲,也表現出了其人一團含糊的頭緒。
愛因斯坦很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樣或許能讓她的思維輕鬆一些。
看來似乎很清楚,面前這位“嬌小的S級女武神”對於這方面的知識欠缺的可憐。
“德麗莎女士,請容我先詢問一下,貴方的戰力保有多少?”
愛因斯坦打算由自己先展開話題。
“啊?戰力——”
小修女呆了一會,眨巴着漂亮的藍眼睛,滿是懵懂,然後低下頭開始掰着手指頭。
“抱歉,愛因斯坦女士。”
後立的一位女武神接了腔,愛因斯坦看了一眼,是她,帕特里克,便點了點頭。
“這次任務的主要戰力都在這裡,女武神的戰鬥力毋庸置疑,倒是請容我質詢,逆熵方的戰力所存剩幾?來到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德麗莎的眼睛亮了起來,不愧是“天才”!
同時,她的小腦袋也一塊點了起來:
“對對,愛因斯坦,你們逆熵來到這裡究竟是什麼目的?”
小修女拍着桌子,一副“我抓住了要點”的模樣。
“這貴方在巴比倫實驗室的能量偏振提供的數據。”
愛因斯坦又看了一眼帕特里安:
“衛星系統切實地反應出了異常情況,高峰值的崩壞能泄露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足以觸發我們的警報。”
“原來如此,但請恕巴比倫實驗室的數據屬於機密,不方便透露。”
簡直就是蠻不講理的談判方式,但這樣的方式卻讓德麗莎拍手叫好。
當然,也只是想想。
愛因斯坦沉默了一會,卻只是點了點頭。
“那麼我就說一下我的推測吧。”
她敲了敲桌,鋼鐵清脆地響。
“貴方在巴比倫實驗室所進行的研究極有可能導致了律者的誕生。”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律……者?”
就連齊格飛也轉過來了視線,面容有些呆滯。
“你說律者?!”
哐!
這個時候卻是德麗莎拍響了桌子,甚至還綻出了幾道裂痕。
因爲對於這個名詞,他們對其的瞭解還大多停留在前文明所遺留的文獻中。
“律者……玩弄物理規則的存在,文明毀滅的吹號者……”
德麗莎不由自主地咬起了指甲,細眉緊鎖,越想越覺得有理,因爲那個從地底突破的孩子怎麼想都太過於恐怖;同時她也越覺得心驚。
爺爺曾經耳提面命的毀滅者就與自己擦肩而過,她總覺得好像有一柄利刃從脖頸劃過。
“那麼你們的那一位呢?”
這一次,是齊格飛的聲音:
“那一位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鎮壓大批崩壞獸的存在,漂浮,重力操控,這些能力已經超過了‘聖痕’能達到的極限,他到底是誰?”
這一席話吸引了會議的注意,齊格飛也沒有繼續保留:
“我想,他就是逆熵的盟主,第一律者‘瓦爾特’吧。”
愛因斯坦的身體往後靠了靠,微眯雙眼,輕輕呼了口氣:
“齊格飛·卡斯蘭娜先生,看來你並不像情報中所說的那麼……吊兒郎當。”
她又看了一眼角落的黑暗:
“正如齊格飛先生所說,盟主瓦爾特也來到了這裡,我想這已經證明了此事的嚴重程度,這已經是世界存亡的關鍵時刻,不是還停留在互相指責的時候,正如盟主所言,現在是放下仇恨的時刻。”
愛因斯坦又敲了一次桌子,而這一次,是沉穩的鳴響。
……
“呼……”
咖啡永遠是苦的。
坐在帳篷內,瓦爾特捧着瓷杯,攪拌着勺子,等着速溶咖啡化開,一旁的特斯拉則是開了一盒巧克力,皺着眉毛喝着同一杯“馬尿”。
沙。
帳篷掀開,藍色的短亂髮闖入了視線,頂着一片雪。
“愛因。”
瓦爾特露出了一絲笑顏,給這位嬌小的科學家搬了張椅子。
“進展如何?”
愛因斯坦攏了攏衣,從盒子裡摸了一塊巧克力,特斯拉這次也沒有說什麼,很明顯,天命的動向纔是重點。
愛因斯坦倒是老神在在,吃完了巧克力也不忘舔一舔手指,又接過杯子抿了口咖啡,這才撇了撇嘴巴:
“很順利。”
她放下杯子,用紙杯給自己倒了些清水,隨後掏出了一塊便攜處理器,找了臺電腦,打開了得到的數據。
開篇,便是逆熵的橫S符號,緊接着,白髮褐膚的女子出現在了影像之中。
一小時前,她還站在談判桌的對面。
“盟主,博士,這是我在巴比倫實驗室獲取的實驗數據——”
她的名字是帕特里安,她的外號是“天才”,她的身份是天命雪狼小隊的一員,更是逆熵派遣至天命的頂級間諜。
這也是愛因斯坦在談判時依舊能保持着冷靜的緣由。
天命自以爲完美的保密,實際上早已被滲透入骨。
資料之中,一串串名字都被列了出來,這是每一位被鎖在高塔中的少女,而其中,將近百分之七十的名字都成爲了紅色。
而其中,有一份檔案被重點標註了,愛因斯坦順着指示打開了這份文件。
那是一個紫發女孩,照片上的她身形單薄,穿着一件打滿補丁的麻布衣,頭髮都打結了,但是那雙金色的眼睛卻死死盯着鏡頭,任由相片記錄下這雙眼中的憤怒。
“西琳……”
愛因斯坦念着這個名字,一個很普通的西伯利亞名字。
“盟主,怎麼做?”
“我們要率先找到她。”
瓦爾特很快做出了決定。
“從當時的崩壞能反應來看,這名律者並未完全覺醒,還有機會,我們必須在天命的步伐前抓住她。”
“需要我們去嗎?”
“不,我們要和天命的主力一同前往,通知帕特里克,讓她和偵察部隊前往調查。”
確實,在崩壞面前,天命與逆熵是同一戰線的。
但是,還沒到最後一刻。
秘密,在誘惑着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