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奈

回廣州後,終於找到一份工作,行政文員。

整整五個月,我找了整整五個月的工作,才終於找到。而且還是一份兼職。

中間我還被騙過一次。

老闆好像和我是老鄉,所以沒有騙我的錢,特地放了我一馬,我不知道是該感謝他沒有騙我,還是應該感謝他騙了我,讓我有了對這類騙子的警惕?

第一天去上班的時候,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樓下,或坐或站已經有很多人了,一問才知道都是被同一夥人騙了的,有的人還傻傻的交了好幾百塊,有的說是服裝費,有的說是體檢費,有的說是食宿費。

我心中數了數,這裡站了十幾個,如果算時間上有差距沒來的,或者來了又走了的,或者有羞於啓齒的,被騙的人肯定不是這個數目。

其實他們早就已經露出馬腳了,只是當時我被找到工作的喜悅衝昏了頭,沒有想那麼多。他們的公司叫XX酒業集團,是集生產,運輸和銷售一體的酒業公司。他們的辦公地址就只是二間十多平方米的房間,只有幾張辦公桌,二個男孩子,二個女孩子,裡面擺了些酒瓶,並沒有多少文件。

進去的時候,我心裡還在嘀咕着,怎麼一點也沒有辦公的樣子,人也這麼少,而且還能放音樂?我巧妙的一問,他們說生產的工廠不在這裡,銷售的門店也分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還說成爲員工之後才能帶我去工廠和門店參觀,這纔打消了疑惑。

可是最後那二個男孩子和我談定的工資卻是不一樣的。

這麼多的破綻,我發現了,竟然沒有識破,只能怪自己太過愚蠢。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去公司面試的時候,都是謹慎謹慎再謹慎。廣州市太多這樣的詐騙公司了。我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精力去反抗了,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了。

我找到的這份工作也是要先交服裝費用的。

有次無意間在報紙上看到P百貨Supermarket的招聘會時間,當時我就像漂在水裡的浮萍,一根稻草也要抓住。急病亂投醫的我趕到那裡,面試的人就簡單問了幾個問題,當場敲定錄取,順利得超乎想像,直接叫我到P百貨Supermarke總部交錢,辦理入職。

就是因爲太順利了,所以我才起了疑心。

不會又是什麼騙人的把戲吧,可是看那陣式又不像。開招聘會的地點就在火車東站XX大廈,場地就足足佔了一層樓,還有好幾十個工作人員,前來招聘的人員也有很多,把場地擠得水泄不通,況且P百貨Supermarke在廣州市到處可見,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職業詐騙集團了吧?

姐姐知道我進了這家超市也挺高興的,畢竟這間超市很出名,只不過工資低點,先做着再說吧。去的時候她還叮囑我,認準它的標誌‘P’。

辦理入職的時候,排隊的人都可以長龍來形容,才知道當場敲定的人不只我一個,而是很多很多個,我還以爲終於有人欣賞我了,害我沾沾自喜了半天。

碰到幾個女孩子,和她們聊起來,一聊才知道她們幾個都是專職,只有我一個人是兼職,當然好面子的我肯定不會說實話,那多醜啊。

心裡直嘀咕,爲什麼她們是專職,而我是兼職?爲什麼,難道又是因爲我沒有工作經驗?唉,自己何時需要這麼騙人了?

我們都被分配了各家超市,有人分配到了收銀組,有的人分配到各個科當營業員。

工作服是深藍色的,拿了套小碼的,但我的身材比較小,穿起來還是有點大,就像小丑,工作服醜也就算了,但我工作的地點是超市旁邊的最底層,最黑暗,最亂蓬蓬的,稱之爲倉庫的地方……

我曾小心的向面試的人問過,工資是怎麼計算的,他頭都不擡一下告訴我說,兼職工資是按時薪計算,五元一個小時。他們根本不會問我們期望的工資待遇如何,因爲他們的工資是固定了的。每個兼職都是如此計算工資。

當時心裡就快速計算開來,如果一個月工作26天,每天8小時,一個月也能拿1040元,當然如果我也可以每天做上10個小時,或者我可以不休息,一個月是1500元……我面露喜色。

看我在那算得辛苦,那人直接說,一個月至少也能拿1200以上,如果做得好,還能轉成專職……

但是當我在超市做了二天之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我想得太過美好了。

所謂行政文員,其實就是收貨的,一些代理商和生產廠家送貨過來的時候,我們行政文員得出去,清點數量並且收下訂單,這是我們一天最重要的事情。

有時忙得連口水也喝不上,更別說是坐一會了,當然十多平米的辦公室沒有設我們的座位,有也是經理和幾個助理的,累的時候就直接在貨箱上坐一會。

這些倒是沒什麼,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些老員工對我們新來的喝來喝去,指手劃腳吩咐我們做這做那的。這也不算啦,更加讓人受不了的是這裡的人都沒有什麼素質的,粗口連篇。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清點數量並寫下來,這工作實在太簡單,連一個初中生或者小學生都做得來的事情,有必要要我來做嗎,會不會有點大材小用了。

由於行政文員太多,所以就必須以排班來計算上班,所以並不是我們想上就能上的,有班得大家分。經理助理安排你什麼時候上,什麼時候休,你就得聽安排,本來班次就不多,還得那麼多人平均分,每個人分到也就不多了。

一天三班倒,早班8點到5點半,晚班1點到10點半,一天9個半小時,早班12點到2點半,晚班4點到6點半,是吃飯時間。一天在超市裡呆9個半小時,卻有2個半小時是空閒的,也就是說一天才35塊,多出來的2個半小時幹嘛呢,吃飯休息也用不了那麼多的時間。

去找工作?NO。或者回家睡覺?NO。

無論做什麼都顯得時間太緊,這中間的2個半小時簡直把人拖得死死的,哪都不能去,去收貨又不計算工錢,只能無聊的呆在公司裡,找個無人的角落作沉思者扮雕像,心想就算是閒死也不能累死。

至於第三班是通宵班,每人每個星期大概會上一次,晚上10點半到第二天早上8點。

大家肯定會奇怪,超市是白天營業的,爲什麼還要安排一個通宵班?

熟悉超市運作的人肯定知道,通宵班只不過是爲了收貨,別的部門要不要上通宵我並不清楚,但是我們行政部門絕對是要上的。

一些新鮮的水果,豬肉,凍肉,速凍食品,冰凍牛奶,和魚類蝦類海鮮都是半夜或者凌晨送到,所以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幾乎每個時辰都要收貨。

上通宵班的人晚上一般都會吃點東西,很多人會選擇吃方便麪,我不吃那個,因爲我買不起。

在老家的媽媽來了廣州照顧我們二姐妹的生活,爲我準備了便當。當我晚上把飯拿出來的時候,那些人吃吃的笑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白天沒有機會摸電腦,晚上上班的人少,送貨的也比較少,一有時間我就坐在電腦桌前,練習打五筆,五筆打得快,找工作就多點機會。

上了一晚上的班,未曾合過眼,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乾淨吃早餐睡覺。

我的工作就是不停的收貨,不停的清點,不停的登記,有時還爲了幾斤幾兩幾個貨數不對,和代理商生產廠家大吵大鬧,我在這裡所接觸的人,普遍素質都不是很高,我感覺自己的氣質優雅全都不見了,漸漸的也變得粗俗起來。

一個月拿1500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別說你要休息,就算是你不想休息,別人也要強制你休息,能拿到800就不錯的了,更別說什麼上千。

而我第一個月工資卻只有700多。

在廣州市一個月工資700塊,是絕對養不活我的,如果不是我姐姐在,我肯定要餓死了。

每個月除去房租和水電費,那700塊只夠我半個月用的,當然這是最保守的估計,不買任何化妝品和服裝,不買任何奢侈品,就只是吃飯。

這在廣州市已經是最低消費的了。很多人都說700塊的工資在廣州根本不可能,人人都往廣州擠,人人都想在廣州找份好工作,怎麼會有這麼低工資的呢?那現在我告訴你們,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我姐的工資是我的四倍多,她舒服舒服的每天坐辦公室裡吹空調,而我卻要頂着毒辣的大太陽和一羣粗鄙的人打交道。

從小以來,姐姐就比我優秀,從小學開始到初中,每次考試都得第一,高中學校也是當地的一中,我學習不怎麼行,也從來沒有真正得過一名,記得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得了個唯一的第一名,卻是老師故意放我水,高中是在三中讀的。

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她爲榜樣,我也要找份像姐姐那樣的工作,就算沒有她那麼好的,至少能擺脫現在的困境。我想,其它任何一個工作都好過這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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