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我問他什麼時候到的廣州,他說昨晚上一點多就到了,本來只打算到長沙的,所以也只買了到長沙的車票。長沙一到,他想不起要在長沙幹嘛,下意識的沒下車,如果是出來闖,在長沙和在廣州沒什麼區別,在廣州還有我在。在長沙站停車的十幾分鍾,就在想啊猶豫啊,後來火車又開了,乾脆就一直坐到了廣州。
在廣州火車站出站口,被售票人員查出來了,要補票。那售票人可能是黑人,要他補了比平時貴了一半的錢。
我笑罵他:“你這個笨蛋,你爲什麼不到車上補票呢?”
他說:“忘了,懶得補。”
我又說:“你爲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還打電話給A了,但是他說你並沒有聯繫他,要是你再不打電話給我,我真的想跑到長沙去找你了。”
他摟着我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可是我的手機一出了岳陽就打不通了,下了火車後我是想打電話給你的,怕你睡着了,不想吵着你嘛……”
我插嘴道:“昨晚我上班呢……”
他搔搔頭說:“我現在才知道嘛。”
“那你昨晚上睡哪兒?”
“我就呆在正佳廣場,我就對那比較熟悉,下了火車後,我不知道去哪兒,就隨便坐了輛夜車,到正佳廣場,就在草地上過了一夜,冷死我了。到了半夜的時候,只覺得越來越冷,突然覺得好像有人在翻我的行李箱……”
“啊!”我一聲驚呼。他像是感受到我的關心和緊張,手緊了緊:“我立刻清醒過來,發現一個人正在我旁邊,想偷我東西,見我醒來,他馬上跑了。”
“那錢包有沒有被……還在嗎?”
“在,幸虧我被凍醒了,要不然,我連打電話給你的錢都沒了。”
“你這個傻瓜,你怎麼不找個旅館啊?幹嘛要這麼辛苦自己?”我心疼的道,這個傢伙太傻了。
“下火車的時候,就想過去哪裡住是一個問題,一出站就有好多人圍着我,問我要不要住宿,我嚇壞了,想起電視上經常報道火車站旁的是一些黑店,所以沒敢去。”
“哦。”我想起一件事情,問他:“那你爸爸媽媽知道你來廣州了嗎,他們有沒有說你什麼。”
他好像也是想起來這事,神色有些凝重,搖搖頭說:“他們不知道,我一回家吃了個飯,洗了個澡,收拾了幾件衣服,對爸爸說我去長沙了,然後就坐火車來了。不過,我想他們應該知道的吧?”
“那你要記得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嗯。”
我緊緊的依偎在他懷裡,聽他說着這些事。他說的讓我心疼,心疼他的這份心意,心疼他爲了我受這樣的苦,也心疼他辭掉了工作來廣州找我,只爲了想和我在一起……
到了我住的地方附近。我說先幫你去找房子。
穿越了好多條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很髒的小巷子,也看了好幾套的單間。房間一般都很小,比較潮溼,但大都是白天都很黑暗需要開燈的那種,自然是不行的。
只有一套稍微好點的,光線還行,至少白天不用開燈,視野也還可以,最重要的是新房。
找了大概二個多小時,最終確定那套新房,我們又回過頭去和房東交涉,房租比較便宜,因爲是巷子的深處了,簽定合同三個月爲期。但是必須要先交一個月的租金當押金。
廣州的出租屋一般是沒有任何傢俱的,房東一般也不會特意準備傢俱。好心的房東給了他一張牀,還有一張小學生用過的舊桌子,雖然是別人用過的,總比沒有的好,我說,被子和牀單,等下你就自己去買吧。
我把屋子簡單的打掃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我說我先回去了,晚上再來找你。
現在已經是上午11點多了,平常我上完通宵班回家是8點50分左右。不知道媽媽在家裡會不會擔心我。
他說好,他會打點好一切,讓我不用擔心。
回到家自然是受到一番質問,我以公司加班爲由隨便敷衍過去了,草草的吃完了早飯,衝完涼,一頭栽在牀上,纔想起,他也還沒有吃早餐,他自己應該會去買東西吃吧?
晚上藉口出來散步,到他的住處,發現他還沒有買被褥。
我問他:“白天那段時間你在幹嘛呀,怎麼不買被子啊?”
他說:“我在睡覺。”
我說:“你要睡覺也要買了被子睡啊,睡着舒服些也不知道啊?”
“太累了,昨晚上沒有睡好,早上又拖着箱子走了這麼久,走不動了,就想睡覺。”
“那你吃東西了沒?”
“……沒有……”
“幹嘛不吃東西呀?”我氣他這麼不關心自己,拉着他出來吃東西。吃完東西了又去買被子,都是挑便宜的看,買了一牀墊被,一牀被子,可能是電視裡所說的那種黑心棉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便宜呢。還有買了一些生活用品。
沒枕頭,他就把一件厚的T恤拿出來當枕頭用。在我的要求下,他買了一個五塊錢的枕頭,睡了不久,就壞了,裡面的棉絮滿屋子亂飛。
沒衣櫃,我就從家裡偷了一個閒置的布衣櫃出來,沒牀單,他就直接睡在暗白色的沒有被套的棉絮上,我又把家裡沒用的牀單偷出來,這牀單後來還被媽媽到處找過,說明明在家裡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找的時候還問我,我說是呀,我也明明見過的。
我自然是裝作不知道,因爲根本就是我拿出去的。
天漸漸冷了,一牀被子不夠,他就墊一半蓋一半。沒有開水喝,就到外面打那種一元錢五升的水。洗澡大部分是洗冷水,天冷就不行了,只好買個熱得快,洗個澡得等上個大半天。
我限制了些些他的自由,叮囑他不要去菜市場附近出現。
因爲菜市場是我媽媽經常會出現的地方。大學時候我帶他回去過,給家裡人介紹介紹的,所以我媽媽認得他。
他除了到天河體育中心找工作,一般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最經常去的地方就是菜市場附近的籃球場,剛開始我還擔心被買菜的媽媽碰上,叫他出來的時候,把四周給觀察清楚了。好幾天過去了,媽媽也都沒有發現,想想也沒有那麼巧吧。
他從那天開始正式當我的地下情人,因爲我不能把他暴露在衆人面前,也是我的疏忽,沒有及時安撫他的情緒,以至於後來,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陰影,導致我們的戀情出現了嚴重的危機。
住的問題解決了,剩下來的就是找工作的問題,我也是自身難保,不能幫他什麼忙,只是告訴他上什麼網站找工作最好,哪種報紙的招聘信息最多,還有上哪個人才市場較好,當然這些東西是我和姐姐二個人累積出來的經驗,這些招聘途徑我也還在用。
我知道他在這邊沒有朋友,沒有任何親人,除了我。
哦不對,他有一個小學初中兼高中同學在這邊的,聽他說也是老鄉,以前感情特別好。就在他來廣州的那天晚上,他有試過打電話那個朋友,想到朋友那借宿一晚上,可是朋友竟然說不方便爲由拒絕了。
朋友是一個人住的,他那裡明明方便得很。朋友的不講義氣,是他始料不及的,沒地方可去,只好露宿街頭。
我恨恨的說:“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以後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什麼朋友,連一點小忙也不幫。”
他成了我地下情人的那段時間,是我對媽媽撒謊最多的時候,比我過去二十幾年的都要多。
我經常藉口出來散步,或者出來買東西,然後躲在他的房裡和他廝摩一會,幫他打掃衛生,幫他洗衣服,即使時間只有幾分鐘,我都會想方設法的。
他一直都在外面吃着快餐,快餐不像家裡煮的那麼好吃,況且廣州的快餐白白的,淡淡的,沒有辣味,我們不是廣州人,所以吃不習慣。
上晚班我都會早點出門,把還熱呼呼的便當帶給他吃,然後自己在超市裡吃粉面。上通宵班的那天我會發短信給他,說我會給他帶飯,他就不會吃晚飯,一直餓到九點多,吃我帶給他的便當。
我每次都帶好多飯好多菜,媽媽不只一次的說我食量是不是變大了,我說,做事情,感覺特別的餓。
最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難得休二天假,我對媽媽說晚上要值通宵班,帶着便當去他那裡,看着他吃完,問他好不好吃,他說好吃,我心裡就直髮疼。
上通宵班自然是不能回家的,在他房裡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九點準時回家,沖涼吃早餐,一直到十點我還不睡覺。
媽媽問我怎麼還不去睡覺,我就支支唔唔答應着,其實我哪有什麼睡意啊?
爲了不讓媽媽起疑,我只有回房間趴在牀上,翻來覆去二個小時,再起牀,她又問起,我說昨晚公司裡不忙,在公司睡過幾個小時了,所以不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