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來找我了

我彷徨過,苦惱過,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憑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的文憑,我卻過得這麼窩囊?我不甘心自己就這麼困在這裡,做着這麼簡單的工作,呆在這麼一個沒有前途的地方。

我想要的是一份有挑戰性的有激情性的工作,或者複雜點的也行,而不是在這裡做這種簡單不用動腦筋甚至有點無聊的東西。

在走之前,得先找到後路,沒有後顧之憂,才能走得瀟灑。

我從來沒有做一件事情時是這麼的有決心,是這麼的斬釘截鐵。要離開這裡的想法,簡直就是一根針橫在我的心頭,即使我在做夢都是在人才市場亂轉。

就算每天要在那裡呆10個小時,就算再辛苦再累,依舊記得自己想要什麼,也時刻沒有忘記找工作。

所以不管多沒時間,多麼辛苦,我都會抽出時間去人才市場,去其它公司面試。

我知道超市裡有很多人,在這裡做了三年以上的比比皆是,有的人即使在這裡做了三年以上,都還沒有轉成專職,仍然是兼職崗位。他們每天不吃快餐,都是自己帶飯,有時也吃着超市裡三塊錢淡而無味的粉面,只是爲了能多省點錢。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面試我的那個人在騙我,他不是說過,如果做得好就可以轉成專職嗎?現在想想恐怕他的話裡面有些歧義,要轉成專職,行,但是你要做得好纔可以。

那做得好與不好用什麼標準去衡量呢?不遲到?不早退?每天做好這些不用動腦筋的簡單的事就OK了?還是每天與生產廠家代理商大吵一架,以多得一些免費的貨品?還是更進一步與領導打好關係?……

說得這麼籠統,到底何時纔是出頭之日,我在這裡熬個三五年,然後轉成專職,但是我在外面找個工作試用期後就可以是專職,我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看着超市裡的同事,心想,三年咧,難道他們就沒有什麼想法的嗎?他們是不是被洗腦了?

每人每天做的就是簡單的重複的工作,就像工廠裡面流水線一樣,雖然事情是簡單啦,但是做久也會煩的嘛,稍微有點思想的人都會有想法的,我想有想法的人不只我一個吧,因爲過不了幾天就會有新人來上班,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和我們Say goodbye!

我還記得二元錢的空調公交車沒人坐,一元錢的非空調破車擠爆人。

有時候前門擠不上去,有些人趁着混亂,連錢都不投直接擠後門。

我見識過好幾次,當時我只是皺了皺鼻子,小說裡面說的、電視裡面看的市井小民想必就是這個樣子吧?這樣的事情,我做不來,新新人類,大好的年青人,有自己的原則,還是堅持着在前門投幣。

那些沒有投幣的乘客,司機竟然好像沒看到一樣。我不想作弊,想當個誠實守信的人都不行,因爲這樣,我竟然多次擠不上車,而等下一趟車又得等上十多分鐘甚至半個小時。

我憤怒了,既然大家都不尊紀守法,那也加我一個,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爲了能上車也學着他們擠後門,說服自己只是爲了早點回家。上車後,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有丟臉的想法,看看那些人不也是沒有投幣,面無表情的嗎?曾幾何時,爲了省一元錢,自己也成爲了其中的一員?

臉皮越來越厚,素質越來越低,心裡越來越麻木……

唉,墮落啊!!!

每天的生活就是這樣,爲了省錢,吃自己帶的飯,爲了一元錢,擠破車,爲了沒有投到幣興奮半天。我想我絕對是一個不合格的員工,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走人,每天都在想着,只要我找到工作了,我絕對再也不回來,就算是買東西我也不回來。這裡充其量不過是我的跳臺而已。

一定要儘快走人,再呆下去,我就要迷失心性了,就沒有離開的動力了,如果我像那些在這裡幹了三年以上的人一樣,什麼想法都沒有,剩下的只有賣力工作,恐怕我整個人都要從此頹廢了,說不定哪天就要報廢了。

我每天最樂於做的事情就是打電話給他,每天一通電話或者一條短信,都能讓有如在沙漠飢渴絕望的我找到了一滴水那樣,堅持着走下去。

就算我快要變成村姑了,對他,我還是非常優雅的,但我沒有對自己的事過多的說明,因爲不想讓他擔心,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我在聽。我喜歡聽他說話,聽他說話的時候我一天的煩惱甚至於幾天的煩惱都沒有了,他的聲音就像一瓶藥劑,治療着我的心情。即使在電話裡聽着他的笑聲,也讓我感覺很快樂。

我的處境被姐姐和媽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我知道她們不能爲我做什麼,也不能幫我什麼,所以我什麼都不說,也不找她們訴苦。

媽媽每天就是做好的飯菜給我吃,爲我準備便當。

直到有一天,他在電話裡說他要辭職了。

我問他做得好好的爲什麼要辭職呢?

他說,工資太低,做起來沒意思,想出去闖闖。

他工資大概也只有600左右,扣掉三險一金,拿到手裡根本沒有多少,好像比我還少,畢竟岳陽也只是一個小城市。不過因爲我是兼職,所以超市並沒有幫我買社保。

我沒有極力勸阻他,因爲我自身的事情讓我的心已經有了些麻痹,對他說要辭職也是想得比較開了。我只是勸他要想清楚。

他說他再考慮下吧。

我沒有想到他真的會辭職。幾天過後的下午我接到他的電話,他就說了一句,我已經辭職了,現在正在去長沙的火車上。

我說你到了長沙要給我電話啊,他說好,說完就掛了。

帶着便當坐着一元錢的破車來到超市,因爲今天是我值通宵班。到了晚上八點多,我算了算時間,他應該早該到長沙了。

可是我打他的電話的時候,竟然是無法接通。

我焦慮萬分,爲什麼會是無法接通,就算SIM卡是岳陽的,在長沙也應該接得通才是啊。

又試着打了好多次,還是無法接通,怎麼會這樣,他有沒有到長沙,有沒有吃晚飯,到了長沙住哪裡?焦急的我像熱鍋上的螞蟻。

想着男同學A在長沙,他會不會到他那裡去了呢,抱着試試的心理給男同學打了個電話,一問他,A他說他沒有來找過他,連電話都未曾打過。

在長沙的朋友和同學就這麼幾個,最有可能就是A,但是A他說沒有,我實在想不出來他還能去誰那裡。

這天晚上,我連做事都沒有精神,本來要練習打五筆的也沒有去做。帶過去的便當都沒吃,我哪還有心思吃得下啊。

我沒有精力再去做這些有的沒的,我很擔心他,他到底在哪裡,他有沒有事,他爲什麼不給個電話給我呢?

我幾乎每半個小時都會試着打他電話,希望會接通,但每次都是失望。

非常難熬的一個晚上,非常難過的一個晚上,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像一世紀那麼長。終於迎來了黎明的曙光。

但我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一晚上的焦急和等待讓我變得有點憔悴,而且很累。

七點鐘,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來,我一看是廣州市內的號碼,在這個時候,有誰會打電話給我呢,我接通了。

“瑤別,我來廣州了,現在在正佳廣場邊的公用電話亭裡。”

……“什麼?”我不能相信我所聽到的,是我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嗎?他說他來了廣州?我結結巴巴的說:“你……來了……廣州?是真的嗎?”

他說他確實是在廣州,此刻正站在和我一樣的土地上。我按捺住心中的喜悅,告訴他坐車到我工作的地方附近。因爲我還沒有下班,不能過去。

本來我是想向領導請假來着,剛一說,他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強硬的說不讓我走,我只有心裡一邊發牢騷,一邊等着八點鐘快點來臨,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就下班了,算了,再等等吧。

早上送貨的人最多了,怎麼會這麼多,多得讓我直想大聲說,老子不幹了。貨放得太多,裡面的倉庫擺不下了,有時候也會在外面大街上收貨。

我一眼就看到他坐在車站下的座位上,拖着一隻黑色的行李箱,整個人顯得很疲倦。

只想快點收完貨,快點到下班時間,飛到他身邊。我用着平常幾倍的速度快速做着清點和登記工作,連旁邊的保安看了都說,你是不是上早班啊,精神這麼好。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因爲什麼事情而開心,我只是回了他一個很燦爛的笑容。

下班時間一到,我想把手中的工作想交接給早班的人,可是領導盯我盯得緊,我只好快速把手中的工作做完。

終於做完了,我二手一拍身上的灰,走到他身邊,他正在失神的望着地面,見到我來,他才擡起頭來看我。

他的到來,真是讓我喜憂參半。憂的是他來這裡,我不能讓他和家人見面,喜的是他竟然爲了我跑到廣州來找我。

很感動,他爲了我作出這樣的犧牲,可是我內心深處卻有着絲絲不安。

沒有過多的言語,大街上也不是敘舊的地方,還是先回去再說,我拉着他坐上那輛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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