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在擁有這般高超的技藝之後,不是選擇獨善其身,也沒有向任何人屈服,僅憑着一己之力,走出瞭如今的局面。
當真是……難得。
所謂強者自救,聖者渡人,不外如此。
錢老看着陸子安,斟酌着道:“我聽說傀國有人來找你,想買你木樓的專利?”
“嗯,是啊。”陸子安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不過他們恐怕不會答應交易了。”
“爲什麼?”錢老疑惑地看着他:“我剛纔有去木樓裡仔細看過,論結構,論穩固度,論設計感,這棟木樓都比玉樓要好很多。”
陸子安深表贊同:“是啊,我不過是說我想要他們拿曜變天目茶碗來跟我換專利,但是他並沒有答應,我覺得應該是沒戲了。”
上回那火急火燎的,從鷹國那拿玉樓已經虧了一大筆,弄不懂結構還專門派了人過來問他。
要是真心想要這木樓的專利,怕是早就問清楚過來找他了。
這麼久都沒點動靜,應該是沒戲了。
曜變天目茶碗……
錢老自然是聽說過的,他捋了捋鬍鬚,笑得意味深長:“有時候,變則通,不變則不通。”
什麼意思?
看出他的不解,錢老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緩步朝前走,輕聲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玉樓有人要,木樓自然也有人要。”
哎?
有點道理啊!
陸子安垂眸思索,果然老狐狸還是老狐狸,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坑白木由貴算什麼,要坑肯定要坑一團纔有意思!
看來,是可以找丹尼過來逛逛園子了……
其實錢老的意思也和這個差不多,不過他只是想讓他通過鷹國達到陸子安想要的目的,卻不知道陸子安眨眼之間已經全然誤解了他的本意。
兩人正聊着,忽然進來了一大羣記者。
這一次馮小荀走在了最前頭,沒一個爭搶的。
大概是被環境所懾,所有人走進來的時候都非常安靜。
馮小荀走到陸子安面前,一臉壞笑:“嘿嘿,陸大師……請問方便採訪一下嗎?”
“可以啊。”陸子安斜睨着他:“你怎麼來了?”
馮小荀笑笑,走近些壓低聲音道:“接到了內線情報,董市長晚些會來,我們是來蹲點的。”
難怪今天的記者們都沒故意搶着往他這邊擠,原來是有更大的目標。
不過陸子安還是感覺很奇怪的,董市長來做什麼?
馮小荀得的情報,本身就是官方放出的消息。
沒多久,果然就看到董市長被一大羣人簇擁着走了進來。
錢老原本在欣賞擺在正中的《月魄》,此時聽到動靜,不由也望了過去。
僅僅是一眼,他卻也有些怔住。
這是……
連他都這般,其他人更加驚訝了。
因爲與董市長並肩而行的,竟然是陳高官!
而與他們一同前來的,也全都是馥安省的所有極富盛名企業的大佬。
這般隆重的捧場場面,當真是前所未見!
陸建偉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滿面笑容地前往迎接。
陸子安不急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面上始終帶着淺淡的微笑。
“陸大師!您好。”出乎意料的是,陳高官竟對陸子安極爲尊敬,並不以他才二十來歲便看輕。
陸子安也有些意外,對這位年約五十、精神奕奕的陳高官觀感甚好:“陳高官,您好,多謝您能前來,深感榮幸。”
陳高官微笑着道:“陸大師才識淵博,當真是年輕有爲,陸大師這樣的人才是我省寶貴的財富,在此,我謹代表馥安省政府對長偃市子安博物館的隆重開館表示熱烈的祝賀!”
所有人都用力地鼓掌,陸建偉更是連聲說着謝謝,激動得臉都紅了。
高官親自到來祝賀!這是多大的榮耀!
他心裡不禁有些遺憾,如果父親還在就好了。
雖然他從小對子安嚴厲苛責,但如果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趁着沒人注意,陸建偉偷偷躲到角落裡,抹了把淚。
其他人紛紛上前與陸子安道賀,陸子安一一謝過握手。
董市長微笑着道:“子安博物館的建成開館,標誌着我市館藏文物和藏品保存環境標準化建設邁向了新的發展階段,也爲把我市建設成華夏最具吸引力的國際休閒旅遊文化城市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必將爲繁榮發展我市文化旅遊事業,進一步弘揚民族地域歷史文化,塑造長偃星城的新形象,促進對外開放和兩個文明建設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果然是市長,這樣一口氣說下來,不帶半點打頓,極爲流利。
董市長招招手,身後兩人擡出一塊巨大的匾,上面以大紅絲綢覆蓋,僅僅是這華麗的絲綢,便足以看出這門匾的貴重。
無他,只因爲蓋門匾的絲綢,也是以極爲精細的湘繡織就,華麗的踩線和精細的紋樣,每個細節都顯示着它的精美。
董市長微笑着看着陸子安,充滿鼓勵和期待地道:“市政府對陸大師的行爲表示充分的敬意和絕對的支持,特送來門匾,以示祝賀。”
大紅的絲綢滑落,露出裡面的五個大字:子安博物館。
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博物館。
來不及感動,第二塊匾又已經擡上來。
這塊明顯要小很多,卻依然極爲古樸雅緻。
難得的是,上面的字竟然是西竛五老中最擅書畫的鬱老所作。
要知道,他近幾年一直封筆,卻不料竟然爲了陸子安而破了例!
不少識貨的人當即驚呼失聲,連連拍照。
鬱老一幅字如今已是天價,可想而知這門匾有多貴重。
最讓人驚訝的是,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竟是——無雙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好!”有人大聲喝彩:“玉如其人!陸大師當得起這無雙二字!”
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望當今世上,還有誰,比陸子安更適合這評價?
沒有!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偏偏又長得玉樹臨風,尤其氣質超脫拔俗,哪怕是坐在桌前做着枯燥的雕刻也極爲驚豔。
無雙二字,正是爲他量身定做!
陸子安被簇擁在人羣中,鋪天蓋地的恭喜聲傳來。
他極力保持着鎮定,卻還是頗爲動容。
以一已之力想改變工匠界的墨守成規不知變通,他知道,極難。
但至少,目前一切都很順利。
他相信,成功一定不遙遠!
“這博物院佈置得真是不錯。”陳高官四下察看一番,很滿意:“雅緻古樸,果然有陸大師之風。”
這話倒真不是吹捧,吳羽在這博物院裡面砸了不少錢,所有材料都挑的最好的,每個細節都有進行專業的設計。
陳高官非常平易近人,不僅詳細地詢問了博物院的情況,還特地詢問了一下票價。
在得知開館一星期內票價免費時,他有些疑惑。
陸子安認真地解釋道:“我建立這座博物館,只是想向大家更好地展示我們的傳統技藝,希望能讓更多的人能夠親眼見到我所雕刻的傳統文化,所以即使是一週過後,我的票價也沒準備收很高,目前定價準備是十塊。”
十塊!
這麼便宜!
周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開什麼玩笑,省博物館收費都是六十五元,陸子安收十塊!
而且還是當着高官的面這樣說,他這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但是陳高官卻並沒有生氣,他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竟頗爲感慨地點點頭:“陸大師當真是目光長遠,是啊,只要能夠讓更多的人走進博物館,瞭解到我們的歷史及文化,就算不收費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啊。”陸子安很認真地道:“其實說實話,會進博物館的,一般都是十多歲的學生,他們本身不具備經濟能力,六十五塊錢對我們成年人而言或許不貴,但是對學生來說,可以說是一筆鉅款了。”
所以學生們只能靠着學校組織的每年一兩次的機會,才能夠進入在他們看來高大上,高不可攀的博物館。
這其實是得不償失。
祖國的未來,正是這些年輕的孩子們。
博物館裡是我們的歷史,但是高昂的票價卻將我們的未來和歷史殘忍地阻隔開來,這實在不是明智的行爲。
陳高官極爲聰明,自然迅速想到了這一層。
他當即拍板:“這一點我覺得非常好,小劉,回頭你讓人打份報告,我們馥安省所有博物館都不再收費,僅憑身份證就能進去參觀。“
哇!
所有!
全都免費!
所有記者全都打了雞血似的拼命拍照,這個新聞簡直太棒了!
將門匾掛好以後,陳高官非常親和地停下來回答了他們幾個問題,便得離開了。
其他跟着他前來的大佬們也紛紛道別,倒是一位老熟人等陸子安閒下來後,在卓老爺子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陸大師。”
陸子安回頭一看,笑了:“婁主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婁主任與他握了握手,態度較從前更爲謙恭:“唔,陸大師,是這樣,我有話想和您說……您看……”
周圍擠擠攘攘全是人,吵得很。
陸子安便一指隔壁園子:“要不去那邊說吧?我們邊走邊聊。”
在半路上,婁主任便迫不及待地說出了來意:“關於我們的壁畫,如今牆面大量剝離褪色,形勢一年比一年嚴峻,我們全都焦心得很……我們想請陸大師去敦煌看看能否修復,尤其是這生漆,我們誠心想跟您談一下能否購買,這漆我看過,比市面上的所有生漆都要來得純粹優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