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一手畫技,陸子安就已經將大一票人甩開一長截了。
黃大師此時也在看直播,看着陸子安停筆,不禁搖頭笑嘆:“好像,陸大師真的不適合太過具體的稱號。”
“是啊。”楊大師坐在藤椅裡喝着茶,滿目欣賞:“他技藝繁多,精一而通萬,單獨以某種技藝爲他取外名難免有不公,如此想來,倒是無雙公子名頭最爲合適。”
如今很多匠師都會有其獨特的名號,通常都是以其擅長的技藝命名。
比如趙老擅鋦碗,外邊對他的稱號就是趙鋦,一般會加一個老字,趙鋦老,不熟的便是趙老。
有意思的是,趙老曾因爲這名號的獨特性,被人誤會是某局的局長,當時可把趙老給逗的笑了好一陣。
這稱號將會伴隨他的一生,這也是對他技藝的充分肯定。
外人一旦說起京都鋦匠,第一個想法便是:哦,趙鋦?
但是這樣的名號,卻並不完全都是好的影響。
它的侷限性太大了,反而限制了匠師的發展,以至於他再做別的,別人都會覺得不如他那一項。
比較的多了,自己便也會慢慢縮回去,也可以說是有利有弊了。
楊大師眯着眼睛,無比愜意:“我倒覺得,陸大師這樣很好,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太大的侷限。”
“是的。”黃大師也表示認同,忽然驚聲道:“哎,陸大師這是在做什麼?”
屏幕裡,陸子安畫完了一幅畫,也不急着收工具,反而像是隨手一般在草稿紙上瞎畫着。
紅色和藍色在紙上暈染,倒也別有意趣。
顯然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疑問,紛紛刷着彈幕。
【陸大師!草稿紙賣嗎?】
【自古紅藍出CP,不是百合就是基。】
【啥?大師準備畫腐圖?我喜歡!】
【求無打碼版!最好是無邪和悶油瓶的啊啊啊!】
【汪嘰汪嘰!我敲萌這一對!】
然而畫風一轉,紅色和藍色混合在一起,逐漸變黑了……
陸子安原本只是畫完的顏料覺得浪費了可惜,信手塗抹了一下,畫了幾下還真來了點興致。
索性將畫面點染了一下,做成撕破的紙頁邊沿。
一邊畫,他一邊隨口解釋道:“啊,我隨便畫畫,大家有興致的可以瞭解一下。”
說着,勾勒出半面殘破的扇面。
“這個呢,叫錦灰堆。”陸子安微笑着道:“有首詩是這樣說的:顛倒橫斜任意鋪,半頁仍存半頁無。莫道幾幅殘缺處,描來不易得相符。”
連黃楊兩位大師也來了興致,專注地盯着他作畫。
他們倒是對這種畫種有過了解,只是不大相信陸子安竟連這個也會。
錦灰堆是我國書畫史上一種特殊的畫種,又名八破圖也叫“集破、”“集珍”、“打翻字紙簍”等。
翻開的字帖,廢舊拓片、蟲蛀的古書、廢棄的畫稿以及扇面信札等,參差的禿筆,雜亂無章層層疊疊擠入畫紙,具三維視覺藝術特點的寫實畫法。
陸子安輕聲道:“錦灰堆講究意趣,非書勝於書、非畫勝於畫。”
他在紙面框定輪廓,形狀不拘,隨意勾畫出若干重疊交錯的小事物。
這些雜物件件呈現破碎、撕裂、火燒、沾污、破舊不堪的形狀,給人以古樸典雅、古色古香、雅氣橫生、耐人尋味的感覺。
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對技藝要求極高。
因爲它囊括的內容太多,所以宜小不宜大。
黃大師喃喃道:“繪製錦灰堆技術含量挺高的吧……”
“嗯。”楊大師也沒繼續喝茶,神情比較嚴肅:“繪畫者需多才多藝,要善寫真、草、隸、篆以及能模仿各家字體和善畫花鳥魚蟲、山水人物,熟知各種碑拓、青銅器造型、能篆刻各種印章、等等絕活……”
這項技藝時至今日,因其製作難度大,耗時之長,勝任者極少,所以日漸萎縮,終成絕響。
解放前幾位擅畫者年事已高,錦灰堆這一傳統技藝其實已經失傳,沒想到陸子安竟然……
兩人對視一眼,又會心一笑。
是啊,能將所有技藝融合,這不正是陸子安所擅長的嗎?
“他好像每天都能給我們帶來驚喜。”楊大師撫案而起,很是愉快地道:“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底牌,看着他好像在看一篇奇妙的小說一樣,每天都不一樣,關鍵是每天都非常精彩。”
黃大師戲謔地笑道:“如果真有這樣一本小說,我一定天天追着看。”
而直播間裡,陸子安逐漸將畫面延展成一幅完整的圖。
“其實錦灰堆也能用玉雕來展現,主要是將書、畫、雕三者結合起來,只是這樣一來,就會有很大的難度,以後如果有時間或許我可以試試。”他感覺做這個還挺有意思的。
【大師這個會放到你的博物館裡嗎?我感覺很好玩哎!】
【對啊對啊!大師你經常做新的,但是我去了好幾次都沒有更新哭唧唧。】
瞬間出現了很多點讚的,應軒覺得這個問題很有代表性,連忙轉述了一下。
陸子安略一思忖:“會的,這個你記一下,晚點和卓鵬反應一下,以後我做的東西都儘快送回去。”
“好噠。”應軒記了下來。
直播就是有這個好處,有什麼不足的可以立刻更新並做出補救措施。
畫完錦灰堆,時間也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繼續參賽,陸子安便沒再進行直播。
直播時也有很多粉絲追問他到底會不會脫胎漆器,不過陸子安都沒有正面回答。
這讓守在直播間的白木由貴感到很失望,虧他還開了好多個小號裝粉絲呢。
聖良也一臉遺憾地站了起來:“陸大師退出了直播間。”
“你說我們能不能換個角度來思考?”白木由貴認真地想着:“我感覺陸大師滑不溜手的,想從他這裡突破難度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
白木由貴目光頓了頓,語氣低沉緩慢:“我感覺,陸大師對他這個小女友倒是挺看重的。”
這也是事實,畢竟他們都沒有遮遮掩掩,對外界的質疑也都大大方方的應對了。
然後沒過多久,陸子安的微博刷新了。
拿起來一看,非常簡單的一句話:【你是那年最好的月亮,是我偷喝的青梅酒,是海棠下半醉的對弈。】
然後艾特了沈曼歌。
沈曼歌回得很快,也是短短的一句話:【生命是一場幻覺,但你是我的光。】
兩人這是第一次互相艾特表白,粉絲們頓時都瘋狂了,各種轉發各種點贊,竟然還上了熱搜。
……
措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糧,但是白木由貴一點也不氣憤,反而興奮地道:“你看,果然如此!”
聖良擔憂地看着他:“那你……準備怎麼做?”
如果貿然出手,萬一激怒了陸大師,豈不是更加糟糕。
“不急,不急,我慢慢想一想,好好想……”白木由貴摸着下巴,笑得志得意滿:“這種小姑娘,很好糊弄的,隨便給點甜頭,絕對好哄。”
比如用獎學金利誘她來傀國讀書,女朋友來了,陸子安能不來?
哎,這個可以有!
越想越激動,白木由貴興奮地起身走了。
聖良瞅着手機有些犯嘀咕:總覺得哪裡不對頭,陸子安都這麼難搞了,能把他都搞定了的女人,真的這麼簡單嗎……
只希望她能單純一點,可千萬別兩人一樣腹黑纔好……
第二天,陸子安準時入場。
傀國衆參賽者經過一晚上的調整,都已經恢復了心態。
臉上也就不經意流露出一點得瑟的笑容:我們都看破了!陸子安打腫臉充胖子,初賽讓你們一手,複賽我們要把前五名全拿走!
衆華夏的參賽者都覺得他們莫名其妙的,一個個挑釁的眼神是幾個意思啊?
這特麼纔是初賽好不好!
陸子安過來後,發現泥胎已經可以了,便開始用生漆將絲綢、麻布等織物糊貼在泥胎上。
一層一層,形成全新的紋理,千變萬化,完全無需外力刻意做多餘的雕刻。
看似簡單,其實這個過程中尤其講究技巧,每一個細節一旦有些微差錯,便會全盤盡毀。
不過這個過程也是非常快的,其他人甚至才把工具拿出來,還沒畫到兩筆,陸子安又起了身。
臥槽?
這麼快!?
衆人一臉懵逼地看着陸子安,後者氣定神閒:“啊,你們慢慢做,我今天的完成了。”
華夏衆人瞭然地點點頭,11號參賽者更是挑釁地看向傀方:“是不是又要宣佈結束?明天再繼續?”
另一位參賽者直接搖頭道:“我是不會同意結束的,要結束你們結束,我得繼續,不然我做不完。”
昨天是沒有辦法,加上自己心態也受了點影響,所以不得不跟着離開。
但是今天如果還走,明天一天的時間,根本做不完。
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就此結束今天的比賽的。
傀國衆參賽者面面相覷,白木由貴更是臉都青了,他昨天查了資料,也和衆人科普過,很確定陸子安的步驟都沒錯。
這也就證明陸子安並不是在虛張聲勢,他是真的在做脫胎漆器,而且是真的會這門技藝。
“石村君……”
“繼續做。”石村真未盡量維持着淡然的神色,微笑道:“陸大師與我們的技藝不同,時間有所差異是正常的,我們不必與他同步,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
衆人雖然暫時被安撫下來,但也有幾個心態不穩的情不自禁總是眼神飄忽,時不時看向陸子安那奇怪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