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發生什麼事了?”
季寒若推門進來,正好與行色匆匆的武軍開,擦肩而過。一擡眸就看見,項承黎擰着眉頭,便開口問道。
項家在伏陽縣的住所,兩人共用一個書房。
“娘子,爲夫又要上戰場。”小娘子聰慧。項承黎在軍事上,從來不瞞她,直接把奏報遞過去:“羅良策疑似反了。”
“反了?”季寒若愣了一下,擰着眉頭看完奏報:“相公,這份奏報不能由你呈給皇上。”
武將本就容易引來皇上猜忌。
相公又滿腔赤誠,只爲守護軒國百姓。
心中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項家爲何會監視樑洲?咱們解釋不清。”迎着項承黎吃驚的目光,季寒若繼續說道:“這份奏報,衛瀟洲是最好的人選。”
項承黎眉頭緊蹙。
自從雍州平亂之後,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發現小娘子出謀策劃的宣傳隊,在蒐集情報和散播情報上,特別得力。
就不斷增加這方面的人選。
同時,還不忘加強項家兵的訓練。
記憶中,周將軍駐守西岫關,會越來越艱難。原本他提前籌謀這一切,是爲儘快去支援西岫關。
如今,聽到羅樑策在平亂的過程中,疑似反了。整個人就一心惦念着南穆關,生怕年少的衛瀟洲腹背受敵,守不住南穆關。
那纔是,對軒國致命的打擊。
“娘子說的有理,是爲夫慌神了。”項承黎理清思緒後,整個人也逐漸冷靜下來。
季寒若合上奏報:“父親時任吏部尚書十年,又曾把五姐姐許給羅良策,應該對他極爲了解,相公與父親商議一下。”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她那個迂腐固執的老爹,也不是全無用處。
若是羅良策被貶,是因爲其薄情寡義,讓皇上心中起疑。
那其中,還有很多疑點。
“這封奏報項家不能遞。”
得知羅良策反了,季博儒心情很複雜。
先是因爲把女兒許給羅良策爲妾後怕,後又因爲女兒暴斃暗自鬆一口氣:“以我對皇上的瞭解,他既對羅良策起疑,就一定會派人盯着。”
項承黎怔住。
問了一個季寒若也疑惑的問題:“岳父,皇上既然起疑,何不直接將羅良策砍了?”
偏要留着對方,平添風波?
季博儒揉了揉眉心:“要是放在六年前,項家還是鼎盛之際。以皇上的性子,寧可不用羅良策,也不會放虎歸山。”
這幾年的軒國,青黃不接。
能用的武將,更是少之又少。
皇上舍不得,羅良策這個一路廝殺上來的武官。
“軒國有內奸。”季博儒猛地擡起頭,瞪大眼,整個人突然開竅:“一直都在瓦解軒國的武力。”
項承黎眉心緊蹙。
關於軒國有內奸之事,他早就懷疑,也一直在暗中查探,把可能的對象,都查一個遍,卻一無所獲。
“岳父懷疑,羅良策就是內奸?”
季博儒在屋內來回走動,心中越來越慌:“皇上肯定也起疑了,不然不會因爲季家一個庶女,就將羅良策貶爲遊擊將軍。”
季家的庶女,怕是皇上放出來迷惑奸細的幌子。
釣出奸細,纔是皇上目的。
說不定,季家也在皇上的懷疑名單中。
“岳父說的在理。”項承黎半眯着眼:“這個奸細,在軒國藏得很深。我祖父和父親同時戰亡,也存在蹊蹺。”
“先是項家敗落,再是衛國公陣亡。”季博儒眼裡慌得不行:“如今整個軒國,能用的老將,只有樑國公和周將軍。”
要是不找出奸細,軒國有亡國之險。
與此同時。
從密探送回來的信中,得知羅良策在梁州的種種異動,皇上連忙把太子召到跟前:“皇兒,你看看這個。”
“羅良策他怎敢?他瘋了嗎?”太子唐耀翰看完密信,氣得臉色鐵青,眼眸一轉:“父皇,他被貶前,與二皇弟走得很近。”
皇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翰兒,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排除異己?”
近些日子,他對這個太子,越來越失望。
目光短淺,當斷不斷,表面上裝的寬厚仁慈,暗地裡卻只想着,如何排除異己,坐穩太子之位。
殊不知,軒國已經危危可及。
就算坐上皇位,又能坐穩多久?
“父皇,孩兒......”迎着父皇失望的眼神,唐耀翰慌得什麼也說不出口。他知道,在父皇的心中,他不如老二聰慧。
也不如老三能幹。
若不是他佔一個嫡長子的名頭,他的太子之位,怕是早就不穩。
當初老二弄出來的流言,父皇明着看似在護着他,暗地裡卻將季家革職抄家,何不是斬斷他的羽翼?
一想到這些,原本說不出口的話,脫口而出:“父皇,孩兒擔心二皇弟爲了權利,無所不用其極。”
“當初二皇弟,能造謠兒子,德不配位,天降災禍,浮屍遍地。”
太子眼眸微閃,紅着臉爭辯道:“父皇,又怎知,二皇弟不會爲了皇位,鼓動羅良策造反?”
這事,就算不是二皇弟做的。
也必須是他做的。
皇上眼眸暗了暗,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下都不順:“滾,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
“父皇......”太子纔剛開口,就被皇上打斷:“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就不是閉門思過這麼簡單。”
太子剛走出門,皇上就整個人向後倒去。
樑國公府。
季涵宣被足足晾了一個多時辰,樑浩言才姍姍來遲,端着世子爺的架子,坐在待客的主位上,一言不發。
“樑世子,聽聞季家敗落之後,庶妹在府上過得不好。”
季涵宣清冷的眼眸,掛着幾分疏離的笑:“此次奉家父之命,來接庶妹歸家。還望樑世子成全。”
“哦?季家從哪兒得知的?”
樑浩言漫不經心把玩着茶杯,一雙桃花眼中似笑非笑:“消息不實,分明是想挑撥咱們兩家關係。居心叵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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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季涵宣懷疑的眼神。
樑浩言不悅的沉下來:“怎麼?季二公子不信?我待薇兒極好?那讓薇兒自己來跟你說。”
季涵宣心中冷笑。
父親給京都幾位庶妹的夫家,都寫了書信,也均得到對方的回信,唯有樑國公府全當沒有收過書信。
置之不理。
就連他登門拜訪,也是這幅樣子。樑浩言這是把他當傻子糊弄?
“許久未見庶妹,那就有勞樑世子。”
半晌後。
季寒薇一襲緋紅色的衣裙,被裝扮的珠光寶氣,再配色豔光四射的妝容,被季家陪嫁的嬤嬤扶着出來。
怎麼看,都不像過得不好樣子。
季涵宣擰起眉頭。
莫非安大人傳出來的消息有誤?
迎着季涵宣疑惑的眼神。
樑浩言勾着笑,站起身。
走到季寒薇身旁,溫柔體貼扶着她:“薇兒,不知你父兄,從哪兒得到的小道消息。說你在樑國公府過得不好,想接你歸家。”
季寒薇身子一僵。
立馬笑得神采飛揚:“是誰在故意敗壞世子爺的名聲?我可不依!二哥,世子爺待我極好,我不歸家。”
季涵宣清冷的目光,來回從兩人臉上掃過。
試圖看出些蹊蹺來,卻什麼也沒看出來:“樑世子,可否容我與庶妹,話幾句家常?”
樑浩言一雙大掌在季寒微的腰間拂過:“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邱媽媽,季姨娘滑胎後,身子還沒養好,你在屋裡好好伺候着。”
說完之後,就走出屋,還不忘把一屋子的丫鬟僕人,都驅趕出去。
季涵宣清冷的眼眸,深深看一眼邱媽媽,又落到季寒薇的身上:“八妹妹,季家雖敗落,但不會置你們不顧。你不必藏着掖着。”
季寒薇心中一顫。
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
一個七品縣令,能鬥得過國公府?
如今的季家,還不是仰仗着項家度日?
與其回家看九妹妹的臉色。還不如繼續在樑國公府搏一搏。自從她上次大病後,世子爺待她已好不少。
再說,歸家後。
去哪兒找一個比樑浩言更優秀的夫婿?
理清楚這些後,季寒薇眼眸轉了轉,說得異常誠懇:“二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沒保住樑國公府的血脈,纔會責罰。”
“真是如此?”季涵宣眼眸微閃。庶妹打扮的精神氣很足,可消瘦的身形,暴露出她過得不好的事實。
“二哥,世子爺待我極好,就是我滑胎後,胃口不好。才一直沒有養回來。”季寒薇的手放在小腹上。
說的跟真的一樣。
季涵宣信了八九分。
季寒薇試探着問道:“二哥,你這次就只爲接我一人歸家?還是?”
“已經接到四姐。”季涵宣眼眸微顫。他原本計劃好,先接四姐,再接八妹妹,最後去接七妹妹。
季寒薇問道:“盛家沒爲難你?”
“姑母雖被平妻奪了權,但說服兒子給四姐寫放妾書,不費事。”季涵宣嘴角帶着幾分嘲諷。
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季家鼎盛之際,姑母過得何等風光,季家前腳被革職抄家,盛家後腳就扶小妾做平妻,奪姑母的掌家權。
一點兒也不顧忌,姑母曾爲盛家生兒育女。
這邊兄妹兩人在寒暄。
那邊書房內,樑浩言也沒閒着。
手拿着一支筆,在紙上寫一連串項承黎的名字,然後又一筆一筆全劃糊,用力的程度,恨不得把紙戳穿。
樑復躍躍欲試獻計:“世子爺,聽聞季二公子,跟着項承黎平亂,武功和謀略都精進不少。要不要趁此機會,先除去季家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