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拿不穩手裡的信物,就是廢物啊……”
蘇小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來的馬,懶洋洋地靠在馬身上,恍然大悟地說道,像是明白了什麼天大的道理似的。
百里奕警惕地看着蘇小羽,深知這個女人心計之深,演技之好,他敢肯定她話裡有話,“你有想玩什麼把戲。”
“表哥,別這麼兇嘛,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怕我哪?我可是個弱女子……”蘇小羽委屈地看着他,微微蹙眉,那可憐模樣,若非剛剛親眼看見她怎麼把百里雨逼死的,所有人都會心軟,但現在,只會覺得可怕。
“羽兒,你明知他是個廢物,還如此欺負他,可不厚道呵。”司千煥搖着扇子,略帶責備地看了蘇小羽一眼。
蘇澤看着兩人的一唱一和,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落在百里烈身上,眼裡已經帶上了殺意。
百里烈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十八年前的老對手,誰也不服誰。
而他身邊的百里奕,已經氣得雙目通紅,憤恨地看向司千煥,“司千煥,你以爲我會怕你?”
“嘖嘖,被人戳中了傷口,就只能張着嘴亂吠呀,煥,我好後悔沒把他舌頭割掉,我就不信,他手腳斷了能接回來,舌頭沒了還能長一個出來。”蘇小羽厭惡地看着他,三兩步跳到司千煥身邊,抱着他的胳膊說道,似乎還嫌不夠,又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別掙扎了,你就是廢物!”
“我不是廢物。”百里奕低吼,氣得身子輕顫,連百里烈在他耳邊的安撫都聽不到,雙目猩紅。
“唔,說你是廢物,你還不承認,現在還要跟人家比眼睛紅,真是無趣。”蘇小羽嘟着嘴,不滿地說道,脣角邪氣一勾,眼瞳變成血色。
“小心。”百里烈大喊,拔劍戒備地看着蘇小羽。
“百里奕,我有沒有告訴你,這玉佩,是我借給你玩玩的?”蘇小羽鬆開司千煥的胳膊,隨意地輕彈着衣袖,突然身形一閃,朝百里奕手中的玉佩抓去。
百里烈立刻朝她攻擊,卻發現只砍到了一道殘影。
百里奕怔愣之後,再低頭,已經雙手空空,當下白了臉,滿滿的自信也空缺了一半。
“你自己說的,守不住信物的,是廢物,而你,的確是個廢物。”蘇小羽拋着手裡的玉佩,輕蔑地看着百里奕,無辜地挑了挑眉,“得到又失去的滋味,是不是很棒啊,百里奕。”
“噗!”
怒極攻心,百里奕臉色一白,吐出一口血來,雙目更加通紅,大喊一聲“殺”後,拔劍衝了上去。
百里烈暗叫一聲不好,立刻揮劍衝了上去,之後,百里家的三十幾人也飛身上前,圍攻四人。
“喂,百里烈別殺了,留着還有用。”蘇小羽快速在蘇澤耳邊說道,然後擡手擋住一人的劍。
四人以一敵十,卻依舊遊刃有餘,蘇澤纏住百里烈,白朮纏住百里哲,司千煥則對上百里奕,而蘇小羽乖乖聽司千煥的話,在旁邊看戲,偶爾過來幾個人,就伸腳踢開。
百里烈震驚於蘇澤的武功,不過十多年時間,他就已經望塵莫及了,這就是主家的秘技?
“祖先救不百里家全族,贈你百里家摺扇,足可見祖先待你百里家優厚,你們竟還不知足,妄圖取而代之。”
蘇澤擋住他手中的劍,擡腿踢開一個百里家的人,對上百里烈嫉恨的雙眼,淡淡地說道。
“有能之人,就可以取而代之!”百里烈不服,奮力掙脫他的鉗制,扭身就朝他的心口刺來。
蘇澤眸光徹底冰冷,內力一震,迅速竄到百里烈身下,點住他身上三處大穴,將他制服。
“你們的家主已經在我腳下,還要打麼?”蘇澤踩住百里烈的胸口,冷冷地掃過衆人,揚聲說道。
“不準停,給我殺了他們!”百里奕處處受司千煥壓制,見父親被抓,大吼道。
“再問你們最後一次,降還是死。”司千煥失了耐心,扇柄一轉,點住百里奕的手腕,百里奕忍不住倒退幾步。
“要我投向,不可能。”百里奕殺紅了眼,一隻手腕再次被廢,讓他痛得冒出一身冷汗,另一隻手撿起長劍,再次攻去。
百里哲只能暗歎百里奕終究還是年輕氣盛,躲過白朮的攻擊,硬生生幫百里奕擋住司千煥的一擊,吐出血來,“奕兒,快走!”
“少主,快走!”百里奕的弟弟衝了過來,強拉着百里奕離開。
百里奕愣了愣,認清了現在的形勢,心中雖不甘,但他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能壓住對司千煥等人的怨恨,深深地看了百里哲一眼,捧着自己被廢掉的手臂,在來時的三十多個人的掩護下,退進樹林中。
“羽兒,不必追。”
司千煥見他們都退進了林子,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擡腳把擋在前面的百里哲踢開,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樹枝,隨着他揚手的動作,那根樹枝迅速飛進林中。
白朮迅速抓住百里哲,點住他的穴道讓他不能再動,然後拎着他走到司千煥身邊。
蘇澤也把百里烈拎了起來,站到司千煥身邊,冷冷地看着林子裡。
蘇小羽不懂得陣法,也不明白司千煥在做什麼,只能疑惑地看着林子。
“你們害的羽兒從小沒有完整的家庭,我現在用你們後代的性命來補償,應該不算過分。”司千煥撣了撣衣袖上的草屑,涼涼地笑着,“是不是發現來的人一個也沒死呢?”
百里哲冷冷地看着他,吐出一口血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是不能殺了他們,可看他們孤單死去,豈不是作孽?那黃泉路要有個伴兒,也不算寂寞。”司千煥溫柔地笑着,聲音飄渺,卻讓人心底生寒。
百里哲心中不安,擔憂地看着林子中,見百里奕他們跑遠了,剛想鬆一口氣,便見林子中爆發起血霧,而那三十多個活生生的人,就是這血霧的源頭。
“不、不可能……”百里哲想搖頭,但被點住穴道的他動不了,只能震驚到絕望地低喃,百里烈則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消失在血霧中,悲極暈了過去。
“爲什麼不可能?”蘇小羽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暗歎司千煥的好手段,怪不得剛剛都沒對百里奕下殺手,原來他是算好了百里奕會被逼着逃走,讓他嚐嚐更大的甜頭,聽到百里哲的話,挑眉,轉頭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都知道我是羽少了,還敢用青鳥,我真爲你的腦子着急。”
百里哲眼裡露出絕望的死灰,“你們,把圖紙改了……”
“改圖紙多累啊,我們改的是這個陣。”白朮和善地笑着,嫌棄地把百里哲丟在地上,在衣服上擦着手,這年頭,得罪誰都別得罪白藜,百里哲和百里烈聯手害了蘇小羽,這仇報的,血腥又殘忍。
百里哲聽到這裡,已經徹底明白了,從一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掌握着,他是木偶,而他們就是掌線的人,百里家完了,完了。
不,還沒有完!
百里哲死水一般的雙眼裡突然露出詭異的光芒。
“還滿意麼?”司千煥走到蘇小羽身後,輕聲問道。
“滿意。”蘇小羽甜甜一笑,然後走到蘇澤身邊,輕哼,“把他放下。”
蘇澤鬆手,任百里烈重重地倒在地上,“小羽想幹什麼?”
“我娘點名要讓他也嚐嚐泣魂的滋味,當然不能直接殺了。”蘇小羽蹲下來,拿出一個藥瓶在他畢竟轉了轉。
“所以,你剛剛是在配置泣魂?”白朮瞭然,怪不得那麼專心。
蘇小羽白他一眼,輕哼,“怎麼可能,我哪裡去找那麼多珍貴藥材,泣魂是娘當年剩下的,留到今天才給我,我只是加工了一下。”
百里烈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圍着自己站着的四個人,驚怒地睜大了眼,怨恨地看着他們,他的兒子,他的後代全都死了,竟然全都死在了那個陣法裡!
“當年,你逼我娘吃下泣魂,有沒有想過今天?”蘇小羽淡淡地笑着,但笑意未達眼底。
百里烈死死地盯着她,眼裡只有怨恨,沒有絲毫悔意,當初他就不該留下百里言這個活口,給自己留個這麼大的禍害!
“喏,你纔是當事人,喂他吃吧。”蘇小羽冷漠地看着不知悔改的百里烈,冷笑,起身,把瓶子丟給蘇澤。
蘇澤接過瓶子,伸手掰開百里烈閉得緊緊的嘴,然後把泣魂倒進去,“這是言當年剩下的泣魂。”
百里烈絕望地瞪大眼,全身劇烈地疼痛起來,想暈,卻因太痛反而暈不過去,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驚恐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百里哲看着這一幕,只覺得蘇小羽和司千煥根本就是魔鬼,心中的恨意充斥着他的血液。
“百里哲,我問你,你們跟醫谷到底有什麼交易?”蘇小羽冷冷的看着他。
百里哲麻木的雙眼裡突然閃過諷刺,“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反正他現在身受重傷,也活不長了,又何必幫她解除隱患。
蘇小羽撇撇嘴,閉了閉眼,雙目變得血紅,鎖住百里哲的雙眼,緩緩問道,“你們跟醫谷有什麼交易。”
“用一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換一份泣魂和一隻青鳥。”百里哲木然地說道。
侍衛?醫谷缺侍衛?
蘇小羽蹙了蹙眉,繼續問道,“你可知,他們要一百個侍衛幹什麼?”
“試藥,一定要武功高強的人,才能承受藥性。”百里哲說道。
“什麼藥?他給過你沒有?”蘇小羽眯眼,腦子裡不斷搜尋醫谷所有毒藥的配方。
“給人服用一個月,可以控制他的行爲,並能讓他武功大增,他們給過我們十份。”百里哲說道。
蘇小羽臉色一變,眼裡閃過怒意,“你們給誰服用了。”
“家主給我一份,我給蘇念羽服用。”百里哲一字一頓,說得清晰無比。
蘇澤眼裡染上狂怒,伸手就想把百里哲拍死,卻被司千煥迅速攔下,“聽羽兒的。”
“好,他們好樣的,你也好樣的,對念念下手……”蘇小羽收起紅眸,怒極反笑,用力地捏住百里哲的下巴,那手勁幾乎把他下巴捏碎。
百里哲有些迷茫,下巴上尖銳的疼痛讓他清醒,聞言,他知道蘇小羽已經知道了全部,當下瘋狂地笑了起來,“那又如何,你殺了我啊,殺了我,蘇念羽也要死!啊,對了,你們也不用怕我活着礙眼,因爲蘇念羽根本熬不過藥性,遲早要被活活痛死,他現在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做惡夢啊,哈哈哈……”
被下毒的人聽下毒之人的話,蘇念羽已經服用了一個月,他早就成爲自己最大的暗棋,如果他死了,蘇念羽就是不立刻死,也會元氣大傷,他那麼小,還不是必死無疑,很卑鄙的毒,可是他喜歡!
“百里哲,若你肯交出解藥,我便放了你。”蘇澤也是氣急攻心,雙眼佈滿血絲,但還是鎮定地做着交易。
“解藥?沒有解藥!哈哈哈,你最疼愛的兒子最後只能聽我的!”百里哲大笑,諷刺的看着所有人,把百里家的人都殺了又如何,他們還不是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
“你!”蘇澤揪住他的衣領,大口地喘着氣,若非心智堅強,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
白朮看了眼面色冰冷的蘇小羽和一直不說話的司千煥,蹙了蹙眉,輕笑着試探道,“小羽連泣魂都能解,你這點毒又算什麼?”
百里哲一愣,驚疑不定地看着蘇小羽,突然又笑了起來,“她解不了,她解不了,哈哈哈!”
司千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扇柄把他敲暈。
“小羽,你也沒辦法?”白朮看着蘇小羽越來越冰冷的神情,詫異地問道。
蘇小羽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心裡有怒有恨更有難過,聞言,咬牙說道,“他說的沒錯,我也沒辦法。”
她沒有辦法,否則她就不會如此六神無主,那是她唯一的弟弟,怎麼可以有事,醫谷,醫谷,他們的仇又深一分!
“念念……真的無藥可解?”蘇澤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神情灰敗,連小羽都沒辦法,世上還有誰能救?
念念還那麼小,那麼天真,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有事。
“泣魂是禁藥,因爲它已經制成;可控魂、控魂只是一個不完整的藥方,幾百年沒人制的出,我只知道,這種毒以人血入藥,中毒的人受血的主人的控制,若下毒的人死了,中毒的人不死也活不長,沒想到,他們竟然製成了……”蘇小羽狠狠地攥着拳頭,短短的指甲都陷進了肉裡,小臉繃緊,紅脣緊抿,失了血色,目光冰冷。
恐怕,那幾個老不死的早就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早就起了反心,百里家送去了一百個人,至少活下五十,再在醫谷中慢慢給人餵食,十多年的時間,足夠培養出一大批藥人,這股勢力,恐怕能讓整個醫谷都震動。
“我們先回去,不到最後,事情總是有轉機的。”司千煥斂眸,淡淡地說道,他能感受得到蘇小羽的焦急,但這件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蘇澤也慢慢從盛怒中平靜下來,點了點頭,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念念,他們在這裡乾着急有什麼用。
“這件事不要跟娘和皇姐說。”蘇小羽翻身上馬,冷冷地說道,一個是孕婦,一個的毒素剛清,到時候念念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們倆再擔心出事來,就得不償失了。
“言不會知道。”蘇澤明白這個道理,當下沉聲保證。
司千煥飛身做到蘇小羽身後,冷冷地看了百里哲和百里烈一眼,帶着蘇小羽駕馬離去。
白朮和蘇澤則一人馱着一個人,離開草原。
原本,解決了百里家的主心骨,他們應該歡呼,卻不曾想到會牽扯出這種事情,如今四人的心情,只能用沉重來形容。
而那林子之中,陣法已經緩緩停止,兩家之間的阻攔這纔算真正的消除,而在那滿地的血肉中,一枚扇形玉佩突然掉落,順着玉佩往上看,本該變成肉渣的百里奕目光呆滯地看着樹下的場景。
剛剛,他感覺到一股力量朝自己襲來,所以迅速抓了他堂弟過來擋,而他則下意識地飛到樹上,然後,就看到跟他來的那些人全都被那力量絞碎。
是司千煥,一定是他,是他把陣法改變!他就說爲什麼當時他能一招廢了自己的武功,可今天卻與他纏鬥那麼久,他以爲是楚先生幫他提高了武功,卻沒想到根本是司千煥在耍他,他要的,就是他們百里家的人全軍覆沒,全部死無全屍!
好狠,好狠啊!
“司千煥,我不會放過你……”百里奕呆滯的雙眼突然迸發出濃烈的恨意,竭斯底裡地大吼一聲,雙眼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濺起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臉,可怖異常。
“我就知道,你們會輸的很慘。”
楚天佑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厭惡地看着地上的血肉,伸手抓起百里奕,閉上眼感受着他體內濃烈的恨意,黑霧順着他的手進入百里奕體內,良久,又收了回來。
緩緩睜開眼,楚天佑眼裡閃過一道暗光,而後滿足地舔了舔嘴角,好心地把他帶出了林子,丟在荷塘邊上。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百里奕,楚天佑的笑容越發陰冷。
在他還解決不了蘇小羽的時候,留着這個廢物找他們麻煩,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