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醫谷的子弟來到議事大廳時,見到的只有離落冰冷的屍體,他的身邊靜靜地躺着藥玉,一時間,醫谷亂作一團,而讓醫谷大亂的四人卻悠哉地行在青山綠水間。
“羽兒,原諒我好不好,我都在師傅墓前跪了一宿了。”司千煥跟在蘇小羽身後,苦着臉哀求,走路的姿勢也有些僵硬,聽到身後有人在笑,立刻冷眼回頭瞪了一下。
曲吟對他的冷眼毫不在意,挑挑眉,拉了拉手裡的小手,“念念,以後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可千萬不能跟你姐夫似的亂說話。”
“嗯。”蘇念羽不是很瞭解現在的情況,但見曲姨很認真地跟自己說話,用力地點了頭,卻被自家姐夫的冷眼嚇得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大姐。
“司千煥,你嚇我弟弟。”蘇小羽頓住腳步,溫柔地看了懷裡的奶娃一眼,回頭朝念念安撫一笑,而後涼涼地說道。
司千煥嘴角抽了抽,眯着眼掃了三人一眼,然後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曲吟暗中爲司千煥的無恥所不齒,扯了扯司千煌的袖子,領着念念朝前走去,司千煌自然要給弟弟製造機會,拍拍他的肩,跟着曲吟離開。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司千煥無奈地看着蘇小羽,見她溫溫柔柔地哄着懷裡的兒子,卻吝嗇賞他一眼,心裡叫苦不迭。
“苦肉計?”蘇小羽輕哼,纖指還放在兒子臉上,但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瞟向司千煥的膝蓋,臉色有些發黑。
昨夜他倒是實實在在地在師傅墓前跪了一宿,膝蓋早就腫了,走起路來也是陣陣刺痛,至於她爲什麼知道……
司千煥雙眼一亮,嘴角幾不可見的勾了勾,而後垂眸憂鬱地嘆道,“你不肯理我,我難受,還不如疼死的……”
“我很痛。”近乎咬牙切齒,蘇小羽櫻脣微啓,陰冷地說道,看向他的目光也一陣陣地冒着冰渣子。
司千煥下意識地心中歡喜,以爲她在心疼自己,卻見她臉色難看的很,一愣,而後想到了什麼,懊惱地閉了閉眼,“我忘了。”忘了他們還有情誓牽繫,他疼她也會疼,現在好了,舊怨還沒消,小東西恐怕又給他加了筆新賬。
蘇小羽冷哼一聲,漂亮的大眼閃過笑意,把憨憨地笑着的兒子摟緊了些,丟給他一瓶膏藥。
司千煥穩穩接住,知她已經原諒了自己,咧脣一笑,歡喜地上去摟住嬌妻幼子。
“和好了?”司千煌刻意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了看,失笑。
“嗯。”司千煥瞧了蘇小羽沒什麼表情的臉一眼,笑了笑,目光掠過陌生的風景,雙眉一凝,“回去不該走這條路。”
“對哎,煌,我們出去要走另一邊。”曲吟也停下腳步,她光顧着陪蘇念羽玩,忘了看路,這一注意看,也發現了方向不對。
“錯了麼?”司千煌眼底閃過精光,疑惑地看向蘇小羽,摸着下巴。
司千煥見司千煌神色莫測地看着蘇小羽,微微眯眼,偏頭,卻見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忍不住挑眉。
“醫谷的人那麼厲害,司千煌一不小心就死在這兒了,曲吟給他報了仇,然後,不知所蹤。”蘇小羽悠悠說道,見曲吟不解,繼續道,“小曲兒,司千煌打算詐死,帶你去雲水間隱居。”
“啊?”曲吟一愣,然後更加不解地看向司千煌。
司千煌見蘇小羽拽着司千煥走開,垂眸低低地笑了起來,然後再曲吟莫名其妙的目光裡,緩緩開口……
“煥,你皇兄一直都知道小曲兒不喜歡宮裡的生活,他早就打算好要帶小曲兒走了,這次是個機會。”蘇小羽捏着孩子軟軟的臉蛋,溫溫地笑道。
司千煥瞭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所以,皇兄才刻意讓二皇兄熟悉朝政,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想到司千北那張比苦瓜甜不了多少的臉,司千煥忍不住笑了,皇兄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他是不反對,只是可憐了二皇兄。
“煥,其實我想不通,你三皇兄不該更適合那個位置麼?”看見前面有一塊青石,蘇小羽緩步走過去,在石上坐下,疑惑道。
司千煥挨着她坐下,接過小傢伙,良久,若有所思地說道,“三皇兄的性格還是溫和了一些吧。”
蘇小羽不置可否,偏頭朝曲吟那邊看去,隱約看見她的笑容,忍不住勾起脣角,突然,信鴿振翅的聲音傳來,打斷她的笑容,伸手把信鴿腿上綁着的紙條拆下,剛看清上面的字,霍地站了起來,臉色變得凝重。
“怎麼了?”司千煥見她臉色難看,蹙眉,沉聲問道。
“梨月華地的人,趁白朮不在的時候,抓走了皇姐,白朮已經趕去了。”蘇小羽定定地看着他,咬牙說道,紙條被她攥進手裡,化爲粉末。
他們把皇姐抓走,是因爲煥不在吧。
司千煥的雙眸猛地睜大,屏息一瞬,面色變得陰冷,冷冷地看着天際劃過的飛鳥,衣袖下的大手握拳,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若非蘇小羽在身旁,他真的想立刻就趕去梨月華地,可是……司千煥神色莫測地看着面無表情的蘇小羽,抿了抿脣,卻吐不出一個字,這一次,他真的不能帶羽兒去,否則……
司千煌牽着曲吟過來,見氣氛凝重,疑惑地看向蘇小羽。
蘇小羽蹙了蹙眉,把事情大致給兩人說了一遍,然後看向司千煥,見他目光中有猶豫,幾不可見地挑眉,道,“煥,你有什麼打算?”
“羽兒。”司千煥垂眸,掩住眼底思緒,伸手拉住蘇小羽的一隻手,握的很緊,良久,擡起頭溫柔地笑了,“帶着孩子,在家裡等我,好不好?”這一次,真的不能帶羽兒一同去了,不說梨月華地有多危險,現在有了孩子,羽兒必須要留下保護他。
蘇小羽與之對視,看見他眼裡的堅決,在司千煌和曲吟差異的目光中,緩緩點頭,揚起笑容,但語氣有些輕顫,“好,這一次,我不會跟去,我會帶着孩子,在家等你。”
“嗯。”司千煥心中對她的乖順感到差異,但見她信賴的模樣,想到她爲人母的身份,不再多疑,緊了緊握着她的手的手,把孩子輕輕放回她懷裡,俯身在她額間印下一吻,而後在孩子臉上親了一下,眼裡劃過不捨。
蘇小羽似乎是沒看到他眼裡的複雜,輕靠在他懷中,揚起莫名的微笑,纖手攀上他的背,輕撫了兩下,然後狠狠地推開他,背過身去。
“要走快走,再慢一步,我便跟着你去。”
司千煥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懷裡的溫暖突然消失,讓他有些恍惚,聞言,心疼地看着眼前故作堅強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施展輕功,迅速離去。
“小……”司千煌看着眼前分別的場面,大腦有些混亂,想叫住司千煥,但早就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小羽,你真不跟去?”
待司千煥離開,曲吟疑惑地問道,擡頭,看見蘇小羽臉上不同於剛纔脆弱的冷笑,一愣。
“我若執意要跟着去,司千煥有的是陣法困我。”蘇小羽捏着兒子嫩嫩的臉蛋,嗤笑,若平時,司千煥還真不會輕易相信她會這麼聽話,但今日不同,她現在是孩子的娘了,總捨不得拋下孩子,加上皇姐被擄,擾亂了他的心神……
“那、那孩子怎麼辦?”曲吟瞪眼,小羽真的狠心丟下孩子?孩子可是剛剛被救回來,她怎麼忍心?
“司千煥如果死了,我也會死,比起讓他當一個孤兒,我寧可跟他分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們回雲水間,還有,幫我照顧好孩子。”蘇小羽柔柔地看着嬉笑的兒子,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心中溫暖,莫名的,她知道寶寶是支持自己的。
曲吟皺眉,但還是接過了孩子,“你知道梨月華地在哪裡嗎?”小羽做的決定,她是沒本事改變的,她能做的,只有守好小傢伙。
“不知道,不過,我在他身上留了藥粉,循着味道追去就好。”蘇小羽淡笑,以手指輕點鼻尖,嗅了嗅,旁人難以察覺的淡香飄入她鼻中。
曲吟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這個女人還真是好算計,什麼都想好了。
“皇兄,梨月華地的人應該還不清楚我們的行蹤,你陪曲兒回雲水間,有了雲水間的庇護,他們應該不會亂……”蘇小羽的目光轉向司千煌,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我跟你一起去。”想也沒想,司千煌下意識的開口,等話出了口,才奇怪地看向蘇小羽,見她也奇怪地看着自己,皺眉,蘇小羽說要一個人走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保護好吟兒,反而是一定要守護好蘇小羽……
“咳,我一個人可以的,煌,你照顧好小羽。”曲吟輕咳一聲,打斷兩人的互瞪,淡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司千煌一眼,心中隱隱有了答案,煌的反應……應該跟他用內力的時候,身上的青光有關係吧。
司千煌一愣,急忙想跟曲吟解釋,卻被她搖首的動作制止。
蘇小羽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緩緩看向司千煥離去的方向,心突然狠狠一跳,讓她不由皺起眉來,回頭看了眼曲吟懷裡的奶娃,壓下心中不捨,邁步離去。
司千煌俯身吻了吻曲吟的額頭,溫柔一笑,旋身跟了上去。
曲吟淡看兩人離去的背影,捏了捏懷裡吐泡泡的奶娃一下,無奈道,“你爹孃不要咯……”
“咯咯!”小司鈺宸回以沒心沒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