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剛盡,晨光熹微,淡淡的光輝散落在人間,將陵城籠罩在一片朦朧中,時間很早,所以街上空蕩蕩的,偶爾有兩三個行人走過。
“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音打破靜謐的晨曦,四個俊逸男子騎着馬悠然前行,四人身後是一架馬車。
名貴的黑楠木爲車身,古樸不失貴氣,雕刻着朵朵梨花,有的將開未開,有的盈盈綻放,有的含羞打着朵,形態各異,惟妙惟肖,足可見雕刻者的手藝是何等高超,車蓋的四個角微微翹起,吊着四個琉璃吊墜,在日光的折射下,光彩萬千,銀絲爲穗,彰顯典雅富貴,左右兩邊各一個車窗,由一層白色的輕紗爲簾,明明薄如蟬翼,但外界卻窺視不到裡面分毫,馬車由兩匹駿馬拉動,駕馬之人是兩個少女,一嫵媚動人,一清純可愛,正是柳月和西雲,而前面騎馬的四個男子,則是白玉、白一、乘風和銀面,銀面已然摘下面具,果真是美男子。
從外面看上去,馬車並不大,但車廂內卻不然,寬大的車廂,由一層錦緞覆住整個車壁和車頂,地上是一層厚厚的上好的羊絨,柔軟舒適,踩在上面只覺得身在雲端,車的三邊都可以坐人,座上都由黑虎皮覆蓋,毛色富有光澤,與地上潔白的羊絨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很好看,車廂的兩個角分別放着兩個小櫃子,櫃子頂端可做桌子使用,櫃子內放着衣物和吃食,左邊的櫃子上放着一個精緻小巧的香爐,青煙悠然,整個車廂內漂浮着安定人心的味道。
司千煥和蘇小羽坐在中間,白朮和曲吟一左一右靠窗坐好,座位鋪的很舒服,幾乎感覺不到車輛行動時帶來的震動。
“羽兒,我已告訴皇兄,先把長孫青青關入天牢,容我們回來後再做處理。”司千煥半靠在車壁上,讓蘇小羽枕着自己的大腿睡着,見她眼底雖有睏意,但卻一副睡不着的樣子,有些心疼,若不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他也不想大清早便把小東西從被窩裡撈出來。
蘇小羽在他腿上蹭了蹭,懶洋洋地睜眼看他,本就懵懂的小臉微微怔忡,他因微垂着頭,掉下一縷青絲,顯得有些隨性不羈,脣邊的笑容溫暖得足以融化初雪,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細碎的幽光,清幽無暇,在燭光下,半邊臉微微幽暗,半邊臉則如平日,一半如魔,一半是仙,公子世無雙,說的便是他吧,雖然早就熟悉這個人了,但每次認真看他,她多少還是會有些心悸。
“你做主就好。”蘇小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順着他手臂的力量緩緩起身,輕輕一笑,燦若蓮花,聖潔美好。
司千煥也是寵溺地笑着,伸手從櫃子裡拿出糕點,掰開分成小份,一點點送進蘇小羽嘴裡,她倚在他懷裡乖乖吃着,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恬靜柔和。
白朮在左邊,整個人躺在座位上,竟然還有餘地,他呆呆地看着車頂,想着白府裡他牀上靜靜躺着的小人兒,心裡莫名揪緊,還是把橙兒給撇下了,等她醒來,估計會氣得拆了白府,希望她可以理解,他只是希望她安全。
曲吟也靜靜地靠在車窗前,臉上輕輕淡淡的沒什麼情緒,平日靈動的雙眸也失去了一些活力。
蘇小羽吃飽以後,擡眼看了看兩人,再看了看司千煥,心裡突然有些負罪感,這兩個人都因她離開愛人,可她還在這裡跟煥卿卿我我,這樣會不會刺激到他們?
又見曲吟一副懨懨的樣子,蘇小羽悄悄扒開司千煥摟着自己的手,屁股一挪,坐到了曲吟身邊,將手裡的一包蜜餞舉到她面前。
“小羽?”曲吟突然回神,詫異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蘇小羽,見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也露出一抹淡笑,接過她的蜜餞。
蘇小羽委委屈屈地撇着大眼小嘴,輕輕地拉着曲吟羅裙上的絲帶,“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一大早就只想着你的皇上,看也未看我一眼。”
“你有王爺看着還不夠?”曲吟挑眉,含下一顆蜜餞,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輕輕嚼着嘴裡的東西。
蘇小羽一直很佩服曲吟能把吃東西這件事情做得如此優雅,反觀自己……也難得煥不嫌棄她。
“煥是煥,小曲兒是小曲兒,不一樣的。”蘇小羽甜甜地笑着,乖巧可愛。
曲吟收到來自某處的冰冷目光,背脊一僵,突然起了壞心思,輕笑着問道,“那小羽覺得,是我重要還是王爺重要呢?”
“當然是小……”蘇小羽一心想哄曲吟開心,想也不想就張開紅脣,背後突然傳來淡淡的寒氣,嚇得她立刻住了嘴,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肩。
“小羽,你也有今天。”曲吟一早的陰鬱情緒一掃而空,開心地笑彎了眼,以前的小羽,帥氣,張揚,隨性,不羈,像一隻難馴的小豹子,而現在,司千煥不過一個眼神便能讓她乖若小貓,明明是相同的臉,可那味道卻真真相反,愛上一個人,都會改變麼?一如自己,原本開朗樂觀,但現在也識得愁滋味了。
蘇小羽回過頭沒好氣的瞪了司千煥一下,見他笑的一臉無辜,一口氣憋着發也發不出,只能鼓着腮幫子悶悶地說道,“我打不過他嘛。”
“噗!”對面喝茶的白朮突然一口噴了出來,看着蘇小羽的目光有些詭異。
蘇小羽被看得莫名其妙,只以爲他是在笑她的藉口拙劣,臉上有些微微的不自在,惹的曲吟又輕輕笑了起來。
司千煥淡淡地看着他,眼裡帶着不易察覺的警告,然後悠悠地看着被茶污了的一塊羊絨,“弄乾淨。”
“白藜你這人就是窮講究,在外面還潔癖。”白朮俊臉一黑,他也只是想到蘇小羽之前的力量,再聽到她說自己弱,才忍不住想笑,又不是故意的。
“你有潔癖?”蘇小羽敏銳地抓住白朮話裡的關鍵詞,詫異地問道。
司千煥還未開口,白朮已經不可思議地說道,“他潔癖很嚴重,一件衣服不穿第二次,誰把他的東西弄髒了,東西不要,弄髒東西的那個人也要遭殃……”比如說,他白朮。
蘇小羽嘴角抽了抽,心虛地瞟着司千煥,昨晚她好像還把飯渣子掉在他的衣服上,前些日子也還踹了他一腳,再前面點……越想,越心虛,腦袋越低。
曲吟見此,笑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西雲和柳月在外面聽着,也是忍俊不禁,她們主子在這方面還真是粗神經哪。
白朮想了想,也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本來有些壓抑的心情,也變好不少。
蘇小羽這輩子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做犧牲自己的快樂,成全了別人的幸福了,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笑的軟倒在座位上的曲吟,默默地爬回司千煥身上,鑽進他懷裡,不輕不重地掐了掐他的肉,悶聲問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羽兒不髒。”司千煥輕撫着她的腦袋,低沉的聲音如玉溫潤,目光也很柔和。
蘇小羽身子一僵,悶悶地“嗯”了一聲,這一次不擡頭,是因爲害羞,司千煥感覺的到,所以笑得更溫柔了。
白朮被司千煥酸得不行,以前還真沒發現白藜這麼肉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羽不髒,我們就髒了?”
“對。”司千煥竟然真的順着他的話回答,那淡淡的表情,表示他說這話沒有半分的玩笑的味道在裡面。
白朮如玉的臉刷的一下黑的堪比鍋底,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牙齒磨得“咔咔”作響。
曲吟的笑就一直沒停下過,心裡直叫這幫人活寶。
乘風等人走在最前面,聽到後面傳來的笑聲,都有些詫異,這曲姑娘看上去性子冷淡,怎麼反而是最愛笑的?
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在傍晚的時候,到達了錦繡鎮,因此鎮出產的布料繡品質量好而得名,許多商人都來此進貨,所以這錦繡鎮也算是繁榮了。
鎮上的人看着一行人入鎮,紛紛站在旁邊議論,連趕車開路的都是這麼俊俏的男女,那馬車裡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錦繡閣是錦繡鎮上最大的客棧,白玉早以派人在此定下房間,帶頭在錦繡閣前停下,回頭道,“主子,到了。”
“嗯。”白朮懶洋洋地打着呵欠,率先撩開車簾跳了下來,你那一身的優雅飄逸,惹得許多少女臉紅心跳,不過此刻他看上去懨懨的,根本看都沒看那些愛慕他的女人,大步走進客棧。
曲吟也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待眼睛清明瞭一些,看了一眼熟睡的蘇小羽,緩緩下馬車,不意外的又惹來一片抽氣聲。
司千煥看着懷中熟睡的小女人,面色紅潤,櫻脣微微地嘟着,戒備全無的像個孩子,內心一片柔軟,但見她眼下的淡淡青色,眼裡劃過內疚,昨夜把她折騰狠了吧。
“小……”西雲見自家主子還沒出來,輕聲喚道,但被司千煥打斷。
“來了。”
淡淡的男音,隨意見帶着深入骨髓的尊貴和霸道,光是聲音,便惹得不少人臉紅心跳了,紛紛期待這見到他的真容。
西雲起身撩開車簾,司千煥抱着蘇小羽緩緩起身,慢慢下了馬車,走進客棧。
他的速度很快,但也足夠讓不少人看到他的容貌,那畫筆都描繪不出半分神韻的男子,深深地烙印在了衆人的心中,他懷裡熟睡的女子,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也足夠惹來許多女子的嫉妒,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抱在懷裡,她們就是死也甘願了。
白玉定的是三樓的房間,等司千煥抱着蘇小羽進了屋後,原本熟睡的女人突然睜開了大眼,裡面沒有一絲剛睡醒時候的困頓,腰一扭,落下了地。
司千煥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地喝着,似笑非笑瞟着眼前看上去精神不錯的女人,“不裝了?”在他抱她下馬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以爲他感覺不到?
蘇小羽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也不找凳子,直接面對面坐在了他的腿上,無辜地笑着,“很難上樓的。”
男人眼裡閃過促狹,語調有些詭異,“真的?”
“當然了。”蘇小羽下意識地放高了聲音,卻有點掩飾的成分在裡面,見他笑的越來越奇怪,眼裡劃過羞惱,直接摟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脖梗,又被他看出來了,她就是在宣示主權,他有意見麼?外面那麼多女人,她不想別人惦記她的男人。
“睡了那麼久,嗓子幹了。”司千煥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朝後仰了仰身子,把她的小臉弄出來,淡笑着給她喂水。
蘇小羽乖順地喝水,脣角的笑容恬靜,雖然她覺得司千煥這個樣子是把她當孩子了,但有人寵着的感覺,真的很好。
小白從她衣袖爬出來,順着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膀上,雙眼冒光地看着司千煥手裡的水杯,縱身一躍,朝前撲去。
小白的速度快如閃電,司千煥眼一眯,正想躲,嘴角的笑容突然變的有些邪氣,止住了躲閃的力道。
小白因衝撞的力道太大,自己沒喝上水,反而撞翻了被子,一杯茶就這麼灑在了蘇小羽的衣服上。
小白自知理虧,羞愧地捂住臉,躲到了水壺後面,他只是吃多了藥丸,太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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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我幫你換衣裳!”司千煥冷冷地看了小白一眼,皺眉看着蘇小羽衣服上的一片水印,道。
“你故意不躲,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蘇小羽嗤笑一聲,哼道,從他身上爬了下來,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她,當她傻啊。
被戳穿了陰謀,司千煥一點也不尷尬,反而理所當然地笑道,“羽兒是我的人了,幫你換個衣裳了怎麼了?”
“回你自己房間去!”蘇小羽耳根有些泛紅,因他嘴裡說出“他的人”,又感覺到了腰際被忽略了的痠痛,心裡更是羞惱不已。
“客棧只剩下九間房了,所以我跟羽兒住一間。”司千煥道,臉上的得意根本就不打算遮掩,小東西是他的女人了,自然以後都得跟他同牀共枕。
“我去找曲吟!”看懂他眼裡的意思,蘇小羽略帶賭氣地道,轉身就朝外面走,臉也在轉身那一刻微微泛紅,眼底有些羞意。
她雖然從小的經歷異於常人,心智堅強,但對於這些事情,她還是會不好意思,終歸是女兒家啊。
司千煥咧脣無聲地笑了笑,起身從後面摟住她,俯身靠在她肩上,溫柔地笑道,“羽兒,我們是夫妻。”不管小東西再害羞,她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夫妻當然得同牀共枕,她逃不掉的。
蘇小羽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爲人妻了,雖然沒有大婚,但皇上的聖旨中,她已經王府的女主人,煥的妻子了。
夫妻啊……蘇小羽垂眸,長長的睫毛擋住裡面的柔光,臉頰微紅,誘人採擷,不點而紅的櫻脣微微抿着,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心裡的羞澀漸漸淡去,眼珠轉了轉,看着旁邊的男人臉上的溫柔和不易察覺的期待,突然轉過頭,主動吻上他。
司千煥一愣,微微睜大眼,見她眼底不掩飾的溫柔,心裡瞬間狂喜,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側身按住她的腦袋,狠狠地吻住,半眯的眼裡都是喜悅,小東西想通了麼?
蘇小羽的手被他按在腹部,軟軟地倚在他懷中,微微擡眼,便看見一張欣喜若狂的俊臉,嘴角的笑意擴大,含糊不清地小聲道,“我們……嗯……是夫妻……”
司千煥身子一僵,重重在她脣上一壓便擡起頭,溫柔地笑着,道,“我們是夫妻。”聲音輕緩,字字都在用心念,眼眶竟然微微泛紅。
蘇小羽愣愣地看着他眼眶幾不可見的淡紅,溫暖充斥胸壑,抿脣一笑,摟着他的腰依進他懷中,“嗯”了一聲。
“白藜啊,今晚……啊,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繼續!”白朮大大咧咧地踹門進來,看見眼前的場景,嚇的尖叫一聲,話都沒說完,趕快跑了出去,還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然後靠着門翻着白眼,這天還沒黑呢,怎麼就你儂我儂起來了,還好沒看見別的,否則,他的小命哦……
“怎麼了?”曲吟和白玉等人聽到他的叫聲,都跑了出來,着急問道。
白朮尷尬地笑了笑,搖了搖頭,突然身後的門一開,他險些摔倒在地,突然被人接住,嚇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蘇小羽是給了白藜什麼甜頭,他竟然會接住他不讓他摔倒哎。
司千煥笑容滿面,一臉的春風得意,難得好心接住要摔倒的白朮,卻見他傻得說不出話來,嘴角一抽,懶得與他計較。
“王……白少爺,你去哪?”白玉見他徑自下樓,問道。
“做飯。”淡淡地兩字,第一次聽見的人都嚇了個半死,例如,柳月、乘風和銀面,當然,白朮等人早以習以爲常。
“進來吧。”蘇小羽坐在桌邊,淡淡地說道。
衆人聞言,都很疑惑,走了進去,圍着桌子坐下。
“小羽,你有什麼事兒要說麼?”曲吟疑惑地問道,現在是吃飯的時間了,小羽叫他們都進來,必定是有話要說。
蘇小羽喝茶的手一頓,有些迷茫地看着曲吟,“沒有啊。”
“那你叫我們進來幹什麼?”曲吟瞪眼,見其他人也是一臉迷茫,這可是小羽跟那煞星的房間,呆久了會惹麻煩的。
“吃飯。”蘇小羽嘴角一抽,想到司千煥剛剛的表情,眼裡閃過溫柔,至於那麼開心麼,竟然願意爲所有人做飯。
“啪!”
白朮手裡的杯子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蘇小羽,嚥了一口唾沫,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轉不過來了。
其他人雖沒白朮這麼誇張,但眼裡的驚愕還是掩不住的,堂堂冥王殿下爲他們做飯?怎麼可能!
“他今天心情好。”蘇小羽低笑,道,見平日最淡然的乘風都微微張嘴,眼裡笑意更甚。
曲吟倒是沒他們那麼誇張,微微驚訝過後就有些期待司千煥的廚藝了,想了想,道,“小羽,我剛剛聽說這裡的夜市不錯,晚上去看看麼?”雖是在問蘇小羽,但眼裡已經全是期待了。
“小曲兒想去,我便陪你。”
蘇小羽點點頭,雖然她對夜市沒興趣,但也不願意拂了曲吟的意,她自幼生長在醫谷聖地,出了醫谷以後又一直生活在小村莊,跟司千煌回了宮,因體內的毒也沒心思出來逛,她對夜市好奇也無可厚非的。
“小羽最好了!”曲吟咧脣笑道,明媚的笑容打破原來的清冷,那份美好,讓在場的人眼裡都劃過一絲驚豔,蘇小羽更是覺得莫名的自豪。
“咳咳,小羽,你別這麼看曲吟,白藜會吃醋。”白朮見蘇小羽對曲吟很溫柔,覺得作爲白藜的好友,必須要提醒一下了,那傢伙的獨佔欲可是比什麼都強的。
蘇小羽笑容一頓,涼涼地睨着白朮,“習慣了,改不了。”不說這事還好,一說她就想揍司千煥,他個小心眼。
白朮摸着鼻子無話可說,曲吟吐了吐舌頭,借喝茶掩飾眼裡的戲謔,她與小羽經歷的,他們永遠也無法知道,那份情誼,亦以成爲了習慣
“羽閣的人都很畏懼主子,但我就覺得小羽主子很好嘛。”西雲笑眯眯地說道,小羽主子也會很溫柔的笑啊。
乘風嗤笑,忍不住回嘴,“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主子的這一面。”主子在羽閣,訓練那些人,手段可都很嚴酷,他們能不畏懼麼,他們也是得了主子真心接受,也有機會見到主子柔軟的一面。
“你不跟我唱反調會死啊!”西雲也不知道爲什麼,最不喜歡乘風跟她鬥嘴,偏偏他又最喜歡跟自己唱反調,杏眼一瞪,沒好氣的看着乘風。
乘風俊逸的臉一愣,隨即淡淡一笑,聳聳肩,卻沒再說話。
蘇小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兩人,然後看了看柳月,柳月一對媚眼促狹地眨了眨,她心中便了然了。
“你去幹嘛?”柳月見銀面突然起身要走,詫異地問道,冥王的手藝哎,他不吃了麼?
銀面皺眉,“我們不用去幫王爺端菜嗎?”難道要王爺一個人端那麼多?他可不敢。
白玉等人聞言,立刻站了起來,臉上紛紛閃過懊惱,興奮過了頭,竟然把這茬兒給忘了,王爺再高興,那也是主子,難道要主子伺候他們麼?
乘風和西雲、柳月也站了起來,看了蘇小羽一眼,也跟着他們去往廚房。
“都被你們慣壞了。”蘇小羽不屑地撇撇嘴,幾個碟子而已,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麼?
白朮挑眉,道,“他沒慣着你?”
蘇小羽一頓,涼涼一哼,“白朮,你若是女子,我也沒機會跟他在一起了。”最慣着他的就是這個白朮,守護者當久了都會變成嬤嬤麼?
“你若是男子,皇帝不也沒機會了?”白朮笑道。
“喂,怎麼又扯上了我。”曲吟不滿了,看了兩人一眼,“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對啊,世界上沒有如果,所以司千煥註定會和蘇小羽在一起,白朮註定會對司千橙窮追不捨,司千煌註定被曲吟所救,有些事情,很早很早,就已經註定了。
沒過多久,房門再次被打開,乘風等人端着盤子進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滿滿的,唯獨最後走進來的“大廚”雙手空空,悠閒自在。
“少爺,你什麼時候廚藝這麼好了!”出門在外也沒那麼多規矩,白玉也比平日放開了很多,扒着碗裡的飯菜,咕噥道。
原殼鮮鮑魚、燒鷓鴣、蕪爆散丹、雞絲豆苗、珍珠魚丸……十多道菜,樣樣色澤明麗,可口誘人,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動。
司千煥暱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蘇小羽,“問夫人。”夫人二字還特別加重了一些,惹來桌上人的嬉笑。
蘇小羽乍一聽夫人二字,還有些不適應,壓了壓臉上的造詣,纔沒好氣的嘟囔,“上輩子!”
“哈哈……”一時間,房間裡滿是笑聲。
大家都在笑,司千煥也在笑,但眸子裡有一瞬間的憂鬱,上輩子……不過一句笑言,爲什麼他的心會痛一下?
司千煥與蘇小羽已經心靈相通,他心痛,蘇小羽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微微擡頭,擔憂地看了司千煥一眼,卻見他沒發現自己在看他,眼裡擔憂的神色更濃。
“快吃吧,一會兒涼了。”蘇小羽抿脣,勾脣笑了起來,夾了一塊兒雞肉送到他碗裡,“你最愛吃的。”
司千煥收起莫名的思緒,對她溫柔地笑了笑,夾起雞肉就往嘴裡送,但手卻突然頓住,他從來沒跟她說過自己喜歡吃雞肉,她怎麼知道的?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嚼着嘴裡的東西,臉上恢復了淡淡的笑容。
但是蘇小羽卻一點沒忽略他的神色,心裡的疑惑越發濃了。
一桌的氣氛其樂融融,就像一家人在此團圓飯一般,如此主僕,也許在這個世界上獨此一家了。
白朮酒足飯飽,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司千煥瞥他一眼,道,“收拾東西。”
“爲什麼是我?”白朮瞪眼,詫異地問道。
司千煥輕哼,“白吃白喝,還不想動手麼?”剛剛去端盤子的人裡面可沒他。
白朮在衆人的鬨笑聲中默默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瞅着司千煥半天,最後端着一堆盤子出去,邊走邊咒罵,惹來更大的笑聲。
白朮進了廚房以後,那些廚子小廝紛紛愣住,剛剛是一羣神仙一樣的人來做飯,現在又是一個神仙一樣的人來送盤子,今天來的這一夥人到底是誰?明明一個個都那麼高貴,可做的事情怎麼……
待白朮在衆人奇異的目光裡出了廚房,臉上的糾結才慢慢退去,變的很淡漠,一身白衣長身玉立在夜間的花園裡,與月爭幽,一雙鳳眼裡神色莫名,吃飯的時候,白藜好像有點不對勁,到底怎麼回事?
“你察覺到什麼了?”蘇小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白朮一愣,詫異地看着蘇小羽,“你怎麼出來了?”
蘇小羽撇撇嘴,她說想去茅房,誰會多說?
“你也感覺到了。”白朮皺眉,然後失笑,他們可是有情咒的羈絆,白藜不對勁,蘇小羽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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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肉……”蘇小羽蹙眉,突然問道,“他喜歡吃雞肉?”
“對,你不是知道麼?怎麼還問我?”白朮更詫異,他剛剛是聽見蘇小羽說白藜最喜歡吃雞肉,然後才夾給他吃的,怎麼反過來問他?
蘇小羽淡淡地看着他,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他喜歡吃。”那是她下意識說的,也不知道爲什麼,煥沒有跟她說過自己喜歡吃什麼,她也粗心,沒去關心過。
白朮面色一變,然後很快地恢復淡笑,聳聳肩道,“想那麼多幹什麼,走吧。”
蘇小羽沒錯過他臉色一瞬間的凝重,知道他不想說,也不強求,淡淡一笑,準備離去。
白朮鬆了一口氣,卻見蘇小羽突然回頭,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難受得很。
蘇小羽的眼睛如一口幽深的古井,沉靜深邃,彷彿能洞察人心,淡淡地看着淡笑的白朮,半晌,轉身離去。
白朮收起笑容,微垂下眼眸,也許他掩飾的很好,但蘇小羽卻更敏銳,她應該看出,他和白藜有事瞞着她,不過,白藜願不願意告訴她,便是她的本事了,直覺的,白藜和蘇小羽的異常,跟蘇小羽體內的力量有關係。
“我以爲你掉進去了。”司千煥站在房間裡,淡淡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見後面傳來腳步聲,收起思緒,回頭淡淡地笑道。
蘇小羽嘴角一抽,頓時無言,有種你掉一個給我看看!
“不是要去逛夜市麼?走吧。”司千煥給蘇小羽披上一件白色披風,雖然是春天,但晚上還是有些涼的。
蘇小羽點點頭,聽見隔壁曲吟已經出了門,拉着司千煥的手走了出去。
夜幕深深,大街上卻喧鬧依舊,彩色的燈暗淡了星光,各色小攤擺在路的兩邊,賣家高聲吆喝着,悠揚的曲聲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飄蕩在街上,明明是與這喧鬧格格不入的,卻奇異的並沒有讓人覺得突兀。
“人太多,一起走不方便,散了吧。”司千煥站在客棧前,淡淡地說道,話落,拉起蘇小羽便不見了蹤影。
曲吟嘴角狠狠地抽着,目露兇光,“該死的,一會兒都不願意把小羽留給我!”小心眼,小家子氣!
白朮無奈地搖了搖頭,揮了揮扇子,“走吧,我帶你去轉轉。”這曲吟也怪可憐的,雖說更小羽重逢已有幾日,不過獨處的時間,還真是少的可憐。
曲吟點頭,沉着臉跟在白朮身後,白朮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她,他真的很想說,她再板着臉,路上的人會以爲他是負心漢,這樣不好,不好。
還好曲吟的氣勁很快就因夜市的小攤消了,女人購物的天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不知不覺就買了一堆東西,白玉跟在後面,手裡抱滿了東西,求救一般看向白朮,明明宮裡什麼都比這些東西好,怎麼還買的這麼起勁。
白朮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拿扇子遮住嘴,低聲說道,“這就是女人。”話落,自己走到一個小攤前,拿起一個銅鏡瞧了瞧,突然笑了,讓店家包好,慢慢追上白玉,前面的曲吟依舊開心地購物,手裡還拿着幾串糖葫蘆,真不知道司千煌見到她這個樣子,還會不會要她。
“主子,你不是說女人才買這些東西麼?”白玉看着白朮手裡的東西,半是疑惑半是戲謔地道。
白朮腳步一頓,舉起扇子就往白玉腦袋上敲了一下子,白玉身上都是曲吟買的東西,根本就不敢躲,清脆的聲音在腦門上響起,讓他氣悶。
另一邊,白一和銀面一路聊天,竟很快成爲了朋友,跟在乘風和西雲身後,有說有笑,柳月擡眼看着鬥氣的西雲和乘風,回頭看着一對好兄弟,突然覺得自己被忽視的很徹底,嘆了一口氣,走到旁邊的首飾攤上,隨意地翻弄着。
身邊突然一暗,柳月下意識地擡頭,卻見路過的這人一身黑斗篷,把臉遮得嚴嚴實實,柳月微微蹙眉,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好壓抑。
“怎麼了?”西雲嫌乘風總是跟自己作對,鼓着腮幫子就想去找柳月,卻見她不見蹤影,心一沉,猛地跑回去一些,見她站在那裡發呆,疑惑地問道。
柳月搖了搖頭,“我剛剛看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他的氣息真的很壓抑,雖然只是從她旁邊走過,但她卻會壓抑很久,奇怪。
西雲疑惑地朝旁邊看了看,“沒有啊。”
“走吧,去前面看看。”柳月失笑,拉着西雲朝前走,突然挑眉,“怎麼,不要你的乘風了?”
“他那個人太討厭了!”西雲嘟着嘴,孩子一樣抱怨,隨即察覺到她裡的不對,漲紅了臉,“什麼我的乘風,他又不是我的!”
柳月似笑非笑,莫名地“哦”了一聲,惹得西雲更臉紅。
乘風見西雲和柳月走了過來,淡淡一笑,見西雲臉紅,有些擔心,“怎麼了?臉這麼紅。”
“噗!”柳月直接笑了出來,不忍看西雲色彩斑斕的臉色,真是個不解風情的蠢男人。
西雲惡狠狠地瞪了乘風一眼,拉起柳月就快步走了,留着乘風在原地,一張俊臉盡是疑惑。
“柳月,西雲怎麼了?”乘風見西雲在包子鋪前面站住,拉住柳月問道。
柳月無語地扶額,看了他半晌,嘆道,“平日裡最精明的就是你,可怎麼一碰上西雲就傻了。”
乘風嘴角抽了抽,看了眼對着包子傻乎乎笑的西雲,眼裡溢出寵溺,“傻麼?”
“沒救了。”柳月搖頭,“我勸你快點表白,她對你也不是沒感覺。”不過這傻丫頭估計都不知道自己也喜歡乘風。
“真的?”乘風雙眼一亮,見柳月戲謔的笑,也沒覺得尷尬,整了整心情,溫潤一笑,搖着扇子風度翩翩就走到了西雲面前,見她猛啃包子,問道,“晚上沒吃飽麼?”
西雲動作一僵,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身就走,她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爲什麼,剛剛無意間看見乘風和柳月有說有笑,心裡莫名的就不舒服,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一起說話怎麼了,她到底怎麼回事?
乘風自然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微微蹙眉,良久,苦笑,“討厭我纔對吧。”西雲很少給他好臉色,柳月怎麼會覺得她對自己有感覺?
柳月懶得理他,餘光瞟見前方的青樓,眼睛一亮,“你們回去不用管我。”
銀面奇怪地看着柳月,見她進了青樓,嘴角抽搐,狗改不了吃屎!
“她去那裡幹什麼?”白一不解,甚是是震驚,一個女人去青樓幹什麼,看她那架勢,還是要在那裡過夜?
“取經。”銀面撇撇嘴,道,“柳月在羽閣負責情報,所以她開了一家青樓,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去那裡的青樓,說是吸取經驗。”雖然她青樓的生意真的很不錯。
白一點點頭,他知道秦樓楚館是很好的收集情報的地方,不過柳姑娘的表情未免太熱情了一些。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一個姑娘……”白一畢竟對柳月還不瞭解,擔心地問道。
“嫖客都死絕了她也不會有事。”乘風被西雲的態度打擊到了,所以他也要打擊別人,涼涼地說完,又去追西雲。
白一詫異,“乘風說話很有禮呀,怎麼……”怎麼這麼,額,直接?
“他那是裝的,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銀面也不好解釋他們這些人的相處模式,乾笑兩聲,主子隨性慣了,對他們也不怎麼管,因此他們私底下也很隨性。
白一點點頭,突然對王妃身邊的這些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這兩邊其樂融融,輕鬆自在地到處看着,但誰也沒想到,司千煥和蘇小羽那邊卻一點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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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朮同學沒翻身之日了,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