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人,那人是誰?羅華迫切的想推開房門看清楚,周圍的空間卻猛地透明起來,一直癱倒在地上的帝江突然跳了起來。
幻境中的十三渾身僵硬,指節發白,周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十三——”羅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帝江一臉八卦焦急的拍打着羅華的肩膀:“羅華,十三喜歡那個女子?”
羅華也沒了主意:“應該是吧。”
帝江撇撇嘴:“竟然喜歡個寡婦,真是白瞎了一身好皮囊。”
“你給我閉嘴!”羅華回頭就想給帝江一拳頭,結果拳頭還沒有落下,卻目瞪口呆的看見了初見月站在了自己面前,如果不是她臉上那被自己剛打的烏青的眼圈,羅華差點兒就信了真是初見月站在自己的跟前。
“怎麼不像嗎?”看着羅華瞬息轉變的神情,帝江心道不可能啊?
羅華撇了撇嘴:“就你那熊貓眼還扮月兒姐,真是東施效顰。”
帝江恍然大悟,趕緊變化去掉熊貓眼,還不忘罵羅華一句:“打人不打臉,沒教養的小子!”
十三刀刃般的薄脣禁抿,雙目泛紅,胸中劇痛,身子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佝僂在地上,幻境中的裂痕越來越多,看的羅華心急若焚,這時突然一隻芊芊細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
“十三,你怎麼了?”初見月滿眼焦急。
十三渾身劇震,緩緩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初見月:“姐,你不是睡下了嗎?”
初見月一把扶起十三:“我去給你找郎中。”
十三卻伸手握住初見月的手臂:“不用,姐,我沒事,我睡會兒就好。”
初見月趕緊抱住十三的身體,讓他舒服的躺在自己的懷裡:“姐姐在這裡,你睡吧。”
十三心滿意足的合上眼睛,幻境漸漸停止了抖動,裂痕也消失不見了,周圍的幻境漸漸模糊,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庭院徹底消失了,只剩下扮成初見月的帝江一個人坐在地上,手心漂浮着十三微弱的一魄。
“這是十三的?”羅華小心翼翼的看着帝江手心的那團光亮。
帝江不耐煩的看了羅華一眼,然後隨手將那一魄衝着羅華扔了出去,羅華慌忙接住,罵道:“你小心點兒!”
十三那這一魄被羅華仔細的護在掌心,來不及多想,羅華趕緊依照無義的囑咐,將那一魄裝入聚魂瓶中。
羅華鬆了一口氣,自然自語道:“還剩下六個。”
“切——”,帝江嗤笑一聲,他現在還是初見月的模樣。
羅華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別扮成月兒姐姐的模樣。”
帝江一抖羅裙,疑惑道:“初見月不好看嗎?”
不是初見月不好看,是帝江實在讓人太不舒服了,羅華正在滿肚子搜刮合適的詞語,不料再看過去竟然發現徐小七正喜笑顏開的站在自己對面。
“這回可以了吧?”連聲音都一致無二。
羅華頓時被帝江氣的渾身發抖,指着帝江:“你是皮癢癢了是吧!”
頂着徐小七的模樣樂呵呵的把臉伸過去給羅華:“你打呀!”
羅華早已經高高舉起來的拳頭,面對徐小七的臉龐就是下不去手,怒氣只能在自己臉上橫衝直闖,氣到最後轉身就走。
“好了——好了——不鬧了。”帝江還有些委屈巴拉的跟上羅華來。
羅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滾——”結果“開”字沒說完,再次愣住了,只見十三正討好一般的看着自己。
羅華頓時氣結。
帝江:“怎麼十三也不行啊?”
羅華反倒氣笑了:“你就這麼看不上自己原本的模樣?”
帝江委屈巴拉故意說:“那不是眼睛都被你打腫了嗎?”
“你變回去!”羅華真生氣了。
“我不!”帝江也執拗上了。
羅華可真是從來沒見過十三這般賴皮的模樣,頓時一身雞皮疙瘩,他還真是無法想象十三話癆起來是什麼模樣?
“那你給我滾遠點兒!”羅華忍不可忍。
“哎——”帝江頗有些垂頭喪氣,“真是無趣。”
這時空花境裡迷離的東方開始漸漸泛白。帝江臉色一正:“羅華,十三另外一個魄出現了。”
羅華不是傻子,不用帝江說,他也知道,但是這是那一魄呢?如何原璧提取出來,羅華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景象。
幻境中十三躺在牀上許久,依舊是輾轉反側,想當年自己孤身一人在猛獸出沒的森林中也能倒頭就睡,而如今面對這綢緞錦被,卻不能安枕而眠,真是不知道這一年是怎麼了,還是自己的骨頭本來就賤,過不得安穩日子。
十三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剛閉上眼睛,紛亂的夢境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往事便鋪天蓋地襲來,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突然一陣吵雜的聲音打斷了十三的睡夢,十三猛地坐了起來,這一年的人間煙火,讓他警覺性下降了不少,睡眠卻差了很多。
大門口小翠兒指揮着一夥人在大門口擺放一塊大石頭,初見月在一邊看着,見十三走了過來,初見月指着那半人高的石頭,問道:“怎麼樣?”
十三納悶了:“什麼怎麼樣?你在幹什麼?”
初見月極爲滿意的看着那塊石頭,語氣中帶着些許得意洋洋:“你不是讓我先把自己搞定嗎?”
十三這纔看見石頭上面龍飛鳳舞得寫着“民婦初氏,爲夫守節石”。再看初見月還一本正經在鬢角插了一朵白花兒。
十三看着那半人高的守節石,再次疑惑的問:“姐,我姐夫到底姓什麼,叫什麼呀?怎麼這守節碑和家裡的供牌一樣沒有名字啊?”
初見月不在意:“你姐夫一土匪,要是把他的名字刻出來,我怕咱姐弟倆個得替他挨刀。”
“呵呵——”羅華身旁的帝江突然笑了起來,“這初見月倒是個難得的妙人兒,可比徐小七有趣多了,要是她能在幻境陪我,我就不至於這般孤單了。”
羅華一聽帝江這話,兩道銳利的目光立馬射了過去,不過帝江絲毫不爲所動。
幻境那邊十三撇了撇嘴,無言以對,反正在口舌上他從來贏不過初見月。
初見月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今天一大早她就醒了,也許是自己昨晚醉酒了,竟然還做了一個似乎很香豔的夢,她使勁甩了甩頭,反覆告誡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宿醉是挺難受的,連着一路上的美景都有些無心欣賞,只是悶悶的坐在轎子裡,半挑着簾子,揉着大陽穴。
初見月只顧自己頭悶,沒有發現十三的臉色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很差,即便是她發現了,她也會認爲這是自己逼着他去相親的結果。
雲嶺寺位於城西一座不大不小的山頂上,此時山下桃花已經有些敗了的痕跡,而這寺中卻是剛剛含苞待放,於是很多人就來此地賞花,也給這寺廟增添了不少香火。
突然聽得“啊——”的一聲,一個轎伕不知怎麼崴了腳,他手一鬆,本來四個人擡的轎子頓時少了一處支撐,接着就歪斜了下去,眼見初見月就要被摔在地上,十三一把抓住了轎柄用力一拽,裡面的初見月身子猛地一晃又坐的穩穩當當。
“怎麼了?”初見月問,這是轎子已經放下了。
“對不起初家娘子,老邢腳崴了。”一個轎伕不好意思的回答。
“沒事兒,我堅持堅持還能走。”老邢嘴硬。
“哦”初見月她一掀轎簾走了下來。
老邢一急就要上前阻止:“別,初家娘子,我的腳沒事兒。”手臂剛要觸及到初見月的胳膊,就迎上了十三冰冷的眼神,嚇得立即縮回半途的手。
初見月知道世道艱難,這些轎伕也有家要養,她笑了笑:“我也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你們去我店兒裡和賬房取錢就行。”
轎伕一聽先是一愣,後來大喜過望:“謝謝初家娘子。”
初見月擺擺手,此地離雲嶺寺不遠,和十三走過去應該來的及。
十三依舊臭着一張臉,“一會兒你見了劉家小姐要是還再臭着一張臉,等回去我非收拾你不可!”初見月一本正經的拿捏起家長得派頭。
十三沒理會初見月的警告,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她身後。
初見月走了一會兒腿有些軟:“沒想到這酒後勁兒還挺大的。”
十三的臉更黑了:“不能喝酒還瞎喝!”
初見月:“不喝怎麼知道自己不能喝呢!就像你不去見見劉家小姐怎麼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呢?”
十三冷哼一聲不在搭理初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