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調查李府無非就是翻箱倒櫃尋線索,這種搜索若是換做常人來做,其實所獲消息的多少也就那麼回事。
但七怨不同,一旦脫離軀殼便是無形無相的狀態。加上本身心思細密,八隻眼睛,無數的煩惱絲。凡事明察秋毫。無論效率還是效果都是紀博明那世界的“影視劇級”大偵探級別。往日裡都是快進快出,乾脆利索。
但今天......
見更夫敲着竹梆子巡街而過,雀兒擡頭瞧了瞧月亮。
此時已過寅時,這梆子打的乃是凌晨四點。四月份這天兒亮的可不算晚。若七怨再磨蹭着晃悠怕不是太陽就要出來了。
千年老妖神通廣大,但越是命長的人越是膽小。“君子不立危牆”乃是真長壽的秘訣,七怨絕不是個大意到不要命的傻妖怪。
越等心越急,裡外盤算了一會兒。將姚姓女孩軀殼安置在一個民戶門口丟着的破缸裡,又遮了塊破席子。雀兒一咬牙,將隱匿紗衣披好,提劍也奔李府而來!
前後錯腿,輕輕一越。雀兒輕易跳上李府高築的院牆。腳下輕靈如燕,借月色翻牆過瓦。
雀兒倒不急於尋什麼舊事的線索,她唯獨擔心七怨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七怨神通夠強,但卻存在許多專門能夠剋制幽冥邪祟的僻邪手段。若遇上這種事,雀兒倒是真能幫上大忙。
李府比之前查探過的田府小了不少,官職小了一級,這實際的財富權勢同樣縮水。
一柱香的功夫,雀兒已經將李府的各種大門、小院兒、正偏宅子全都查探了一番。既沒有可疑之處,更沒有七怨的氣息。
裡外看過來,雀兒甚至覺得這李賀薪頗爲清廉。宅子裡沒有任何奢靡之風,管家僕人之類也不算多。印象裡甚至遠不如家敗之前的穆家。
隱蔽在一處正在盛開的玉蘭樹陰影下。已經將雀兒身形遮蔽成一層透明虛影的隱匿紗衣微微流轉,又映出許多斑白的花瓣影子。倒是神奇。
嗅着花香,雀兒心頭更急。
七怨說,妝花院乃是頌安城一頂一的青樓。雀兒在雅樓待過,又見了滿春樓。她知道樓子這種地方賺的其實是人情錢,必然會聚攏許多關係人脈。而這樣的地界兒,居然在李賀薪打官司的時候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這等官威,他有可能廉潔麼?
一個遠方連橋表弟都能替頭牌贖身,他李賀薪有可能是個清官?
而且最詭異的是,這地方太安靜了!
雀兒是大戶人家出身,家敗前的慕家氣派絕對勝過腳下的李家。門人家丁、僕役女婢。一個個怎麼都睡的這麼實誠?連個翻身起夜的都沒有?
......
修習《星炎劍決》後的雀兒修爲瘋漲,此時是築基巔峰,距離金丹一步之遙。神識、劍意水漲船高。
輕撫胸口,雀兒將神識散出去仔細探查。忽然她發現李府後廚那裡有些獨特的氣息。
這氣息換做其他普通修者可能未必感受得到,但一天到晚跟七怨和張雲混在一起的雀兒倒是認得清楚!那是幽冥氣。
進了後廚左右探查,東摸西找,四處都很平常。
雀兒忍不住學着七怨的樣子嗅了嗅。
“這麼大的酒香?卻只有這麼幾壇酒?”
雀兒心中疑惑便去看那酒罈,挨個打開,盡是滿的。結果一不小心恰好踢到了伙伕丟在酒罈旁的馬紮。
咚......
馬紮撞到了某個大個兒酒罈子,發出了一聲很響的“咚”。嚇得雀兒趕緊躲向牆角。
果然,整個李府之人全部睡成了死狗,並未有人尋聲查探。雀兒直起身,心頭不喜反而更焦。
剛纔這一聲“咚”......
空空蕩蕩的,這是一個裝滿了酒的罈子應該發出來的聲響麼?再去查探,果然,那大號酒罈居然是上下套了兩層!
雀兒臂力不小,抓着壇沿兒一提。果然從酒罈裡又掏出了個半高盛酒的淺罈子。神識探過去,下面乃是個隧道。
幽冥氣的氣息轟然撲面,雀兒甚至想起了數年前從土窯城而出時遇上的大股冥骸!
“這......”
雀兒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兒,這是人家設好的局!
無論七怨此時遇上的是什麼麻煩,那一定都是別人設好的圈套!
那......那......
眼看天就要亮了,不下去,七怨生死難料。下去,自己只是個築基修者,如何全身而退?
這個陷阱,自己要不要跳?
略微搖頭,有些事自己沒有選擇。就七怨同自己的情誼來說,至少若此時自家那個又慫又懶的張大少爺在這兒。他根本就不會猶豫。
雀兒縱身而下!
隧道由窄變寬,漸漸形成一條一直向下的甬道。甬道一路往前,左右隔幾步便有一小室,室內均有守衛。
藉着隱匿紗衣的功效,雀兒已經化成了一道極淡的透明影子,影子還隨時變幻,淡淡映射出周遭環境的顏色。躡着手腳貼邊兒緩行。途經這些無門小間時忍不住小心查探。
黑衣......契魔屠!
黑布遮面......契魔屠!
黑色面具......契魔屠!
......
一直走到甬道下層,再將某個門悄悄拉開一道人寬縫隙鑽進去之前,雀兒見到了足足十六名契魔屠!以及每間小室前貼着的十六張僻邪符籙。
雀兒心裡發寒,敢在頌安皇城地下藏匿這麼多禁忌的契魔屠?
無論李賀薪背後之人是誰,其野心之大,圖謀之兇險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一定是奔着皇權去的!意圖謀反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