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了5分鐘?”葉蘇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知道如果紫說的是真,那麼她就是當時的見證者。要知道葉蘇的心中一直有個懷疑,就是進化變異了的史特龍,到底是怎麼死的?他自己沒有這一部分記憶。“你當時就在旁邊?”
“我離開了,因爲我當時不確定你是否真的已經昏迷。”
“在此之前呢?”
紫驚訝道:“你不記得了?”
葉蘇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對她說出更多。他只能結合自己剛纔的表現,含糊說道:“我對自己的能力表示驚訝。”
沒想到紫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是的,我也非常震驚。甚至一度不敢靠近,直到後來感覺你恢復正常,我纔出現在了你的面前。”
“我殺了史特龍。”葉蘇彷彿在自言自語。
“那已經不是他了,正如你所說,深潛者。”
葉蘇錯愕道:“深潛者?”
看到葉蘇故作誇張的臉,紫冷笑着搖了搖頭,道:“在我的故鄉,有一句讖語,我想你應該聽過。”
“什麼讖語?”
“當繁星歸位之時,拉萊耶將從海底升起,偉大的克蘇魯將會甦醒。”
葉蘇苦笑道:“確實沒有聽過。”
“說的就是深潛者之主,被封印的邪神,支配者克蘇魯殿下。”
“跟我有關係?”
紫深深看着葉蘇,道:“我認爲有一些關係。比如剛剛的史特龍不是史特龍,你,也不是你。”
“我從來不信神魔。”葉蘇的心中微寒,對於自己詭異的心臟變異,他越來越難以理解了。無奈地笑了笑。“你要殺我嗎?”
紫沒有回答他,自行解開身上的鏈子。然後她拉開葉蘇的揹包,翻出那個不鏽鋼藥劑盒。
看到她這個動作,葉蘇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也是因爲這個藥劑纔過來追我的?是誰告訴你的這個消息?”
價值五萬的三級抗變異藥劑,對於一個炮灰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特別對於一個因變異而被剔除的炮灰,誘惑力極其致命。
“鋒線營的登哥上尉。”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失去了剛纔的冷靜,語氣明顯有些急促、興奮。
答案不出所料。哪怕這個女孩的戰技再好,沒有力量的支撐,也只能是科爾的一枚小小棋子。看着她略微有些焦急的動作,葉蘇的表情變得憐憫,這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很多地方還帶着青澀與純真。
拿到東西,她臉上涌現出興奮的潮紅。一隻手持槍,另一隻手趕緊打開,卻發現藥劑盒裡面竟然是空的!這一瞬間,就算她的外表再鎮定,葉蘇也感覺到了她內心的絕望,面色突然慘白!
不知爲什麼,即便是在槍口下面,葉蘇也有一股莫名的傷感。“對不起。得到它以後,我馬上就用掉了,登哥上尉可能欺騙了你。你比我更需要它。”
此時此刻,葉蘇其實對自己成功脫逃已經不抱太多希望,因而他的態度是平靜坦然的。小小一個紫就讓自己萬劫不復,更何況席拉里、科爾,他們任何一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巨頭。
除了對生他養他的聚居地還有些留戀,對兄弟們有點抱歉,其他應該沒什麼值得去想了吧?
紫的表情沒有停留很久,將藥劑盒放在一邊,不甘心地繼續翻動,許久後依然沒有收穫。事後她並沒有將葉蘇的東西丟得到處都是,而是整齊地放回原處,也沒有惱怒地殺人泄憤。
最後她從葉蘇的揹包中拿出一支口琴,呆呆地看了一眼。然後竟放開了葉蘇,並且把手槍還給了他,似乎完全不擔心葉蘇會反戈一擊。她的神情變得無比地落寞、無比地孤獨,想要抱住雙腿坐下去,只是腫脹的那條腿讓她無法以正常的姿勢蹲坐、埋首。
此刻的紫,孤苦無助,便如葉蘇。
只不過葉蘇比她更年長些,經歷得更多。
“要一起走嗎?”葉蘇好像是在說一個笑話。在葉蘇心裡,他倆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當得知藥劑已經被葉蘇用掉之後,更沒必要你死我活了。在紫還給他槍的那一刻,他再次相信這個女孩跟他是同一類人,於是他對這個女孩有種比較單純的好感。
新時代以來,不但貴族和貧民之間的兩極分化嚴重,性別的差異也變得十分巨大。當慾望失去了道德的枷鎖,女性就變得十分可憐,她們大部分都淪爲了生殖工具,或者強權之下的玩物。
像紫這樣獨立生存的女孩,是極其稀少的。所以葉蘇不想她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能夠幫到什麼,他非常願意付出。即便結果並非他能控制。
“你想走嗎?”她沒有譏諷,只是反問。
“想是必然的事情,能不能走得成,就不好說了。”葉蘇很認真地看着她,發現她並沒有動身一起走的意思,便沒有再勸什麼,可能她還有其它挽救的方式吧。自己的機會卻是已經渺茫了。葉蘇收好東西,背上包,遲疑地看了眼她手中的口琴,很想說能不能還給我。
紫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口琴,低聲問道:“每天晚上在圖書館外吹口琴的人,是你?”
“一年以前不是,但最近……是我。可能吹得不好。”葉蘇不好意思說道。
紫沒有評價,“之前的那個人呢?”
“死了。”想到李林,葉蘇的心中總有一些難以言述的痛苦。
“《聖彼得城郊的晚上》,那本來是一首悲傷的歌。”紫呢喃着說,如同失心。
這算是在教訓嗎?自己吹得不夠悲傷吧!葉蘇苦笑着想。
紫回過神來,將口琴還給葉蘇,說:“他們來了。”
“誰?”葉蘇的反應比常人要慢半拍。
“應該是科爾和席拉里,兩邊的人都來了,我會盡力攔下一邊。最好的可能是他們互相先打一場。”紫沒有等葉蘇說什麼,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她徑自解開自己的大揹包,取出一個密封的油紙包,認真地交給葉蘇。
葉蘇茫然無措,“這又是什麼?”
“一些錢。”
葉蘇愈發地不理解。好像這不是自己要幫她什麼,而是她試圖幫助自己,爲什麼?
“錢不是給你的。裡面有地址,油紙包裡面有我的信物。請交給我的姐姐。”
葉蘇終於有些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知道她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可能,卻因爲某種信任,將希望的延續交給了葉蘇。她的希望,就是這一些錢,要葉蘇幫忙交給她的姐姐——那同樣是一個女人。葉蘇終於知道這一年來紫爲什麼拼命地接各種高回報卻也是高風險的任務,原來僅僅是爲了錢。
是的,錢,可能還不到兩萬吧?葉蘇掂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