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聽了韋太后的話,忙道:“太后娘娘折殺奴婢了,奴婢蒲柳賤質,豈敢高攀大司馬?”
韋太后冷笑了一聲,道:“你不必將門第看得那般重,尋常人家的男子若是肯潛心向學,自然有封侯拜將的一天。縱使是女子,若是機緣巧合,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瀲灩心知韋太后必是因自己出身低微,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來,忙答道:“太后娘娘說的是。”
韋太后拉着瀲灩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道:“如今皇上尚無子嗣,所以我一直留心,冷眼看去,這宮中如你這般品貌、性格的女子沒有幾個,我心裡早就取中了你。你將來做了妃子,又有大司馬在朝中幫襯,地位自不必說。”
瀲灩聽到這裡,明白如果自己一味推拒,只怕韋太后不滿,忙跪下道:“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韋太后拉起瀲灩,道:“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你。”瀲灩微笑不語。韋太后又道,“你是個明白孩子,現在宮中的局勢如此,只怕封妃之事還需緩緩。”
瀲灩垂首答道:“奴婢明白。”
韋太后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瀲灩忙躬身行了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瀲灩剛出門,就見謝有道等在外面,忙陪笑道:“謝總管。”
謝有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即邁步走在前面。瀲灩心中頗有幾分疑惑,可還是跟在謝有道身後。
兩人出了壽康宮,謝有道見左右無人,站住腳,回頭笑道:“我給姑娘道喜。”
瀲灩道:“這都是太后娘娘的恩典。”
謝有道湊近瀲灩,低聲說道:“姑娘,這後宮女子無數,你可知道太后娘娘爲何偏選中了你?”
瀲灩聽出謝有道話裡有話,忙道:“瀲灩還請謝總管賜教。”
謝有道白胖的臉上帶了一抹笑容,得意的說道:“是我向太后娘娘舉薦的姑娘。”
瀲灩雖然明白謝有道是在賣好,可這個謝有道是韋太后的心腹,自然不敢得罪,忙道:“謝總管的好處瀲灩自當謹記在心。”
謝有道冷笑了一聲:“想必姑娘以爲我是在賣好,可我謝有道不是這樣的人。我今天對姑娘說這番話,是我瞧着姑娘將來必成大器。”
瀲灩的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她猛然記起自己曾對傾樓少主說過自己在朝中毫無依仗,當時傾樓少主回答自己說他早已安排下了一步棋,如今韋太后就來拉攏自己。難道這個謝有道是傾樓的人?
謝有道見瀲灩沉思不語,不由低咳了一聲。
瀲灩看了謝有道一眼,見他眼中似有所求,心中已經豁然,這個謝有道不過是在不知不覺間做了傾樓少主的棋子。這個傾樓少主當真不可小覷,他步步爲營,竟將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瀲灩轉念,這個謝有道到底所求何事?剎那間,瀲灩已經醒悟,是了,是了,自己已經猜出謝有道所求何事了,忙陪笑道:“謝總管,如果我有朝一日能位列妃嬪,決不會忘記謝總管的大恩大德,定會助謝總管謀得大內總管的位子。”
謝有道的臉上笑意更深,忙道:“我果然沒看錯姑娘,似姑娘這般冰雪聰明,後位有望。”
瀲灩並不謙遜,低聲答道:“全靠謝總管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
兩人相視而笑。謝有道明白瀲灩深得楚曄的寵愛,自己要藉助她的力量,博得楚曄的歡心;而瀲灩想必也要藉助自己在韋太后這裡的勢力。人與人之間,說穿了不過是相互利用。
瀲灩看着謝有道得意的笑容,明白自己沒有猜錯。許懷恩因是太皇太后的人,加上年齡也大了,所以已經萌生退意。宮裡這些有勢力的大太監都在暗中謀求大內總管一職,看來這個謝有道也不例外。
謝有道低聲道:“我也該回去了,姑娘慢走,恕不遠送。”
瀲灩福身行了一禮,道:“謝總管慢走。”
謝有道轉身往回走去,走了幾步,不由回頭看了一眼瀲灩,心中暗思道:那個人果然沒有說錯,瀲灩將是自己在宮中不錯的盟友。
瀲灩慢慢地往回走着,昨夜的雪下得很厚,腳踩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的心中卻是亂作一團:韋太后的拉攏,謝有道的示好,還有楚曄……
瀲灩一想到楚曄,心中越加的煩亂,雖然他有時對自己極爲溫柔,在那一剎那,自己的心中頗有一瞬的感動。可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自己即將委身於他,自己又該如何面對他?
瀲灩從沒有這般迷茫過,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上書房。
來喜恰好站在上書房外,一見瀲灩,來喜忙道:“姑娘怎麼過來了?”
瀲灩這纔回過神來,忙陪笑道:“來公公好,我剛纔出來看雪,不知不覺間竟走到這裡來了。”瀲灩說完,扭身要走。
上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原來楚曄坐在上書房內,正思量着要不要派人去叫瀲灩,猛然聽見瀲灩的聲音,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門旁,一下子將門推開。
瀲灩擡頭就看見楚曄站在門內,正含笑看着自己。他的表情從沒有這般溫柔過,不知爲何,瀲灩竟有些失神。
來喜忙跪下請安:“奴才見過陛下。”
瀲灩這纔回過神來,忙欲下跪。楚曄一把拉住了瀲灩,笑道:“外面冷,快隨朕進來。”
瀲灩被楚曄拉入上書房內,臉上不由染上了一抹紅暈。
楚曄將瀲灩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輕輕呵了一口氣:“手怎麼這樣涼?你在外面待了多久了?”
瀲灩的目光掠過楚曄深邃的五官,他在自己的印象中是威嚴的,霸氣的,是天生的帝王,可今日的他,卻令自己感到這般的陌生。
來喜突然在外面稟道:“陛下,陶大人來了。”
楚曄放下瀲灩的手,走到書案後坐下,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說道:“宣。”
瀲灩默默站在楚曄身後,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一會兒功夫,一個人走了進來,跪下道:“臣陶景文見過陛下。”
瀲灩聽了這句話,頓時連心跳都快停止了。陶景文是自己父親的得意門生,時常出入林家。那時自己年紀尚幼,還談不上男女大防,所以常常見到陶景文,自己還時常向他請教問題。今天,他萬一認出自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