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聽了瀲灩的話,微微一怔,盯着瀲灩看了一會兒:“下個月的這個時候我會讓人給你送解藥來。”
瀲灩含笑道:“有勞。”
青衣人微微頷首,拂袖朝屋外走去。
淡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屋外,瀲灩依舊看向門口,果然只一炷香的功夫,一道黑影如閃電般閃入屋內,一把雪亮的匕首已抵在瀲灩的脖子上。
瀲灩沒有一絲驚慌,秀眉一挑,笑道:“難道你連你們家主人的命令都敢違抗?”
來人正是昨晚的黑衣人,他的眼中閃着恨意,惡狠狠的說道:“不要以爲你能熬過斷魂散的劇痛,昨晚要不是少主給你服下解藥,只怕你早就跪在我面前苦苦求饒了。”
瀲灩聽了他的聲音,猛然省悟到:是了,難怪昨晚聽他的聲音有些怪異,因他刻意掩飾,所以自己沒有聽出來,今日聽他說話,雖然他將聲音壓得很低,可還是聽得出來他說話與王府裡那些太監一模一樣。
瀲灩不由暗中讚歎傾樓主人的心機:傾樓的女子都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兒,一般男子定是不忍心見這樣的女子受苦,只怕會心軟。可太監卻不同,太監因爲身體的殘缺,痛恨一切女子,尤其是美麗的女子,這件事交給太監辦當真是再妥當沒有了。
那人見瀲灩沒有一絲懼意,越發的惱怒,不由又將匕首逼近了一分。
瀲灩清楚的感覺到了匕首的寒意,可臉上依舊笑吟吟的:“我早就料到你會回來,而且我也知道你回來不是要殺我,你回來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那人被說中了心事,惡狠狠的哼了一聲,隨即收回了匕首。
瀲灩知他是因爲自己昨晚沒有服軟,讓他在自己主子面前失了顏面,所以纔會回來威嚇自己,不過是想找回些面子罷了。而且從傾樓主人的意思看,今後送解藥的八成是此人,還是不要和他結怨太深爲是,因此也就給了他一個臺階:“並不是你的斷魂散沒有用,正如你所說要不是你家主人給了我解藥,此時的勝負只怕還難以預料。”
那人眼中的恨意似乎沒有剛纔那麼深,冷冷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斷魂散是我配製的?”
“昨晚你提到斷魂散的時候,我從你眼中那得意的神色,還有你那自負的語氣中猜到的。”瀲灩卷着手中的帕子,可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心黑衣人的舉動。
黑衣人收回了匕首,垂下頭,轉身朝外面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頓住腳步:“你很聰明,難怪少主會留下你的性命,以前也有人試着要抵抗斷魂散發作時的痛苦——”說到這裡,那人停了一會兒,又接着說道,“可你不要忘記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試圖違抗少主,不然縱使你能忍受得了斷魂散萬蟻噬骨之痛,少主一樣不會留下你的性命。”
黑衣人說完,人已經消失在了屋外。
瀲灩忙下了牀,吹滅了燈,將門鎖好,這才背靠在門扉上,長出了一口氣。想起剛纔黑衣人說的話,瀲灩的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笑容,只怕他還不知道剛纔自己還和傾樓的主人討價還價,不知道他知道後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他剛纔的話也正說明了自己現在還有用,傾樓的主人還不會除掉自己,那麼傾樓的主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呢?還有臨川王要送自己進宮又有什麼目的?
瀲灩的目光不由轉到了自己的手上,昨晚自己用金簪刺出的傷口被包紮得很仔細,聽剛纔那個黑衣人的話,這傷口應該是傾樓主人給包紮的,他倒是一個細心體貼的人,而他的行事卻又是這樣的高深莫測,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還有黑衣人是一個太監,可只有宮裡和王府裡纔有太監,傾樓主人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點光亮從窗紙上晃過,想來是巡夜的人。
瀲灩嘆了一口氣,和衣躺在牀上,閉上了雙眼。
朦朧醒來,只聽從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瀲灩撐起身子,下了牀,胡亂的洗了臉,這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秀荷一見瀲灩出來,就笑着迎了過來,一把拉住瀲灩的手:“妹妹可好些了?昨天本想過來瞧瞧妹妹的,可太妃娘娘吩咐要準備端午節送進宮裡的禮物,等回來的時候見妹妹屋內的燈已經滅了,也就沒去打擾妹妹。”
瀲灩忙陪笑道:“有勞姐姐掛念,我不過是被風吹着了,有些頭疼,歇一天就好了。”
秀荷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兒,因見時候不早了,也就帶着衆人朝崔太妃的屋子走去。
等到了崔太妃的屋子,秀荷先進去了,綠雲走到瀲灩身邊,又說了幾句話。瀲灩一一答了。
恰好這時吳安泰扶着崔太妃走了出來,崔太妃打量了瀲灩一眼,問道:“可好些了。”
“回太妃娘娘,奴婢已經好了。”瀲灩忙跪下回道。
崔太妃點了點頭:“起來吧。”
吳安泰扶着崔太妃坐到桌旁,崔太妃用筷子點着一碗桂花酒釀丸子吩咐道:“把這個給王妃送去。”
秀荷忙答應了,早有侍女拿過捧盒,秀荷將那碗丸子放到捧盒內,就要將捧盒遞給綠玉。
崔太妃看了一眼,道:“瀲灩送去。”
瀲灩忙上前接過捧盒,給崔太妃行了一禮,這才退了出去。
瀲灩拿着捧盒,慢慢的朝王妃的住處走去。
走了約有一箭地,迎面正碰上臨川王,瀲灩忙讓到一旁,福身行禮:“奴婢給殿下請安。”
臨川王連看都沒看瀲灩一眼,就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瀲灩待臨川王走了過去,這才起身朝王妃的住處走去。
等到了臨川王妃的住處,臨川王妃方梳洗了,正要用早膳。
瀲灩說明了來意,臨川王妃忙謝了恩,又問了崔太妃的安,這才笑道:“答應送我的琴譜怎麼一直不見送來?”
瀲灩忙道:“回王妃娘娘,奴婢昨日有些不自在,歇了一天,今日一定將琴譜送來。”
臨川王妃在桌邊坐下,一旁服侍的侍女忙將崔太妃賞的那碗丸子端到了王妃面前,王妃拿起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着碗內的丸子。
瀲灩因見王妃沒有吩咐自己離開,也不好離開,因此只是站在一旁。
王妃出了一會兒神,這才擡頭看瀲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等你閒了寫下來給我送來就是。你先回去吧,還要回太妃娘娘那裡侍候呢。”
瀲灩行了一禮,躬身退了出來。
臨川王妃又扭頭吩咐自己的侍女青黛:“送你妹妹。”
瀲灩忙要推辭,青黛人已經跟了出來,只得罷了。
到了外間屋子門口,瀲灩忙道:“姐姐留步。”
青黛也就停住了腳:“妹妹慢走。”
等瀲灩回到崔太妃的住處,見衆人已經退出去用飯,屋內只剩下吳安泰和崔太妃兩個人。
瀲灩回明瞭王妃謝恩的話,崔太妃點了點頭:“下去用飯去吧。”
瀲灩忙退了出來。
等吃過了飯,瀲灩隨衆人又到崔太妃屋子裡站了一會兒,等崔太妃進了佛堂,除了當班的,衆人也都散了。
瀲灩回到自己的屋中,靜下心來,認認真真的把琴譜寫完,思量着要給臨川王妃送去。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就聽綠雲的聲音:“妹妹在家嗎?”
瀲灩忙將琴譜收了起來,這才答道:“姐姐快請進來。”邊說邊迎了出去。
綠雲拉着瀲灩的手走了進來:“怕妹妹不知道,我們王府裡的規矩是每到端午侍女都得給主子做荷包。”
瀲灩忙道:“多謝姐姐提醒。”
綠雲笑着說:“你我之間不用這些虛套,左右今日無事,不如我倆今日就把荷包做了。”
瀲灩陪笑道:“我今日也沒準備,不如過兩天再說。”
綠雲一把拉了瀲灩:“我都準備好了,你只隨我來就是了。”說着就把瀲灩拉了出來。
瀲灩只得隨着綠雲來到她的住處,瀲灩以前倒沒來過,見綠雲的屋子與自己差不多少,只不過器物略爲精緻些罷了。
綠雲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指着一尺紫色的綢子對瀲灩說道:“這是給你準備的。”
瀲灩道了謝,就和綠雲坐在牀上做針線。
兩人一邊做針線一邊說些閒話,話頭不知道怎麼就轉到了青黛的身上,綠雲道:“當初王妃娘娘陪嫁過來八個丫鬟,這兩年因爲年齡大了,陸陸續續放出去了六個,如今只剩下青黛和翠黛兩個。翠黛爲人極老實,青黛——”綠雲說到這裡,不由壓低了聲音:“這個青黛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每日裡故意在王爺面前進進出出,一心想着勾引王爺。”
瀲灩聽了,不由笑道:“你個姑娘家,滿嘴裡說的都是些什麼,也不害臊?”
綠雲也笑了:“閒來說着解悶,怕什麼?”
兩人嬉笑了一陣,恰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兩人一起去吃了飯,回來後又做了一會兒針線。
直到日已西斜,瀲灩纔回到自己房中。因見天色還早,瀲灩拿了琴譜匆匆朝王妃的住處走去。
等到了王妃的住處,因爲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監都在忙着準備晚膳,且瀲灩又是崔太妃的侍女,也就沒進去通稟,直接將瀲灩放了進去。
瀲灩進了院子,朝王妃日常起居的正屋走去。待她走到門口,就聽屋內傳來說話的聲音,竟隱約有“瀲灩”兩個字。瀲灩不由一驚,忙留神細聽,這才聽出說話的是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