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見崔太妃的臉色有些難看,心中有些疑惑不已,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崔太妃如此?
崔太妃坐起身子,朝秀荷招了招手。秀荷忙走上前來,扶崔太妃站起身來。
崔太妃將手搭在秀荷的胳膊上,話也不說就朝外面走去。綠雲一拉瀲灩的衣袖,兩人忙跟在後面。
瀲灩見崔太妃朝臨川王妃的屋子走去,心中越發疑惑:剛纔見臨川王妃也沒什麼異樣,難道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早有小太監將崔太妃來的消息告訴了臨川王妃,臨川王妃忙帶着青黛和翠黛迎了出來。
崔太妃拉着臨川王妃的手,道:“不必多禮了。”說完就攜着臨川王妃的手走了進去。
瀲灩跟在崔太妃身後,就見青黛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中似乎別有深意。瀲灩雖有些疑惑,可卻無暇細想,只是垂了頭,跟着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見秀蓮正跪在地上,鬢髮蓬亂,一臉淚水。
瀲灩只是在第一天來的時候見過秀蓮,因爲秀蓮是服侍臨川王的,因此平日裡倒是不常見。今天見她跪在這裡,心中暗自揣測道:難道是她服侍臨川王出了什麼紕漏不成?而且自己曾聽綠雲說過,這個秀蓮是崔太妃賞給臨川王的,雖然名義上是侍女,實際上是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她這樣的身份,如果不是犯了極大的錯,臨川王妃等閒是不肯刁難她的。
臨川王妃扶着崔太妃上坐了,又親自用小托盤捧了一杯茶,這纔在崔太妃身邊的一個繡墩上坐了。
崔太妃看了一眼秀蓮,道:“我素日裡看着你倒是極好的,所以派了你過來服侍王爺,哪知道你這麼壞?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秀蓮叩頭不已,帶着哭音道:“奴婢冤枉,還望太妃娘娘明察。”
崔太妃回頭看了青黛一眼,青黛忙將一個荷包呈了上來。崔太妃拿起荷包,打開看了一眼,就將荷包擲到地上:“你還想狡辯不成?”
秀蓮顫抖着雙手拾起荷包,打開看了一眼,不由臉色大變:“太妃娘娘,奴婢委實不知,還請娘娘明鑑。奴婢如昧心做了此事,天打五雷轟。”秀蓮說到最後,竟賭咒發誓起來。
秀荷輕聲喝道:“不得放肆。”
秀蓮不再說話,只是叩頭不已,額頭上青紫了一片,已有血絲滲了出來。
臨川王妃在一旁說道:“母妃,依臣妾看來這秀蓮素來端方,定不會做出此事。這過端午節麝香冰片一類的香料本是常用的,想是放錯了,也是有的。”
崔太妃一臉冰冷,道:“王妃爲人賢德,御下甚寬,我素來所知。只是今日這樣的事情,絕不能輕易放過,如不嚴懲,將來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瀲灩站在一旁,留神細聽幾人的話,心中已經猜出了大概:想來是在秀蓮獻給臨川王妃的荷包中發現了麝香,這麝香對女子是最不相宜的,所以纔會驚動了崔太妃。
崔太妃又道:“且這樣的事關係王府子嗣,豈能糊塗了事的?”
臨川王妃聞言,臉色瞬時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
崔太妃恍若不見,扭頭問青黛:“你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這麝香的?”
青黛忙走到崔太妃面前,跪下道:“回太妃娘娘,適才王妃娘娘去了太妃娘娘那裡,因爲節下事多,奴婢也就沒有跟着去,留在屋裡收拾節下要用的東西。昨晚收齊了荷包,可王妃娘娘已經歇下了,奴婢也就沒呈給娘娘看,想着今天拿給王妃娘娘看,就放在這外間屋子了。今早娘娘走後,奴婢思量着等娘娘回來後呈給娘娘,也就整理了一番。因聞見這個荷包香氣有異,就順手打開看了看,才發現裡面有一塊麝香。”
崔太妃慢慢點了點頭:“難爲你有心,起來吧。”
青黛磕了一個頭,道:“這是奴婢的本分。”說完就站起身來,退到一旁。
瀲灩不由看了青黛一眼,就見青黛也正看向自己,不由驚覺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崔太妃問秀蓮道:“如今你還有什麼說的?”
秀蓮垂淚道:“太妃娘娘,奴婢斗膽說一句大膽的話,奴婢縱使真的有心要害王妃娘娘,也不會在自己做的荷包裡放麝香,試想萬一被人發現了,只怕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奴婢。奴婢雖然蠢笨,也斷不肯做出這樣的蠢事來,這定是有人要陷害奴婢。再說如果奴婢藏了麝香,只怕昨晚青黛妹子就能聞出來,怎麼會等到現在?”
崔太妃沉吟不語,臨川王妃陪笑道:“母妃,秀蓮說得倒也有些道理。”
崔太妃眼中精光一閃,沉着聲音說道:“那我倒要查個明白,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因又問青黛道,“你昨晚收了荷包放在這外間屋子裡,可拿到過別的地方沒有?可有人動過這些荷包?”
青黛忙跪下答道:“回太妃娘娘,奴婢昨晚收了荷包就一直放在這裡,這屋裡除了奴婢和翠黛沒人來過。”
瀲灩聽到這裡,不由大驚,心中明白此事只怕要牽扯到自己。
果然青黛似是猛然想起來一般,又道:“回太妃娘娘,今早瀲灩倒是來過一陣子,奴婢見她似乎拿過桌上的荷包。”
瀲灩苦笑,該來的終究會來,只得走到崔太妃面前,雙膝跪下道:“奴婢今早過來,因王妃娘娘正在裡間屋子梳妝,也就不便進去。翠黛姐姐讓奴婢暫在這外間屋子等一會兒,奴婢因見荷包上的花樣繡得精巧,也就拿起來看了看。”
瀲灩此時心中已經隱約猜出事情的大概:必是今早青黛見自己拿過荷包,就在荷包裡藏了麝香,嫁禍給秀蓮。而秀蓮想要脫罪,必然死咬着自己不放。只是這件事究竟是青黛所爲,還是臨川王妃也牽涉在其中?
瀲灩不由暗中打量臨川王妃的神色,就見她的臉上似乎有一絲不安。
崔太妃沒有說話,臨川王妃也不肯說話,屋內一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瀲灩知道此事事關王妃,因此絕沒有人肯當着臨川王妃的面替自己辨白,又磕了一個頭,道:“奴婢請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明察,若奴婢要陷害秀蓮姐姐,又哪裡知道這個荷包是秀蓮姐姐做的?且奴婢平日裡與秀蓮姐姐素無交往,又何來的私怨?”
衆人聽瀲灩說得有理,目光不由都看向青黛,因爲青黛口口聲聲說這荷包一直放在這裡。
青黛感受到了衆人的目光,道:“依奴婢看未見得是要陷害秀蓮。”
青黛話音一落,瀲灩不由在心中冷笑,看來這個青黛不過如此,因此接口說道:“若說奴婢要害別人,奴婢如何知道今天太妃娘娘會派奴婢來王妃娘娘這裡?豈有天天帶着那個東西的道理?”
果然崔太妃問青黛道:“那你說說看是要陷害誰?”又示意瀲灩起來。
青黛被問住了,不知該如何回話是好,垂了頭,早出了一身的冷汗。
臨川王妃道:“母妃,依臣妾看來這其間定有人來過這間屋子,不如暗中查訪爲是,此時鬧得沸沸揚揚,只怕於王府無益。”
崔太妃點頭:“王妃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
崔太妃又安慰了臨川王妃幾句,就扶着秀荷走了。綠雲和瀲灩忙跟着崔太妃去了。
臨川王妃送崔太妃出去,回來見秀蓮依舊跪在地上,忙道:“你先回去吧。”
秀蓮磕了一個頭,起身走了。
秀蓮一走,臨川王妃看了翠黛一眼,沉聲說道:“翠黛出去。”
翠黛躬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臨川王妃和翠黛兩個人,臨川王妃頓時滿臉怒色,看着青黛冷聲說道:“你如今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青黛忙跪下道:“王妃娘娘恕罪,奴婢這也是爲娘娘着想纔出此下策的。”
臨川王妃輕嘆了一口氣,青黛見臨川王妃臉色緩和了下來,這才輕聲說道:“奴婢從小就侍候娘娘,娘娘待奴婢是沒的說,所以奴婢一直替娘娘暗中擔心。雖然太妃娘娘和殿下都對娘娘極好,可這又有幾分真心?娘娘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將來連個可倚仗的人都沒有。如今太皇太后娘娘在,自然誰也不敢小瞧了娘娘,可萬一將來有一天——”青黛住了口,不肯說下去了。
臨川王妃見青黛說得懇切,加之她自幼服侍自己,兩人的感情極深,也就長嘆了一口氣,不肯再責罵她,一把拉起了她。
青黛起身走到臨川王妃身邊,附在臨川王妃耳邊低聲說道:“娘娘,奴婢昨晚見殿下拉着瀲灩的手在後面的涼亭裡說話,見奴婢去了,瀲灩的臉色都變了。奴婢昨晚想了一夜,始終覺得這個瀲灩不妥,萬一殿下真的納了她,娘娘只怕難處,所以今天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
臨川王妃神情一滯,半晌道:“你也太莽撞了。”
青黛恨聲道:“奴婢只沒想到那個小賤人這般伶牙俐齒,她越是這般,娘娘越是小心纔是。”
臨川王妃悽然一笑:“她縱使做了殿下的侍妾又能如何?”
青黛剛要說話,臨川王妃道:“如今該想個辦法纔是,你這一鬧,太妃娘娘該疑心是我要故意擠走秀蓮。秀蓮是太妃娘娘的人,太妃娘娘心裡豈會高興?”
經臨川王妃一說,青黛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不由低了頭。
臨川王妃更是煩心不已,一心想找出個辦法來了結此事。
突然門外傳來翠黛的聲音:“娘娘,殿下派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