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路上疾馳,所幸路面還算平坦,因此顛簸的不是很厲害。
馬車疾馳了一段路,突然劇烈的顛簸起來。楚曄覺得氣悶,索性掀開車簾,就見馬車正疾馳在狹窄的小巷中。小巷兩側都是低矮的民房,馬車堪堪擦着牆壁而過,幾次險些撞到牆上。
蕭長河端坐在馬車前面,寬大的袍袖在風中招展着,宛若浮雲。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楚曄的身子不由朝前傾了一下,忙伸手扶住了車壁。蕭長河已經跳下馬車,轉過身來看着楚曄道:“到了。”
楚曄也跟着跳下了馬車,就見馬車停在了一處巷口。巷口處掛着一面酒幌,酒幌已有些破舊,似乎有油漬在上面。
蕭長河邁步朝小巷深處走去,小巷幽深,兩側都是灰撲撲的院牆,從院牆後不時傳出吆五喝六的聲音。
楚曄跟在蕭長河的身後,有些好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蕭長河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來,看着楚曄道:“這也是陛下治下的大周皇朝。”蕭長河說完這句話,回過頭,接着朝前走去。
楚曄不由有一刻的愣怔,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小巷的盡頭是一座破舊的二層小樓,正門上懸掛着一塊匾額,只是那匾額太過破舊了,已經看不出上面寫的是什麼字了。
蕭長河邁步走了進去,楚曄有一刻的遲疑,可還是跟在蕭長河身後走了進去。
小樓的一層稀稀落落的擺了幾張桌子,桌旁都坐滿了人,甚至還有幾個人是站在桌旁的。這些人的穿扮或華貴,或破舊,往往是衣飾華貴的俊美少年與衣衫破舊的老者同座而坐,那景象竟有些詭異。
шωш⊙ Tтkā n⊙ ¢〇 蕭長河連看都不看那些人,逕自上了樓。而那些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蕭長河和楚曄的到來,只是低頭喝酒。
樓梯破舊狹仄,踏在上面甚至能感覺到木板的朽爛。蕭長河卻恍若不覺,意態安閒的上了二樓。
二樓空蕩蕩的,只有兩張極大的桌子,一張擺在窗下,一張擺在樓梯口。蕭長河在臨窗的那張桌子旁坐下,楚曄在他的對面坐了。
那張桌子原來似乎刷着朱漆,只是如今朱漆都已經脫落了,只留下了斑駁的痕跡,桌面上黑乎乎的,滿是油漬。桌旁連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只有兩條骯髒破舊的條凳。
楚曄坐在條凳上,心中越發的好奇:這裡到底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竟能讓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過了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一陣細響,一名女子冉冉的走了上來。
那名女子一見蕭長河,不由笑道:“蕭公子一向少見。”
蕭長河微笑道:“鳳七姑娘這裡的生意是越發的好了。”
鳳七眼波一轉,已看向楚曄。
蕭長河道:“這是蕭某的好友楚劍廬。”
鳳七聞言,上下打量了楚曄一番,道:“楚公子氣度非凡,想來不是那等庸碌之輩。”
楚曄也在打量鳳七,只見鳳七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桃紅色的襖裙,高挑身材,容貌俏麗,可舉止間卻透着一股豪爽來,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扭捏作態。楚曄聞言,忙答道:“姑娘過譽了。”
鳳七福身行了一禮,隨即下樓去了。
蕭長河笑道:“這裡只有真正愛酒的人才知道。”
楚曄越發的好奇,不由問道:“樓下那等擁擠,爲何這樓上只擺了兩張桌子?”
蕭長河笑而不語。
樓梯處傳來一陣上樓的聲音,鳳七已拿着一個托盤走了上來。托盤裡放着一碟牛肉,一碟筍乾,兩隻大號的粗瓷碗。鳳七將托盤內的東西擺在桌上,這才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罈酒來,楚曄這才發現桌子下面擺着滿滿的酒罈。
鳳七拍開了酒罈上的泥封,將酒倒入粗瓷碗中,酒色淡綠,宛若春水。
一股酒香撲鼻而來,楚曄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
鳳七道:“楚公子今日初次來此,這壇酒算我請客。”
楚曄忙道:“多謝鳳七姑娘。”楚曄卻不忙着喝酒,直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鳳七笑道:“我雖是女子,可卻極愛交朋友。這樓上是爲朋友而留,可我這一生只交了兩個朋友,其中一個就是蕭公子,這張臨窗的桌子就是爲蕭公子而留的。”
楚曄點了點頭,道:“姑娘性格豪爽,令人佩服。”
鳳七道:“公子謬讚了,請公子慢用。”說完,鳳七人已下了樓。
楚曄不由嘆道:“我倒想知道另一張桌子是爲誰而留的?”
蕭長河沉吟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另一個人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可卻見過幾次。”
楚曄不由看向蕭長河,蕭長河道:“我曾見過那個人兩三次,那人每次都是背對着我而坐,而且他的臉上還帶着面具。”
楚曄的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來。
蕭長河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楚曄也舉起了酒碗,那酒極嗆辣,一口氣喝下去,竟似有一股熱流沿着咽喉流向體內,可隨即回甜,醇厚的酒香立刻瀰漫在齒舌之間,楚曄不由讚道:“好酒。”
蕭長河已用手拿起了一塊筍乾,放在口中咀嚼了起來。
楚曄見狀,也用手拿起一塊牛肉放到嘴裡,細嘗之下,那牛肉也別有風味。
楚曄拿起酒罈,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蕭長河也不說話,拿過酒罈倒了一碗酒,一口飲下。待喝盡碗中的酒,蕭長河用力將碗摔在了地上,只聽“啪”的一聲響,酒碗碎成了數瓣。
楚曄不由大笑,也將手中的酒碗摔在了地上。
蕭長河從桌下拿出一罈酒來,拍開泥封,就着壇口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楚曄也拿起一罈酒喝了起來。
直到夕陽西下,蕭長河才站起身來,楚曄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兩人已喝了七、八壇酒,都已是酩酊大醉。
蕭長河和楚曄都是素來自持之人,因此兩人雖然已是大醉,可都舉止如常,只是兩人的雙眼早已迷離。
兩人出了小樓,沿着小巷慢慢的走着。
待出了小巷,才見停在巷口的馬車已不見了蹤影,兩人不由相視大笑。
兩人只得安步當車,慢慢往回走去。
天已經黑了下來,一輪明月灑下了滿地銀輝,月光在兩人的身後留下了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