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銅鏡前,蘇錦瑟拔掉頭髮上的髮簪,阻止了綠蕪上前伺候,將人打發到門外去守着。
她看着鏡中人兒嚴肅的面頰透着一股子陰冷的肅殺之氣,黑髮披散下來,更顯得整個人過於陰邪毒辣,這讓她不禁微微半眯起瞳眸,看着銅鏡中因她這個舉動看起來分外危險的神情,蘇錦瑟格外不喜,從而心生狂躁之意,面容的表情更加狠決了!
這半月來,她脾氣越發暴躁,看起來像個殺人犯,府內的奴才與奴婢亦是越發害怕她了,遠遠見到她便繞到而走,,躲不開的都低下頭來瑟瑟發抖,這種舉動一再刺激着她,索性她便不出聽雨軒了。
蘇錦瑟自認不是那種在意別人眼光之人,但進來自己的變化她也清楚的明白。
蘇錦瑟靠近銅鏡,纖細白嫩的手指穿過髮絲,梳理着,尋找着黑髮中藏匿的白髮,果然輕而易舉的找到了。
她將白髮挑出,隨後拔掉,眉頭卻深深皺起來了,無法舒展。
這兩三日每日梳妝都能找到白髮,長出一根白頭髮而已,一開始她並不介意,只是叮囑綠蕪將白髮拔掉,然而第二日又會出現更多的白髮,綠蕪說她是操勞過度了,蘇錦瑟不敢苟同,她心思通透了然,這些時日的反常,一身殺氣掩飾不住,血腥得很,她這根本就是走火入魔!
她若再不控制住自己這一身凶煞戾氣,她一頭青絲恐怕不出半年就會變成滿頭白髮了。
蘇錦瑟仔細將髮絲裡的白髮找出,拔掉,比昨日又多了兩三根。
直到確認頭上已無白髮,蘇錦瑟才叫了綠蕪進來爲她梳妝更衣。
用過早膳後,蘇錦瑟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開口吩咐道:“兌澤,把傅孜然找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想辦法控制一下才行!
蘇錦瑟屏退了所有奴婢在身邊伺候,一個人在院子裡清淨,整個院落都不發出一丁點聲響,這也是近來蘇錦瑟一身戾氣導致,只要稍微吵鬧一些她就相當的煩躁,對奴婢發脾氣,所以現在大家做事都輕手輕腳的,連帶着院子裡煩人的知了聲,也能讓她覺得相當令人生氣,侍衛們便將所有的知了都給抓走。
兌澤將人帶來時,蘇錦瑟正在思索該如此消除這一身殺氣。
“郡主,傅將軍來了!”兌澤走過來,行禮後說道。
聽到聲音,蘇錦瑟微微皺眉,擺擺手讓兌澤先退下。
傅孜然見狀,沒有出聲跟蘇錦瑟見禮,望着蘇錦瑟的背影眉頭緊鎖。
她一身殺氣太重了!
沉默良久,蘇錦瑟終於有了反應,轉身望着傅孜然,見傅孜然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當下心沉了一分。
看吧,現在誰見到她第一反應就是皺眉,這身殺氣確實擾人。
“你覺得我現在如何?”蘇錦瑟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郡主稍微控制一下比較好。”傅孜然鬆開眉頭,跟着蘇錦瑟來到院子裡的石桌旁。
“我已經盡力在收斂了!”蘇錦瑟說話的聲音猛然拔高,那暴躁不滿的語氣充分的表現已經不受控制了。
話落,扶額揉着突突躁動的太陽穴,一陣懊惱。
聽了蘇錦瑟的話,傅孜然臉色未變,眼中劃過一絲驚訝。
他還以爲蘇錦瑟這一身殺氣是故意表現出來,想讓他給出意見,結果卻是極力收斂後還流露出如此濃重的殺氣,這要是不加收斂的話,那他面前這個人會如何?
“郡主,請容屬下失禮,能否替郡主把脈看看。”傅孜然在蘇錦瑟對面坐下,已經做出準備給蘇錦瑟把脈的姿勢。
蘇錦瑟將右手隔在石桌上,冰涼的觸感在炎熱的夏日裡極爲舒服。
傅孜然號上蘇錦瑟的脈搏,不多會便收回了手。
“脈搏平穩,並無中毒的跡象,但郡主氣息紊亂,在體內橫衝直撞。”傅孜然將號脈結果道出,隨即擡眸望向蘇錦瑟的面容,又是一陣搖頭。“郡主,你這樣很糟糕。”
“確實很糟糕,快要走火入魔了吧?”蘇錦瑟輕嘆一聲,要是不糟糕她也不會找傅孜然前來商量了。“這幾日裡每日梳妝發間總能發現白髮,這足以見我現在情況很不妙。”
傅孜然搖頭,反駁道:“不是快要,郡主這是已經入魔了。”
蘇錦瑟睜大眼眸望着傅孜然,片刻她再次煩躁的發出一聲嘆息。
雖然這樣的結果比她所想的要壞,但並未讓她驚訝,她自己都意識到了嚴重性,走火入魔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已經到那個階段了。
蘇錦瑟撐着腦袋,閉上眼睛,順帶試圖平息心中紊亂的氣息。
傅孜然注視着蘇錦瑟,等待蘇錦瑟平息的結果,而許久過去傅孜然絲毫不見縈繞在蘇錦瑟身上的殺氣有散去一丁點跡象,莫說是散去,反倒覺得伴隨着蘇錦瑟越發強硬的想要平息,反而加重了幾分。
“郡主得罪了。”傅孜然突然出聲。
蘇錦瑟猛然睜眼,在睜眼的瞬間眼眸中閃出一抹極重的殺意。
只見傅孜然手指快速在蘇錦瑟身上點了兩個穴道,以免蘇錦瑟過於勉強而傷了自身氣血。
“我封了郡主運氣的兩個穴位,郡主再這樣下去,只會徒增殺氣,而無半點用處,強行改變只會傷及自身。”傅孜然語氣平靜,但越發的皺眉了,蘇錦瑟對她剛纔暴增的殺氣是無意識的,這完全是個危險人物啊!“郡主,這種情況多長時間了?”
“從萬國寺回來後一直這樣。”蘇錦瑟也不強行逼迫自己卻改變,只是儘量保持平和。
“那才半個月,這半個月裡還發生了何事刺激到了郡主?”傅孜然眉頭又緊皺了一分,只是半個月的時間,蘇錦瑟一個不懂習武運氣的人,竟然走會入魔了,他該讚歎這位主子在這方面的天賦異稟嗎?
蘇錦瑟想想,萬國寺那件事後,她情緒越發不受控制,所以她也很少管其他事情,便也沒什麼可刺激到她之事。
於是,蘇錦瑟搖搖頭,這次傅孜然的也不禁發出一聲嘆息。
蘇錦瑟在這方面確實有着驚人的爆發,分明是個深居閨閣的女子,竟然有那般如殺了千萬人的殺氣從體內流露出來,多讓人害怕的改變。
“可有何法子,讓這一身殺氣散去,行事很不方便。”蘇錦瑟皺眉問道,她情緒控制不好,行事很可能會做出錯誤的決定,讓她一步都不能走錯!
“我看郡主這段時間還是莫要去地牢沾染血腥了。”傅孜然想了想,提出了第一點,要是沒有刺激,那便是蘇錦瑟每日去地牢折磨董家父子,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所以導致這一身殺氣不散,暫時該避免掉任何這種場面。
蘇錦瑟轉念一想,也覺得不該再去了,她半月裡可不就是在地牢裡待的時間最長,不能再去見血腥了。
蘇錦瑟點點頭,同意了傅孜然的提議。
“再來,郡主這段時日還是一個人待着比較好,切莫再與人置氣。”傅孜然繼續說,說出這句話時,他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蘇錦瑟一眼,果然見到蘇錦瑟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殺氣,更加覺得事比想象中的糟糕了,但這時候還是儘量不要讓蘇錦瑟再生氣,徹底的走火入魔可指不定能拉回來了。“郡主安心修身養性,朝中大小事務交給王爺。”
“我在軍中掛着將軍一職,雖說可以不必上朝,但這段時日,我會陪王爺前去上朝,若朝中有任何異動,會及時稟報給郡主,郡主只管在王府內掌控一些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即可。”傅孜然心思縝密,前後不過短短時間,就已經做出了周全的計劃,將該做的事情想得妥妥當當,讓蘇錦瑟能夠安心的坐鎮家中,不去插手其中事情。
“另外,我會派人給聽雨軒多送些花花草草過來,郡主要是喜歡的話,也可以爲郡主找個溫順的寵物,讓郡主無聊時來打發時間,或者郡主想要去哪走走?雖然無法送郡主到南潯去遊玩一番,但要在北定境內,還是能給郡主找許多好地方的。”傅孜然一連串的話音響起,已經將公事私事都思考得妥當了。
“我有種權利要被架空的感覺。”蘇錦瑟聽着傅孜然有條不紊的計劃,幽幽的說出一句,話雖如此,但蘇錦瑟卻不得不承認傅孜然是個難得的將相之才,有統領大軍的能力,心思卻不輸文臣,有他在身邊幫忙打理這些事,蘇錦瑟絕對能安心的做自己的事,不必憂心朝中變化是否會影響到她的計劃,而哪怕是朝中生變,在不是非得她出面的時候,傅孜然都有辦法幫她處理的妥妥當當。“罷了,就這麼辦吧,我現在這個情況也不便露面行事。”
“還有一件事,明日與朝臣的會面,郡主親自去還是延後?”這件事是在蘇錦瑟從利州回來後便開始着手準備,結果卻出了這茬。
“讓王爺去吧。”這些人遲早是蘇錦軒手底下的臣子,讓他早日適應是再好不過之事。
“那些人中大多是北辰王府一派,但有少數人是見郡主有兵權在手,服的是郡主,而非王爺,倘若那些人不服王爺該當如何?”傅孜然問過之後,隨即立馬意識到這樣的問話對此時的蘇錦瑟而言極爲不妥,不等蘇錦瑟出聲,立馬擺出慚愧的模樣,道:“抱歉,是屬下多嘴了,這樣的事暫時不適合讓郡主做決定,屆時屬下會根據王爺的行動作出判斷!”
蘇錦瑟橫了傅孜然一眼,沒有說話,揮手讓傅孜然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