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壽!”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清朗的聲音。聲音甚是好聽,無形中又透着威力。那個挺拔的身形,隱隱地露出一股氣勢,硬是將桑壽的雀躍壓了下去。
“那是我……”
“回去立一個時辰的馬步。”
“穆大人。”桑壽哀求着。
“兩個時辰。”清朗的聲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決定。
桑壽瞧了瞧,只得趁着那個人不注意,偷偷的衝於陽招招手,又猛地低下了頭。
看着桑壽那樣於陽微微一笑。桑壽真的成了英國公的護衛,他的願望終於成真了,日後可以跟着英國公上戰場建功立業,達成他的目標了!他終於不用整天偷偷摸摸地耍着那柄木刀了。
站在於陽的這個地方,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那個訓斥桑壽的男子正轉過身來。
那個站在門口的男子……從側面看正是她們半個月前看到的那名手拿寶劍的男子。不過今天她們瞧着的是正面。
劍眉星眸,鼻樑挺直,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睛黑而深邃。石青色的衣裳,更顯得他身材挺拔。
於陽記得他,他的長相,這一生她都會記得非常的清楚,是那個軍官。在那年的饑荒中,是他給了自己救命的乾糧,也是因爲他留下的銀錢,使得桑媽媽才願意收留她。
她永遠記得。那個姓穆德軍官細心地爲自己洗腳。上藥,把自己鞋讓給她穿:“雖然大了些。但是總比沒有鞋子好。”他用布條把鞋緊緊地系在了自己的腳上,雖然很不適應,但是卻支持着她走到了京城。如果沒有他給地乾糧。沒有他給的鞋,還有他給地錢。她早就餓死了。他的大恩大德於陽永遠都記得。那個寒冬。是他帶給了自己一絲地溫暖。
就在此時。梅芳身邊個女孩突然拽着梅芳的手道:“梅芳姐。你快看那!穆大人。是穆大人。”
女孩子的叫聲立即引起其他女孩子的注意,這裡騷動起來,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朝門那邊望去。不是這個說你擋了我,就是那個你遮了我。
“我住冰盞衚衕,我姓穆。”
於陽突然想起了他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那個女孩子也說他姓穆,好像方纔桑壽也說了他姓穆,她還記得當時有個軍士提過英國公。這一下都對上了,原來他是英國公府的護衛啊!
可是,大家叫他穆大人,在英國公府上還有人被稱爲大人,真是奇怪。於陽記得蔡大娘同她們說過,在這個府上只有英國公跟英國公夫人是主子,其他的就是官兒都是府裡的下人,在主子的地盤上,沒有什麼大人的稱呼。按說梅芳這樣的世僕出身的人是不會弄錯的,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於陽搖搖頭再次望了過去。他的長相跟記憶力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
妞兒扯了扯於陽的袖子,不由得嘆道:“他長得可真好看啊!我從來就沒看過這麼好看的人。上回只是看到了他的側臉,我就覺得好看,沒想到居然長得那麼好看。”
於陽撲哧一笑。她也贊同妞兒的說話,那位穆大人是長得很好看。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長得非常俊秀,雖然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不好,但是她還是認爲這位穆大人長得十分好看。
“還站在那做什麼?不知羞!”林嬸子不悅地衝着於陽跟妞兒呵斥着,她們立即低下頭,走了過去。林嬸子對着於陽猛地推了一把,使於陽跌了個踉蹌,若不是有妞兒扶着,早就摔在了地上。
於陽回頭瞧了林嬸子一眼,她這是要做什麼?
“看什麼看,太太叫人進去了!”
於陽忙站在最後跟着進去了。二門離英國公夫人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走了許久纔到了地方。
於陽跟着人走向正房。這是頭一次進內院。垂花門,抄手遊廊,雕欄畫棟的穿堂,大大的石頭插屏,再穿過五間屋廳,後面便是正房大院。
於陽她們被要求正房院子外等着。一個僕婦拿着本花名冊子站在那,點人的名字,一次五個,點到的就進去,沒點着的就在外面等着。
因爲離太太的正房還有一道牆,丫頭們紛紛進行方纔的事情,於陽才知道穆大人是護衛頭兒,很得英國公的器重,常跟着英國公出外打仗,立了許多戰功,現在已經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只要跟在穆大人的跟前,日後都是護衛裡的翹楚。
“穆大人什麼時候回來的?”顯然這個不算問題的問題成了女孩子們的話題。
“梅芳姐,你就沒聽說過麼?”梅芳成了女孩子們獲取消息的第一人。
梅芳搖搖頭。
女孩子們不由得嘆口氣:“連梅芳姐都不知道,旁人就更不知道了。”
“反正是回來了。我還以爲以後都瞧不見穆大人了。”一個女孩子口中帶着無比慶幸的口氣說道着,“我聽姐姐說穆太太沒了後,穆大人向老爺辭了,這都兩年了,我還以爲穆大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呢!”
他的妻子死了?還死了有兩年了。算一算,不正是自己遇見他的那一年麼?這麼好的人,爲什麼要有這麼不幸的事呢?難道這個世界上,好人都是沒有好報的麼?
女孩子們正討論着,那個紅衣女子突然指責道:“穆大人豈是你們這些人議論的。還不快給我住口!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在這裡癡心妄想。”
女孩子有些畏懼紅衣女子紛紛選擇了收聲,不過背過身去,又悄悄的討論着,只是不叫紅衣女子聽着罷了。
於陽有些不解,真是好奇怪,旁人討論那位穆大人,爲何這紅衣女子那麼氣憤,還不許旁人討論,還說旁人是癡心妄想,這……真是搞不懂。
紅衣女子不讓旁人討論,自己去湊在那個梅芳的身邊:“梅芳姐,穆大人回來了。”
那個梅芳這個時候臉上纔有些鬆動。於陽側過頭去看梅芳,只覺得她現在好看了些,面上泛起淡淡的桃暈,不板着臉的她,多了幾分親近,只是看着又有些羞澀。
於陽突然反應過來。‘女爲悅己者容’,梅芳喜歡那個穆大人!難怪那個紅衣女子呵斥那些女孩子,說她們是癡心妄想。
她在這裡想着自己的心事,卻不想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議論的對象。剛纔被桑壽叫了名字,所有人都在打聽她是誰,是哪裡來的,怎麼會跟家將裡的人認識。
鄙視的目光,探究的目光,羨慕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注視的妞兒渾身不自在,她朝於陽靠了過去,心裡暗歎,陽妮子怎麼可以這麼的鎮定,一點都不在意那些人的注視。
妞兒不知道,那些個女孩子都不知道,於陽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已經成爲女孩子們注意的對象。
一想到那個穆大人,於陽又想到了桑壽。桑壽一直最崇拜英國公,夢想着能當兵從武,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只是因爲桑家的長子桑祿是個傻子,身爲次子的桑壽便成了長子,桑媽媽跟桑叔都不肯讓他當兵,就是桑壽打把木刀,也要偷偷的,若是被他們發現就完了。現在他的願望都成真了,真是爲他感到高興。她默默地爲桑壽祈禱着:壽哥,既然跟了那麼有本事的人,你一定要的努力纔是啊!又是想着,既然那位穆大人是這裡的護衛長,以後有機會,自當要的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禱告完,她忍不住往身後瞧了一眼,即使這隔着許多的牆,看不到桑壽,她覺得依舊有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是桑壽麼?今天這一天實在令她高興不已。她擡手撫上胸口,這裡貼身藏有桑壽送給自己的紅頭繩。
一雙大紅繡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於陽看着那上面繡着精緻的牡丹花樣,再看着那大紅色的裙襬。還沒等她擡起頭,耳邊響起了問話聲。
“你叫什麼?”
於陽擡起頭,看見面前站着那個穿紅衣裳的女子,意識到她正同自己說話。紅衣女子很是傲氣,見於陽擡了頭,下巴不由自主地擡起了起來。雖然走到你跟前,想跟你交談,卻是帶着一種傲慢之態。
於陽想着她在梅芳身邊那樣的賠着小心,而對她們又是這樣的高傲,不知道在梅芳跟前她那高高的下巴是怎麼收回去的。想到這,於陽忍不住撲哧的笑了出來。
紅衣女子被於陽突如其來的笑容惹怒了,到現在爲止,她還沒遇到這麼不給她面子的人,不了聲:“你笑什麼?我問的好笑麼?”
於陽忙擺着手:“不是。方纔有兩隻鳥落在了那上面,我看着那兩隻鳥互相啄,覺得好玩。”
紅衣女子看着於陽面上帶着絲絲的惶恐,還有那急於撇清的模樣,點點頭,高傲的道:“我諒你也不敢。”不等於陽開口,紅衣女孩又問道,“你認識那個護衛,他是誰?叫什麼?你是他什麼人?你們是什麼關係?”
今日要出遠門,早早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