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村子裡的人對張瑛的身份很是模糊。可是他們對張瑛的隨從的數量,還有那十幾匹馬卻是不模糊。在他們模糊地雙眼中,腦袋裡卻已經在計算張瑛這些馬匹的價錢是多少。
桑媽媽忙前忙後的招呼着,她算是掙到了天大的面子,讓女兒去端茶,又是讓小女兒跑去把大女兒找回來,自己又是想着要準備些什麼才能讓英國公滿意。
桑喜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戴上了花兒,還特地抹了脂粉,今兒桑媽媽沒有說她半個不字。她託着家裡最好的茶具要給張瑛端茶,卻被守在門外的護衛攔了下來。
黑着臉如鐵塔般侍立的護衛不爲桑喜所動,只是伸着手不讓桑喜進去。
“你憑什麼不讓我進,這是我家!”桑喜終於耐不住了。就憑她的長相,這村裡不曉得有多少人對她獻殷勤,這兩個傻大黑怎麼就什麼都不懂呢?
護衛依舊不讓,他似乎是沒聽懂桑喜的意思。
桑喜乾脆提了裙子就往裡面闖。那可是英國公啊!陽妮子跟妞兒那兩個死丫頭只不過是做個丫頭就那麼有體面,如果英國公能瞧上自己……
桑喜偷偷地打量着坐在主屋的張瑛。他年紀好像沒實際上的那麼大,醬色的單紗直綴,腰帶上掛着的玉佩是那麼的柔潤,瞧上去就是那麼的好。有那麼多的下人,還有那麼多的馬匹。這一切與她議親的那家就是天壤之別。那個小子就是奮鬥上一輩子,估計也沒有這一半的家當。桑喜後悔了。後悔應下了那門親事,自己真是眼皮子淺,怎麼就應下了呢!
“你,端茶進去!”
桑喜一聽叫自己端茶進去,頓時大喜,她忙攏了攏頭髮,這腳還沒邁出去,又被人擋下了。她頓時瞪大了雙眼,很快她雙眼又冒出了火大。
那個護衛叫的是於陽。
於陽提着水才進門就被護衛叫了過去。她揩了揩手,走到了護衛的跟前。
護衛指着桑喜手中的茶,道:“勞煩姑娘送進去。”
護衛對於陽的客氣更讓桑喜不平,憑什麼對自己就是惡言惡語的,對於陽就那麼的客氣:“她是哪門子的姑娘,明明就是我家買來的丫頭!”
護衛冷冷地掃了桑喜一眼,並不說話,只是伸手對於陽做了個請:“勞煩姑娘再去泡壺茶來。”
於陽應了,還沒反身便被桑喜叫住:“不許你去!”
於陽笑了:“並不是不讓你敬茶,是你不曉得規矩。”她接過桑喜手中托盤,走進了屋子。桑喜在外面瞧得很清楚,於陽只是把茶端進去,奉茶的卻是另一個穿了一身白的女子。桑喜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子長得漂亮,貴氣十足,就是她做的那些個動作,她也是做不來的。英國公府裡的規矩可真大啊!
桑喜沒有被英國公府的大規矩壓倒,反而更激發了她的鬥志,她更想成爲英國公府的一員。天天讓人這麼伺候着也不賴啊!
她拉着出來的於陽,將她拉到了自己的屋子,悄悄地向於陽詢問着:“那個女的是什麼人?”
“沈姑娘,是道州前守備沈至緒的女兒。”
“那她是英國公的妾?”
“沈家是英國公府的世僕。”
桑喜點點頭,原來是下人,下人都能那個樣子,那當家的太太又是個什麼樣子?
於陽看着已經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桑喜沒有去打攪。她獨自坐在那裡發着呆,她今日出來就是爲了伺候張瑛來桑家的麼?
“陽妮子,陽妮子,你這死丫頭跑哪裡去了?”桑媽媽闖進了屋子,看着在那裡發呆的於陽,道,“我忙的要死,你到在這裡偷閒,還不來做事?你以爲你跟那沈家小姐似的?”
於陽聽出了桑媽**話頭,她是在說,於陽把自己當成了小姐,等着她來伺候。她只是哦了聲,卻沒有站起來。
桑媽媽好像對於陽今天的反常不在意,她反常地拉着於陽親暱地道:“陽妮子啊!那個沈小姐是什麼人?我瞧着老爺到是很喜歡她,那麼多男人出來。她一個女孩子家還跟着。”
“嬸子自己去問她不就行了?”於陽很不喜歡桑媽**這種親暱,她站了起來,不再坐。
桑媽媽繼續扯着笑臉:“我不是沒撈着說話麼!壽兒這小子一直在老爺身邊,我就沒說上話!還有,你說壽兒穿的那是什麼衣裳,怎麼我瞧着跟旁人穿的都不一樣?”
桑喜搶在了於陽前面講事情說了一遍。
桑媽媽聽了更加歡喜,正歡喜着,沈雲英突然過來了,她站在門口,笑容款款地瞧着屋裡:“桑大娘在麼?”
被沈雲英這樣的貴氣小姐尊稱一下,桑媽**骨頭立馬軟了,她忙笑着迎了出去:“沈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可是乏了,您到這裡歇息。”這邊便已經讓桑喜去收拾牀鋪了。
沈雲英對着桑媽媽道了萬福,笑着道:“老爺沒歇着,我怎麼能先歇呢?”
桑媽媽連忙道:“小姐說的是,說的是。”
沈雲英上前有蹲了半禮:“今日冒昧前來,讓嬸子受累了。是雲英的不是,硬是要來看看。雲英在此賠不是了。”
桑媽媽手忙腳亂地擺着:“這是哪裡的話,我們平日裡想求還求不來呢。”
桑喜已經倚在門口打量着沈雲英。雖然說沈雲英戴孝,可是那衣裳卻仍舊講究着,裙邊的裁剪,還有那邊角略微繡上的幾朵小花。雖然是帶着銀質的簪子,但那簪子上的花樣也很別緻。
沈雲英哪裡看不到桑喜‘炙熱’的目光,她笑着對桑喜道:“這位是桑大人的大妹妹麼?我常聽桑大人說起過,說大妹妹最是可人伶俐,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她打量了桑喜,“只是妹妹這也太寒酸了些。桑大人如今是七品的官兒了,妹妹還這樣簡樸。”她從手裡褪下個鐲子塞給了桑喜。“我在孝中,也戴不得什麼好東西,只有這個鐲子還說的過去,妹妹且拿着玩兒。過幾日我請人來接妹妹,到時候再給吧!”
桑喜平日裡最愛聽好話,尤其是別人在說她好看的時候,她更是歡喜,沈雲英的這兩句話說到了桑喜的心坎上,而且沈雲英還送東西給她。無形中也拉進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桑媽媽雖然對沈雲英的大方比較歡喜,可是她的腦子並不在這上頭。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這個沈雲英怎麼說什麼桑大人,什麼七品官兒……
桑媽媽插了進來:“沈小姐,您方纔說什麼桑大人,可是說我家壽兒?他什麼時候是大人了?還是官兒?”
沈雲英詫異地道:“怎麼,嬸子還不知道麼?桑大人跟老爺去道州平叛的時候立了大功,兵部已經下了札子,如今已經是七品官了。您沒見桑大人身上的衣裳跟那些護衛們不一樣麼?”
桑媽媽當然注意到了,可是她並不知道兒子如今是官了,她不是還沒撈着跟兒子說話。
沈雲英將事情略微地說了下,紅了眼角,再次向桑媽媽謝道:“多虧桑大人,我父兄之仇才得以申報,祖父、母親才免以終日哀慟。我無以爲報……”
桑媽媽忙攙扶住沈雲英。極力邀請沈雲英到屋裡坐,她想知道的更詳細,想知道兒子立功的過程,想知道沈雲英最後的一番話是什麼意思,她更想知道……
她瞧了眼站在一邊的於陽:“還不去倒茶?在這裡傻站着什麼?”
於陽沒有動,她並不打算動,她的雙眼凝聚着一道光,腰身慢慢地停直了,她知道自己在沈雲英面前一定不能輸陣。
挺直了腰桿的於陽注視着桑媽媽,卻沒有理她。
沈雲英當然注意到了於陽,於陽的架勢她哪裡不明白。她笑着舍了桑喜,來到於陽跟前:“可不敢勞煩陽妮子。她是皮姨娘跟前的丫頭,我可不敢。”
桑媽媽笑道:“不礙事。”她冷笑一聲,“你還不去做事?還擺着你小姐的款兒?我告訴你,再憑你在誰跟前,你不過是我家做事的!還不快去!”
於陽不怒反喜,笑了笑:“英國公的午膳還要準備,我先準備去了。”她笑着從沈雲英身邊走過。
沈雲英注視着於陽的背影,雙眸中凝聚了不一般的光芒。真是琢磨不清她,桑媽媽都說成這樣了,她不怒,反喜。她雖然聽桑媽**話離去了,可是她並不是因爲桑媽媽說‘你不過是我家做事的。’才離開的,她離開的理由是要去準備英國公的午膳,她在告訴桑媽媽,她的主人是英國公夫婦,而不是桑家。
桑媽媽沒聽明白於陽的話,她拉着沈雲英笑着請她坐,拿出桑壽才帶回來的東西請她吃:“我們鄉下人沒什麼好東西,沈小姐別怪罪。”
沈雲英雖然痛桑媽媽笑着,可心裡卻在盤算着於陽。桑壽跟於陽的關係她早就知道了,因爲於陽進府做了丫頭,他才找去的。自己一直拉着他,可是桑壽總說有事,直到前日,他無論無何都不應下自己,說一定要回去。所以她才慫恿着英國公出城騎馬,她就是爲了去截桑壽,她想知道桑壽拒絕自己的理由是什麼。
因爲這個陽妮子。
父兄早逝,要支撐這個家,一定要做官,幼弟是不行,只有她了。而她要找個人,只有是軍官,因爲立了軍功容易升遷,而又不能是那種大家,只有有出息。但是家世不如自己的,她才能掌控,穩住孃家。
所以,桑壽進入了她的視野。
桑壽那邊沒把握,可是桑家人卻不一樣,只是方纔的一會兒,她就知道桑家母女是什麼樣的人。桑家母女瞧不起於陽,而又喜歡錢,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個好消息。
她笑着對桑媽媽道:“老爺想吃地裡現採的東西,跟嬸子平日吃的一樣就好。老爺平日吃的,這會子東西不全,也做不出來,到成了四不像,還不如平日的。”
桑媽媽忙點了頭,出門指揮着於陽:“你去地裡摘些新鮮的菜回來,再把財小子接回來。還有,把先生請來。”
村裡來了大人物,一般都是請教書先生作陪,因爲那是村子裡最體面地人。(!)